“有何不敢？”江衛(wèi)國緩緩開口，聲音平穩(wěn)得像是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求之不得。”

“好！”孟昭林一拍大腿，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真切，“不愧是我孟昭林看中的兄弟！不過不急，那‘鬼市’要等到后半夜，陽氣最弱、陰氣最盛的時候才開張。咱們還有的是時間?！?/p>

江衛(wèi)國點了點頭，沉吟片刻，腦海中《百草初解》里關(guān)于藥酒的方劑如潮水般涌現(xiàn)，他迅速篩選整合最終挑選出了一個效果霸道，但配料又相對常見的方子。

“孟大哥，這藥酒的方子，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苯l(wèi)國不疾不徐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種源于絕對自信的從容，“其核心，便是我那種‘九陽烈姜’，此為‘君藥’，缺之不可否則便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p>

孟昭林認真地聽著，食指在桌上有節(jié)奏地輕輕敲擊。

“輔以‘臣藥’三味，”江衛(wèi)國繼續(xù)說道，“一是當歸，補血活血；二是川芎，行氣開郁；三是杜仲，強筋健骨。這三味藥，都是市面上常見的溫補之物，想必孟大哥要弄到并非難事?！?/p>

孟昭林微微點頭，這幾味藥他都聽過，確實不稀奇。

“君臣相佐，還需‘使藥’調(diào)和?！苯l(wèi)國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上了一絲神秘感，“除了這幾味主藥，還需要枸杞數(shù)兩，用以滋補肝腎，調(diào)和藥性。最關(guān)鍵的是炮制這藥酒的水。”

“水？”

“對，水?！苯l(wèi)國一臉嚴肅地說道，“必須用‘無根之水’，也就是那清晨草葉上的露水，或是無云之夜從天而降的甘霖。用凡水，則藥性大減，靈氣盡失?！?/p>

他當然不能說出靈泉水的秘密，只能用這種玄之又玄的說法來作為掩飾。在迷信的年代，這種說法反而最讓人信服。

果然，孟昭林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這種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對于某些冥冥之中的事情，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除了水，對炮制的火候時辰也都有講究。需在午時三刻，陽氣最盛之時開火，文武火交替，熬足七七四十九個時辰，方能功成。”

江衛(wèi)國將《百草初解》里那些復雜的流程，用一種半文半白的口吻說了出來聽得孟昭林連連點頭，眼神也從最初的審視，逐漸變成了全然的信服。

這套說辭，有君臣佐使的理論，有陰陽五行的講究，聽起來簡直比那些老中醫(yī)的方子還要正宗！

“好！好一個‘九陽藥酒’！”孟昭林聽完，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那雙銳利的眼睛里，此刻燃燒著的是一種名為“野望”的火焰！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雙目灼灼地看著江衛(wèi)國：“兄弟，你知道嗎？你給我的不僅僅是一個藥酒的方子！”

江衛(wèi)國沒有說話，靜待下文。

“這是一把鑰匙！”孟昭林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一把能敲開許多過去對我緊閉的大門的鑰匙！”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悠遠和滄桑。

“我孟昭林，在北邊那旮沓，跟弟兄們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當年我們一個班，十二個人，回來的算上我，就仨。”

“如今，他們一個在市里坐辦公室，一個在省里當差。位置都比我高，可那身子骨，早就被當年的彈片和寒氣給掏空了。我那個老班長，就是最典型的一個?！?/p>

“我這些年送錢送物，人家不缺?？蛇@份人情，卻總覺得還不清。”孟昭林轉(zhuǎn)過身，目光炯炯地看著江衛(wèi)國，“但你這個‘九陽藥酒’不一樣！這送的不是禮是健康是交情，是過命的兄弟，拉他一把的情義！”

錢，對于已經(jīng)掌控了鴿子巷的孟昭林來說或許只是一個數(shù)字。但他真正想要的是重新拾起那些因為身份和地位而疏遠了的曾經(jīng)的戰(zhàn)友情誼！他想用這藥酒，構(gòu)建起一張全新的更穩(wěn)固、更具影響力的上層人脈網(wǎng)絡(luò)！

“孟大哥，”江衛(wèi)國站起身，鄭重地說道，“只要您信得過我這藥酒我一定給您炮制出來?！?/p>

“我當然信你！”孟昭林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從今往后，你就是我這攤子生意里，最重要的一環(huán)！你只管把酒做出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咱們親兄弟明算賬，這藥酒賣出去的利潤，你六我四！你出的是獨門絕技，理應占大頭！”

江衛(wèi)國心中一暖，孟昭林此舉，不可謂不仗義。

但他卻搖了搖頭。

“不，孟大哥。五五分?！苯l(wèi)國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技術(shù)雖然重要，但沒有您的人脈和渠道，我這酒充其量也就是在鴿子巷里賣幾個小錢。只有跟您合作，它才能真正變成‘九陽藥酒’。您出人出力擔風險五五分最是公道?！?/p>

他深知，想要長期合作，合理的利益分配，比什么都重要。

過分貪婪，只會讓合作關(guān)系提前破裂。

孟昭林看著江衛(wèi)國那清澈坦蕩的眼神，先是一愣，隨即再次放聲大笑。

“好！好一個五五分！江兄弟，你這個朋友，我孟昭林沒交錯！”

他徹底被江衛(wèi)國的人品和格局所折服。

不貪財不短視知進退，懂取舍。這樣的人，要么一輩子籍籍無名一旦抓住機會必將一飛沖天！

然后倆人又談了一些其他的細節(jié)，孟昭林把鴿子巷的一個十分隱蔽的院子拿出來，用來釀酒。

一切談妥，孟昭林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老式手表，眼神變得深邃起來。

“時辰差不多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談完了陽間的生意，該去看看陰間的熱鬧了?！?/p>

他站起身，身上那股溫和儒雅的氣質(zh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暗夜王者的沉凝與霸氣。

“走吧，兄弟。”

“哥哥我?guī)闳ヒ娮R見識，什么叫‘閻王夜宴，百鬼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