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模前一晚半夜，班級群里吵了起來。

班級群里江曜媽媽急了，“能理解高考沖刺階段抓得嚴(yán)，可是休息也很重要，總是半夜三點多去學(xué)校補課，這身體怎么吃得消？”

“孩子現(xiàn)在黑眼圈越來越重了，生病了你們老師能負責(zé)么？”

“我兒子可是清北的苗子啊！”

班主任懵了，“是不是孩子記錯了？學(xué)校九點就下課了啊。”

江曜媽媽氣得頂回十條語音，“老師你什么意思？意思我們孩子撒謊么！就是你們的丹老師給孩子們補課??！還說不補課的孩子是絕對不可能考上985的！”

班主任連忙截圖員工名單，說學(xué)校并沒有姓丹的老師。

我只當(dāng)是一場鬧劇，以為是江曜貪玩撒謊了。

直到女兒半夜偷偷背上書包開了門。

......

媛媛哭著撲倒在我懷里，我摟著她單薄的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突出的肩胛骨，這一個月來，她瘦了太多。

我以為是高三壓力太大，孩子太累，變著花樣的給孩子做好吃的，給孩子補營養(yǎng)。

可是媛媛還是一天天的瘦了下來。

“媽媽，我真的好累，你開車送我去上課好不好？”媛媛把臉埋在我胸前，淚水浸濕了我的睡衣，“丹老師每天都布置那么多作業(yè)，做不完就要罰站一整夜......小磊昨天昏倒了，她、她就讓他躺在教室后面繼續(xù)聽課......”

“媽媽......丹老師說了，只要努力我就能考上985！”

“我好累啊，媽媽，我們快出發(fā)吧，不然要遲到了！丹老師不喜歡遲到的孩子！”

我心頭一顫，慌忙捧起媛媛的臉。

在玄關(guān)昏暗的燈光下，媛媛眼下烏青的陰影觸目驚心，眼睛里布滿血絲，嘴唇干裂得起了皮。

這哪里是我那個活潑開朗的女兒？簡直像被抽干了精氣神的軀殼。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醫(yī)院值夜班，難道女兒總是半夜去學(xué)校上課么？

可是晚上班主任明明說學(xué)校九點就下課了了啊！

“寶貝，慢慢說，什么丹老師？你們班主任說學(xué)校根本沒有這個老師啊。”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但手指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媛媛的眼神突然變得恍惚，她轉(zhuǎn)頭看向墻壁，仿佛那里有什么我看不見的東西。

“她......她就在重點班教室等我們，每天晚上三點，給我們這些高考種子學(xué)生特殊補課！媽媽，你別問班主任......不是每個孩子都有資格上丹老師的課的！”

媛媛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變成了夢囈般的呢喃，“我是種子學(xué)生......丹老師夸我比男孩的邏輯思維還好......”

“媽媽！我們快出發(fā)吧！丹老師有一個教鞭......不聽話的孩子會......會被懲罰的！”

我猛地抓住女兒的手腕，卷起她的袖子，上面赫然是幾道淤青，排列整齊得像是被什么細長的物體打過。

我的呼吸幾乎停滯，血液在耳膜里轟鳴。

“這是誰干的？”我的聲音尖銳得不像自己。

媛媛瑟縮了一下，眼神躲閃：“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我自己......媽媽......是我自己?！?/p>

我眼看著女兒越來越恍惚。

“林媛！”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恚澳憧粗鴭寢尩难劬?！?/p>

女兒被我突如其來的嚴(yán)厲嚇住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她張了張嘴，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去。

我慌忙拍她的背，卻摸到她突出的脊椎骨，為什么......流水一樣的補品進了女兒嘴中，她卻那么瘦。

“媽......我好累......”媛媛虛弱地靠在我身上，“你為什么不送我去上課呢？媽媽......你不愛我了......對么？”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心如刀絞。

現(xiàn)在逼問顯然不是時候，我扶著她回到臥室，給她蓋好被子。

女兒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呼吸輕淺得幾乎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