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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頂酒店衛(wèi)生間。
沈韞濃來檢查自己的妝容,萬幸,出來了那么半天,妝沒掉。
她的偽素顏妝男人看不出來,只覺得她清純。但女人可太懂了,這不,隔間里正有個女人跟別人打電話議論她。
——“你看她裝的那個樣子,什么大家閨秀,她媽改嫁給沈英耀之前,就是賭場里發(fā)牌的婊子!”
——“現(xiàn)在想攀附樓家,在那兒裝名媛,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沈韞濃把碎發(fā)掛到耳后,之后,拎了保潔用的臟水桶,無聲地走到隔間前,面無表情地澆下去。
隔間里發(fā)出殺豬般的爆鳴聲,沈韞濃拍了拍手,丟下空桶走出去,跟正進(jìn)來的樓錚四目相對。
眼里的戲謔還沒來得及收回,沈韞濃想擠出個笑臉,失敗了。
完了......沈韞濃心想,崩人設(shè)了。
眼前這一位是樓家老太太欽定的繼承人,樓氏現(xiàn)任的CEO。
也是她攻略的對象樓鳳棲——的侄子。
這陣子,她拼命接近樓鳳棲,免不了遇見這位小爺幾次。
他始終都是一副局外人看戲的樣子,明明沈韞濃覺得自己演技無可挑剔,可她就覺得,樓錚似乎已經(jīng)把她看透了。
這種感覺,讓她始終刻意地避著這位樓小爺。
只是她也沒想到,沒等這位小爺戳穿自己,自己倒是直接在他面前崩人設(shè)了。
實在裝不出溫良賢淑的模樣,總不能說自己是手抖吧。
沈韞濃索性放棄掙扎,垂眼低頭,放下桶準(zhǔn)備當(dāng)沒看到地直接走開。
可惜這位小爺不給機(jī)會。
樓錚意味深長地挑了一下眉,在身后懶懶開口:“是我眼花了么?海市有名的大家閨秀沈小姐欺負(fù)人?”
沈韞濃心說,我澆她忘記澆你了是吧?
她停住腳步,面上淡淡的,轉(zhuǎn)身看他:“樓小爺玩笑了,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宋小姐在洗手間罵我母親,我不過澆她一桶臟水,很客氣了?!?/p>
沈韞濃心跳飛快,緊張得要命,面上卻八風(fēng)不動。
樓錚饒有興趣:“哦,那你猜猜,我要是告訴我小叔,他會怎么想?”
沈韞濃:“樓小爺是做大事的人,何必跟我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呢?!?/p>
這話綿里藏刀,樓錚一愣。
沈韞濃沒有停留,說完朝他笑了笑,便離開了。
接著,樓錚便看到了那個被澆得落湯雞似的世家小姐。
今天是他小叔樓鳳棲的生日宴,顯然,這兩個女人都是樓鳳棲的客人。
樓錚來得最晚,他被邀到貴客席。
“小叔,我來晚了,生日快樂?!睒清P遞上自己帶的禮物。
“你能來,小叔就高興?!睒区P棲溫和笑笑,讓人把禮物拿去登記。
樓鳳棲的父親和樓錚的爺爺是親兄弟,他父親排行最末,到了他這里,又是這一輩最小的,因此只比樓錚大三歲,看起來不像叔侄,更像兄弟。
樓錚到哪里都是主位,即使過生日的是樓鳳棲。
樓鳳棲把他往主位上讓,偏偏這次樓錚跟他客氣:“小叔生日,當(dāng)然小叔坐主位?!?/p>
為了表明他不是假客氣,一邊說,一邊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就在沈韞濃右手邊。
沈韞濃的背都一瞬間繃直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樓錚想笑,也真的勾了下唇。
他見過沈韞濃好幾次,頭一次認(rèn)真打量這個女人。
她叫“韞濃”,長得卻不濃艷。
不僅不濃艷,還淡得過分了些。
比一般女人都瘦一圈,眉眼是那種生怕得罪誰的溫婉,美得毫無攻擊性,穿淺藍(lán)色旗袍,整個人像一朵插在藍(lán)色瓷瓶里的梔子花。
在這個遍地是濃顏美人的時代,她偏偏清純得別出心裁,看上去嬌滴滴的沒骨頭。
只右邊眼角有一顆朱紅色的淚痣,格外惑人。
這顆淚痣也不顯妖艷,反而把她整個人襯得更加楚楚可憐。
樓錚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著長指上象征樓家掌權(quán)者的戒指。每次見到沈韞濃,她都殷勤地圍著樓鳳棲打轉(zhuǎn),乖得跟個小保姆似的,無趣得很。要不是剛親眼目睹她做了什么,他都要被騙了過去。
樓錚一落座,沈韞濃的心猛地一下提了起來。
不知怎么,她總覺得樓錚要拆她的臺。
沈家家規(guī)森嚴(yán)是出了名的,沈韞濃直到上個月剛滿二十歲,才沈英耀被放出來社交,樓鳳棲是她能想到脫離沈家的唯一方式。
她選中樓鳳棲,是因為他夠邊緣,卻是樓家人,依然能鎮(zhèn)得住沈英耀。
而且還是未婚,連女朋友都沒有。
這么合適的人選,要是沒了,想再找可就不容易了。
至于樓錚,她是不敢惹的,也惹不起,只想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后面的時間,沈韞濃強(qiáng)迫自己把心思都放在樓鳳棲身上。
她不喝酒,在大閘蟹上桌時,戴著手套替樓鳳棲拆了一只。
樓鳳棲對她低聲笑:“據(jù)說,過去的大家閨秀可以把空了的蟹殼還原成一整只,你可以嗎?”
