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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東方旭日緩緩升起,一條蜿蜒的隊伍緩緩前行。
清晨是最有活力的一天的開始,然而整個隊伍的狀態(tài)很疲憊。
大家晚上并沒休息好,天不亮就趕路,身體時刻處于緊繃狀態(tài)。
這具身體真虛弱,走了還沒多久,沈靜淑就出了很多汗,抬手發(fā)現(xiàn)袖子都浸濕,抬手的時候感覺自己手臂沉重的抬不起來。
昨天走了第一天,今天起來她就發(fā)現(xiàn)腿酸疼的厲害。
本來不覺得腿有多疼,季文藝和家中女眷很不適應,腿酸疼不已,走路的進度比昨天還要慢。
“你們走快些,不走到寧縣就不要吃飯?!?/p>
寧縣是靠近京城最近的一個城鎮(zhèn),物價也不便宜,糧食足夠,官差他們也不打算進城。
據(jù)官差所說,他們打算在平安鎮(zhèn)停留進城采買,因為他們自己儲存的糧食到那里也消耗的的差不多,售價比寧縣便宜太多。
從京城出發(fā)走到寧縣約摸一天時間,這群人慢吞吞的明顯耽誤進度,為逼大家走路走的快些只能拿吃飯的事情威脅他們。
“官差大哥,能不能通融通融,我們能不能吃完飯再趕路,昨天…”
話還沒說完,一鞭子打在說話人的身上,鞭子甩的他疼得死去活來。
“老子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們聽著便是,老子管你這那,這條路上,老子就是天。”
“是是是?!?/p>
那人扶著被鞭子抽打疼痛的肩膀回到隊伍里。
官差鞭子掃向眾人,活像一只斗志昂揚的公雞。
跟了這么多流放隊伍,什么樣的人沒見識過,打幾頓就老實也認清現(xiàn)狀。
官差不屑的撇撇嘴,能坐車的坐回車里,晃悠著腿望著前方的路,偶爾困了還能歇會補覺。
也有的跟在這些人旁邊,預防搗亂。
隊伍前面有馬車,后面也有囚車,就是預防這些人逃脫,他們手中有一本名冊,若是人半道上死了,劃去便是。
曾經(jīng)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就這么成為筆下的一個標記。
當然,路上死的人也是有限,他們也不敢全讓這些人死在半路上,到時候不好交差,所以這個度要靠他們自己把握。
總之一句話,不讓你那么輕易的死去,也別想痛痛快快活著,等快要死又給你一口水吊著你,順利交差。
沈靜淑見到大兒子后背又滲出血,心疼的直抽抽,她估摸著是原身的情愫作祟。
等歇下來的時候,依舊如昨天那般,有人花錢買早餐,許是沈靜淑昨天教訓家中子女起了帶頭作用,今天買早餐的人漸漸變少,官差不滿望著季家這邊好幾眼。
“二弟妹啊,你說你,還是太單純,閻王難見小鬼難纏,你現(xiàn)在摳搜著錢不給這些官差油水,到時候給你穿小鞋,你往哪里說理去。”
周翠萍說的話很現(xiàn)實,沈靜淑也有想過,所以她打算早餐花錢買。
季文藝得知老娘終于松口花錢買吃得,精神抖擻。
“老五,你去買飯,這是錢?!?/p>
季忠武被餓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不想再吃野菜聽說老娘同意買飯,激動不已,等沉甸甸的銅板放在手中,季忠武眼角抽搐。
這么多銅板,他老娘到底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拿著錢,第一次覺得燙手不好意思。
季忠武硬著頭皮:“娘,咱們就這么點錢,夠誰吃?”
“咋滴,你還指望每個人都能吃上?自然是你大哥和孩子吃,你們幾個和我一樣,依舊挖野菜?!?/p>
季忠武不樂意的挪步過去,試圖和老娘再談談條件。
然而老娘說話不容置喙:“我都吃野菜了,怎么你們不能吃?要不你們吃,我看著?”
“孩兒不敢?!?/p>
百善孝為先,他們還沒到自己吃饃老娘吃糠咽菜的地步。
季忠武挪到官差面前,官差數(shù)著季家送來的銅板,嗤笑一聲:“我當國公府多氣派呢,原來也和咱們一樣用銅板。”
一句話惹得其他幾個官差哄堂大笑。
季忠武捧著換回來的伙食,臊得滿臉通紅,頭都不敢抬,灰溜溜的回來。
沈靜淑見兒子這樣心下滿意。
這個小兒子自尊心最甚,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將他拉下來讓他明白自己也只是普通人,有些自尊羞恥心可以丟掉,如果不是他當初趾高氣昂的,但凡尊重些張家姑娘也不會被退親。
“喂你大哥,我去看看,你嫂子她們飯食準備的如何?!?/p>
季忠武低垂著腦袋,壓根不想搭理老娘,一言不發(fā)去找大哥,咽咽口水,羨慕的將飯食給大哥喂下去。
這饅頭的熱氣鉆入鼻腔,他忍不住嘴里分泌唾沫,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饅頭也能很好吃。
剩下的饅頭那些分給家里的孩子,一塊饅頭掰成好幾塊,小孩子一人一塊。
季家有一個好家風那就沒有重兒輕女觀念,男女都一樣,但是季文柔嫁的人家重男輕女很嚴重。
她連生兩個女兒,覺得在婆家抬不起頭,堂堂將門虎女倒是畏畏縮縮。
季文柔想到自己的處境和女兒以后的處境。
她硬下心腸將女兒手中的饅頭要過去,討好的遞給王金珠的小兒子季文羽和大哥的兒子季文淵。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一個被休棄的婦人,以后兩個女兒注定要被戳脊梁骨,還不如依靠幾個弟弟。
季家現(xiàn)在倒了,但大哥他們是男人,日子以后過得不比她差,女兒也能沾沾舅舅和堂兄們的光。
對這些小動作,沈靜淑并不知道。
她在指導季忠義搭建土灶。
“娘,君子遠庖廚,我這,不大合適吧?!?/p>
沈靜淑忍不住戳戳他的腦門指指四周:“也不看看現(xiàn)在什么地方。”
二兒子手無縛雞之力,關(guān)鍵時刻肯定全靠二兒媳保護,以前府里有下人伺候也就罷了,現(xiàn)在流放了不學著一些生活常識,她怕以后真的要餓死。
他和二兒媳正好相反,二兒媳適合砍柴那些粗活,他比較適合這些細致點的活。
果真,季忠義搭建出來的土灶嚴實不透風,燃火效果很好,若是他動作能更快些就更好。
看著斯文儒雅的二兒子擦著汗填柴火,二兒媳在哼哧哼哧徒手砍柴,沈靜淑覺得干活男女搭配挺和諧。
水燒開后,野菜下進去,綠油油的一片,沒有干的能充饑的只有這些野菜,喝點野菜熬出來的湯不讓自己餓死。
“娘子,娘子,快來,快來!”
沈靜淑正教二兒子攪拌鍋,如何才能不溢出來。
季子安興奮的聲音傳來。
遠遠的,他跳的像張牙舞爪的螳螂,手中還提溜著東西。
沈靜淑一喜。
瞄見不遠處望向這邊的幾個官差,她心里一咯噔,頭頂一瓢冷水沖刷那份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