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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花魁長相酷似夫君早已死去的青梅鐘楹。
夫君為她夜夜流連教坊司。
我只裝作不知道,繼續(xù)做侯府賢良淑德的夫人。
一年后,我主動找到花魁:
“我找人教了你一年,你已經(jīng)越來越像鐘楹,現(xiàn)在是時候給你贖身了?!?/p>
我將花魁帶回侯府,夫君果然欣喜若狂地要娶她做平妻。
而我早已準(zhǔn)備好和離書,只等夫君簽下,我就可以永遠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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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程硯簽好的和離書,我心中有些釋然。
身旁的花魁玉盈趾高氣昂地對我說:“還要謝謝你給我找了個好歸宿,不過從現(xiàn)在起,侯府的女主人就是我了,你趕緊走吧?!?/p>
我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下人們清點整理我的東西。
一直跟著我的侍女端來一碗長壽面。
我怔在原地。
今天是我的生辰,沒想到程硯居然還記得。
我剛要伸手去接,一道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盈盈,這是我親手給你煮的長壽面,快嘗嘗味道怎么樣?”
我的手停在半空,瞬間感覺渾身冰冷。
程硯滿眼溫柔,看著玉盈一口一口吃著面條,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我。
他帶著譏諷的眼神看向我,輕蔑地哼了一聲:“你伸手干什么?難不成以為這面是我給你做的?”
和他對視時,我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又絲絲縷縷地疼了起來。
我收回手,平靜地說:“我知道,我們已經(jīng)不是夫妻了?!?/p>
其實,我們從來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這場維持了五年的婚姻,對我來說,就是日復(fù)一日的折磨。
程硯輕聲細語地和玉盈說著話,生怕聲音大一點就嚇著她。
“盈盈,味道怎么樣?”
玉盈捧著面碗,一臉感動:“您可是侯爺,居然為我......”
程硯目光柔和,寵溺地捏了捏玉盈的臉。
“沒事,這世上只有你和鐘楹,才配吃我親手做的面。我得謝謝你,彌補了我這輩子的遺憾。”
我有些恍惚,已經(jīng)很多年沒聽過他這么溫柔的語氣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轉(zhuǎn)身就走。
程硯以前對我并不是這樣惡劣的態(tài)度。
我與鐘楹和程硯一起長大。
我和程硯是家里長輩指腹為婚,和鐘楹則是閨中好友。
少時感情真摯純真,程硯對我也是關(guān)懷備至。
可隨著年齡增長,心卻不由己控。
長大后的程硯愛上了鐘楹,為了鐘楹,他要和我退婚,還公然和家里人作對。
但程硯的父母不同意悔婚,硬逼著他和我成親。
從那時起,少時的情誼就化為了飛灰。
程硯開始躲著我,日日陪著鐘楹。
甚至放話說這輩子只娶鐘楹一人。
他不顧家里阻攔,大張旗鼓地為鐘楹準(zhǔn)備聘禮,還親自去鐘家提親。
程硯的這些舉動,讓我成了全城人的笑柄。
那時我深愛著程硯,雖然心里難過,但也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強求。
所以我決定放棄。
可就在我準(zhǔn)備和程硯退婚的時候,鐘楹一家突然被抓入獄。
大理寺只用了三天就抄家定罪,鐘府所有人都被拉到午門斬首。
但程硯對此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而且從那之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突然變了。
他又像小時候那樣,對我溫柔體貼,還為我準(zhǔn)備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忍不住沉浸在他的溫柔里,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
可新婚之夜,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第二天一早,程硯就把我拽到祠堂。
他滿眼恨意,讓下人踹彎我的膝蓋,讓我跪在鐘楹的牌位前。
“秦芷,你怎么這么惡毒!楹楹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居然陷害鐘家!”
“是你害死了楹楹,以后每天,你都要在她牌位前跪三個時辰懺悔!”
