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里，只有我陪著哥哥的靈位。

我們沒什么親人，更沒什么朋友。

從小到大相依為命著長大，現(xiàn)在更是冷落的連一個來祭奠他的人都沒有。

他的那間小屋，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

除了縫滿無數(shù)補丁的衣服，缺口裂縫的碗。

還有桌面的玻璃下，壓著的幾張我們兄妹倆的合照。

唯一剩的，就只有一個小本子。

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

是他每一筆掙的錢，每一筆攢下來的錢。

還有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欠款總額。

每一頁下方，他都會寫上一兩句話。

“等錢徹底還清了，棠棠就能過上普通人的日子了?！?/p>

“我多賺一分，她就能少受一分的苦?！?/p>

“以后的日子一定是幸福的。”

他用我的幸福，鼓勵他咬牙堅持下去。

他這一生幾乎沒怎么為自己活過。

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

我給他添了三支香。

攥著手機去了商場。

我不想給哥哥燒那些帶補丁的衣服。

他這輩子都還沒有穿過好的西裝和高定。

既然我們攢的這些錢，姜煜思都不需要了。

那就用在哥哥自己身上吧。

我沒想到，就去店里挑個西裝。

也能碰到姜煜思和張白凝。

張白凝正親手幫姜煜思打領結。

一旁的銷售員禁不住夸贊。

“您太太真是好眼光，給您選的這條領帶是店里的熱賣款?？钍?、材質都很不錯。”

“先生您真幸福?！?/p>

姜煜思沒有反駁她。

只是正了正自己的領帶，又看向張白凝。

“你說了算。”

他轉過頭來，目光和我碰了個正著。

“月棠？你怎么在這兒？”

我淡淡應付。

“選衣服。你們繼續(xù)，不用管我。”

張白凝上前兩步，像是解釋，又像是嘲諷和炫耀。

“我就是帶他來試試衣服，你知道的，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長輩的要求都比較嚴格?！?/p>

我知道，她這是在和我搶姜煜思。

她向來看不起我，覺得我們門不當戶不對。

而且我能看出來，張白凝是喜歡姜煜思的。

以前我會憋著鼓勁，想向她證明她是錯的。

但現(xiàn)在，我不想再爭了。

既然她想要，那我把姜煜思給她好了。

如果能讓我哥哥活過來，我給她磕頭，一輩子當牛做馬都可以。

“沒事，能理解?！?/p>

我繞開張白凝。

忽視掉姜煜思在聽到我說出的尺碼不屬于他時，那驚訝的眼神。

一個口口聲聲說要對我哥這兒好那兒好的人，連我哥衣服的尺寸都不知道。

真是有些可笑。

我問他。

“姜煜思，你之前說要給我哥買房的事，還作數(shù)嗎？”

許是這幾天我實在有些反常。

此刻我開口要些什么，姜煜思便忙不迭的點頭。

恨不得立刻送到我身邊，討我歡心。

“算數(shù)，當然算數(shù)！”

“本來是說我們結婚后的，但要是你想的話，現(xiàn)在也可以。畢竟也差不了多久了。”

我點頭。

“那就好。三十萬，我不會再多要你一分錢?！?/p>

“等我挑好了，我會讓人聯(lián)系你付款?！?/p>

我拿不出那么多錢給哥哥買墓地。

這是姜煜思欠我哥哥的。

我給他一次還債的機會。

這樣哥哥不會不安，也不會無處可歸。

姜煜思還在我身后扯著嗓子問。

“三十萬？太少了吧？我說的是全款！”

我頭也沒回。

“是全款?！?/p>

轉天上午，姜煜思的手機打進一個陌生號碼。

他接起電話，那邊的女聲向他核實信息。

“請問是姜先生嗎？”

“這里是凌青墓園，沈楠先生的墓是聯(lián)系您付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