沈韞濃沒說可以或者不可以,但她全程沒怎么吃東西,安靜地聽別人說話,也不見什么拼螃蟹的動作,可不知什么時候,那只蟹在盤子里又活了。
她獻(xiàn)寶似地舉著盤子給樓鳳棲看,哄得樓鳳棲眉眼含笑。
“都說沈家姐妹是海市僅剩的大家閨秀,真是名不虛傳!”他夸贊她。
周圍人也起哄:“七爺好福氣?!?/p>
可即便如此,明眼人都知道,樓鳳棲根本沒拿沈韞濃當(dāng)回事。
哪有讓女朋友剝螃蟹的?
一直沒怎么說話,也沒怎么吃東西的樓錚,此時突然嗤笑了一聲。
這笑聲,讓起哄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小心翼翼看他臉色。
沈韞濃更是連頭發(fā)絲都僵住了,她不著痕跡地轉(zhuǎn)頭看樓錚,眼神里帶著求饒的意味。
留意到沈韞濃的目光,樓錚挑挑眉:“不好好吃飯,都看我做什么?我笑,是因為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p>
樓鳳棲不讓他的話落地,馬上問:“什么事,跟我們也分享一下?!?/p>
樓錚的視線意有所指的掃過沈韞濃,對樓鳳棲道:“小叔,你不會想知道的,聽了,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吃螃蟹了?!?/p>
外人看,樓錚是在跟樓鳳棲交談,只有坐在兩人中間的沈韞濃知道,那目光是釘在自己臉上的。
沈韞濃怎么也沒想到,樓錚這么大個人物,竟然是個告狀精。
不行,不能讓他說出來!
這會兒,沈韞濃腦子飛速運(yùn)轉(zhuǎn),絞盡腦汁想要打斷他的話。
“小爺說說看嘛,我們也想聽?!庇忠粋€人說。
沈韞濃手一抖,故意把手里的筷子落在地上。
“抱歉。”她裝作尷尬的模樣道歉。
剛被夸完大家閨秀,就毛手毛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不礙事,再換一雙就好了?!睒区P棲安慰她,馬上來了個有眼色的服務(wù)員替她上了新餐具。
本以為這通操作下來,就沒人記得樓錚的話了。
誰知,馬上有人起高調(diào):“剛才樓小爺?shù)脑掃€沒說完呢。”
樓鳳棲:“是呢,阿錚,別賣關(guān)子。”
沈韞濃:@#¥%......
她想罵街。
樓錚勾唇,看了沈韞濃一眼。
沈韞濃垂著腦袋,想把頭埋進(jìn)地里,就聽到樓錚閑閑地道:“聽說黑心商家為了讓螃蟹快點長大,都在水里放偉哥?!?/p>
一時間,所有人都把手里的螃蟹放下。
有一個吃了一口蟹黃的貌似還跑出去吐了。
懸著的心堪堪落下。
沈韞濃抬起頭來,余光瞟了一眼樓錚,隨即看到了他眼里的促狹。
樓錚那神情,分明就是抓住了把柄。
一頓飯吃得如坐針氈。
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樓錚的膝蓋碰到了她的腿。
沈韞濃應(yīng)激,迅速往旁邊挪了一下,結(jié)果又聽到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欠我一次人情咯,沈小姐?!睒清P用兩人能聽得到的聲音說。
沈韞濃咬唇,沒應(yīng)聲。
硬捱到了晚上九點鐘,沈韞濃趕緊站起身來:“各位慢慢玩,我門禁時間到了,就先回去了?!?/p>
她跟眾人道別,走出酒店門口才松了口氣。
回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
沈英耀坐在正廳抽雪茄,見沈韞濃進(jìn)門,先冷了臉。
“告訴你最晚十點鐘回來,就踩點是不是?”
沈韞濃垂眼,不說話。
“過來?!鄙蛴⒁曇艉艹粒蝽y濃挪過去,熟練地伸出手。
戒尺對著手背抽下來,五下。
沈韞濃的手背迅速腫了起來。
她抿著唇,一聲不吭,惹得沈英耀怒火更勝。
“去跟樓鳳棲吃飯了?沒出息的東西,跟你媽那個蠢女人一樣,離了男人不能活!”他拍身旁的桌子,紅木茶桌猛烈搖晃。
“跟外面的男人,總比被自己家人惦記強(qiáng)。”沈韞濃冷冷抬眼,“你說是吧,爸爸?”
這聲爸爸叫的輕蔑,戒尺又打了下來,用了十足的力氣,沈韞濃的整條小臂都腫了起來。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沈英耀拂袖而去。
沈韞濃站在客廳,唇邊蕩起一抹冷笑。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也不想這樣。
在萬千計策里,美人計是最不體面的,可她除了美貌,也沒有什么拿得出手跟這幫世家公子交換。
沈英耀是她的繼父,她的親生父親早就死了,母親又是個仰人鼻息的軟柿子,幫不了她一點。
為了逃離沈家,她特地考了國外頂級學(xué)府的研究生,可錄取通知書卻被沈英耀扣下了。
“你媽這輩子別想離開,你也是!”沈英耀笑得猙獰。
沈韞濃等不及了,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家。
先抓緊樓鳳棲從火坑出去,其余的,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