我想跟他解釋,可他根本不聽,認定我就是陷害鐘家的兇手。
后來,他在京城散布我和別人有染的謠言,順理成章地把我囚禁在府里。
每到下雪天,我都要穿著單薄的衣服,跪在院子中間,為死去的鐘楹抄寫一夜的往生經(jīng)文。
每到鐘楹的忌日,他就會讓人把我拉到鐘楹墳前,扇我耳光,直到我臉頰浮腫,口吐鮮血,疼暈過去才肯罷休。
這五年,他在人前和我恩愛有加,人后卻對我百般折磨。
程硯已經(jīng)瘋了。
好像只有恨我,他才能活下去。
而我對他的愛,也在這日復(fù)一日的痛苦中,消磨得一干二凈。
給他找個像鐘楹的替身,既是給他重新活下去的理由,也是我擺脫這種痛苦生活的唯一辦法。
貼身侍女玲瓏輕輕扶住我,“姑娘,您親手做的那個琉璃燈落下了。”
我嘆了口氣。
一想到要回去面對那兩個人,就覺得喘不過氣。
但我不想讓程硯發(fā)現(xiàn)琉璃燈里的秘密,只好轉(zhuǎn)身回去。
我剛一進院子,就對上程硯那嘲諷的目光。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冷笑一聲:“不是說有骨氣,馬上就走嗎?現(xiàn)在回來干什么?該不會是想賴在這院子不走吧?”
“也行,那邊那個狗窩,你可以住?!?/p>
程硯伸手指向那個漏風(fēng)的狗窩。
我沒說話,側(cè)身想繞過他進屋。
程硯臉色一沉,伸手?jǐn)r住我:“秦芷,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定遠侯府的人了,我不會讓你進去打擾盈盈的?!?/p>
“我說過,你要是不想走,就住狗窩。畢竟你現(xiàn)在就是個名聲敗壞、沒人要的喪家之犬?!?/p>
我停下腳步,看著程硯說:“我只是進去拿我的東西?!?/p>
可程硯就是不讓步。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屋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程硯身子一僵,隨即焦急地沖了進去。
我也緊跟其后。
程硯慌張地把玉盈摟進懷里,小心翼翼地查看她扭傷的腳:“盈盈,怎么崴到腳了?疼不疼?”
玉盈依偎在他懷里,嬌聲喊疼。
看到這一幕,我下意識地垂下了眼。
雖然我已經(jīng)不愛他了,但胸口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我扭頭看向高處的琉璃燈,踩著凳子就去拿。
我的手剛碰到琉璃燈,玉盈帶著委屈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芷兒姐,你為什么把琉璃燈放那么高???我剛剛想拿來看,結(jié)果就摔了......”
程硯的聲音立刻冷了下來:“秦芷,你把琉璃燈掛那么高做什么?”
我沒理他,伸手抓住琉璃燈,拿起就要走。
程硯見我沒反應(yīng),怒火更旺了。
他咬著牙,伸手就來搶我懷里的琉璃燈。
我趕忙把燈護在胸前,躲開程硯的動作。
沒想到,旁邊的玉盈也伸出手來。
我下意識用身體撞了她一下,玉盈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眼眶泛紅,帶著哭腔說:“芷兒姐,我只是想幫你拿一下,要是我摔倒能讓你高興,那也沒關(guān)系。”
程硯這下徹底被激怒了,趁我不注意,猛地一巴掌把我懷里的琉璃燈打落。
燈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不就是個破燈,有什么寶貝的?要是盈盈有個三長兩短......”
我的耳朵瞬間嗡響,聽不清程硯在說什么,眼睛只緊緊盯著碎片中的一卷畫卷。
程硯皺了皺眉,撿起畫卷打開。
上面畫著一個騎著馬、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旁邊還寫著:程硯,我愿以我為燈,照亮你的前路。
他一下子愣住了,突然想起那年上元燈節(jié),我紅著臉把琉璃燈遞給他的場景。
那時候,我遞出的是年少時最純粹的心意。
程硯把畫卷收起來,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為什么要把這幅畫藏起來?”
我扯了扯嘴角,“你心里根本沒有我,這幅畫也沒必要再拿出來了。”
我送了燈之后,他就吵著要悔婚,發(fā)誓非鐘楹不娶。
從那以后,我的這份心意就被徹底塵封了。
如今它重見天日,可時過境遷,一切都不一樣了。
程硯聲音顫抖,似乎還想說點什么。
可剛開口,玉盈就倒吸一口冷氣,拉住他的衣袖撒嬌:“侯爺,我腳腕好痛啊?!?/p>
程硯立刻轉(zhuǎn)身,手忙腳亂地抱起她就走。
臨走前,他惡狠狠地看向我,“鐘楹一家因你而死,現(xiàn)在你還想傷害盈盈!要是盈盈有什么事,你就拿命來賠!”
我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臟一陣一陣地抽痛。
不過痛過之后,卻莫名地感到渾身輕松。
我把那幅畫塞進炭盆,讓它和我十幾年的愛意一起化為灰燼。
然后,我踩著琉璃碎片,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剛走到院門口,玉盈身邊的侍女?dāng)r住我,往我手心塞了張紙條。
紙條上寫著:“秦芷,多謝你把我從教坊司贖出來?!?/p>
“但你既然決定離開,就走得徹底點,別再來破壞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p>
“要是你再出現(xiàn)在侯爺面前,我不會放過你?!?/p>
我隨手把紙條撕得粉碎。
在往外走的路上,五六個大夫慌慌張張地往侯府里趕。
其中有幾個我看著眼熟。
年少時我生過一場大病,差點沒挺過來。
是程硯四處去找有名的大夫,跪求他們來給我治病。
那時候,大家都怕被我房里的病氣傳染,沒人肯來照顧我。
只有程硯,不顧自己的安危,一直守在我身邊。
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他當(dāng)時的樣子,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努力擠出笑容,緊緊拉著我的手說:“芷兒,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p>
他每天都跟我說這句話,我就是靠著這句話挺過來的。
可那時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曾經(jīng)那么珍視我的少年,如今會恨我恨到骨子里。
走到侯府門口,玲瓏正著急地往里面張望。
我看到她,有些疑惑:“怎么這么著急?”
她氣得滿臉通紅,“姑娘,侯爺把您母親留給您的救命藥丸搶走了!”
我愣了一下,那藥丸能活死人肉白骨,我病重的時候都沒舍得吃,居然被程硯搶走了?
我下意識想回去要回來。
可一轉(zhuǎn)身,就對上程硯厭惡的眼神。
“秦芷,這顆藥就當(dāng)是你給盈盈的賠禮了。”
我看著他,心里嘆了口氣。
曾經(jīng)程硯救過我一命,這藥丸,就當(dāng)是還給他的吧。
我扶住玲瓏的手,點了點頭說:“好,以后我們互不相欠了?!?/p>
程硯眼神一暗,緊緊抿著嘴唇盯著我。
我沒有絲毫猶豫,轉(zhuǎn)身就走。
就在我踏出城門的那一刻,皇宮里的公公捧著撫慰圣旨去了侯府。
程硯聽著圣旨,一頭霧水,趕忙問公公為什么會下這道旨意。
公公嚴(yán)肅地說:“為的是當(dāng)年鐘氏滿門抄斬的真相。”
程硯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問:“什么意思?鐘氏一家被害,不是因為秦芷嗎?”
公公一臉疑惑,“這和侯爺夫人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初鐘氏一族想借鐘楹之手,誣陷定遠侯府貪污,是侯爺夫人及時發(fā)現(xiàn),才避免了一場冤案。”
“只是因為鐘氏一族身份特殊,不好把真相公開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