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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貴妃嘴唇微動,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她從來沒有聽過晉明鳶用這樣的語氣與她說話,晉明淵脾氣不好,也不好惹,這些她都知道的,可在這過往十多年里,晉明鳶的棱角利刃全都不是對著她的。
從認(rèn)識的那日起,她就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稍微的怔愣之后,貴妃很快又抹了抹眼睛,她哽咽著繼續(xù)道:“姐姐,阿吟哭是因為阿吟心疼姐姐,姐姐這些年在冷宮本就過得小心,如今…如今又失了憶,這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才好啊。
還有云瑄,沒有記憶,姐姐又如何護得住云瑄呀。”
她憐憫的目光灑落下來,正落在賀云瑄的頭頂。
晉明鳶這回也低頭去看賀云瑄,不知聽到了哪句話,賀云瑄的一張小臉蒼白了幾分,目光與晉明鳶對視上的時候,他忽然沖著貴妃道:“清姨姨,你…你不用那么擔(dān)心的,她現(xiàn)在就很好,云瑄…云瑄不用她護,云瑄也可以照顧她的?!?/p>
他的眼皮略微垂下來,遮掩住了眼睛里的倉皇,甚至是愧疚。
賀云瑄知道,平白無故喪失了記憶,她未必像表面上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
這個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人會喜歡大腦之中一片空白的感覺,她應(yīng)該也是想找回記憶的。
自己作為她的兒子,也應(yīng)該希望她好的。
可是…
如果她有了記憶,那么她就又會恢復(fù)成曾經(jīng)那一副清冷如孤月的模樣,她就不許他靠近,不許他觸碰,他就又沒有母親了。
想到這里,賀云瑄的手順著晉明鳶的袖口略微下移,緩緩的攥住了她的手指,他的眼睛在抬起來的時候,就是有些警惕的盯著那太醫(yī)。
確切的說是盯著太醫(yī)手中的藥箱。
晉明鳶能明顯的感覺到賀云瑄指尖的顫抖,還有他手上冰涼的溫度。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剛醒來時,賀云瑄面對她時是那副警惕的模樣。
沒有一個孩子在自己母親面前是小心翼翼的,除非曾經(jīng)的她確實對賀云瑄很差,對方害怕她恢復(fù)記憶。
一想到這個可能,晉明鳶的心臟都帶著一股控制不住的鈍痛,她的手略微的收緊,將賀云瑄的手緊緊的攥住,這才看向了貴妃:“我挺好的,不用你心疼,我只是失憶了,又不是殘廢了,怎么就保護不好我們云瑄了?倒是你,來我這里做什么?也和她們一樣才找我麻煩?”
她目光掃過來,立刻就讓尚還跪著的欣貴人打了個激靈。
貴妃的表情同樣又一次僵硬,她再一次震驚的看向了晉明鳶的臉,很快就搖頭:“姐姐怎么能這么誤會阿吟呢?阿吟心疼姐姐都來不及呢,怎么會找姐姐的麻煩?
對了,方才只顧著關(guān)心姐姐,倒是忘了問姐姐,這是發(fā)生了什么?欣貴人怎么會在這里?還有姐姐這屋里…
我不是月月都遣人來給姐姐送東西嗎?姐姐這房里怎么如此清苦?”
貴妃一連拋了許多問題出來,手依舊是親密的挽著晉明鳶另一邊的胳膊,臉上的震驚越來越明顯,全然就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這就是協(xié)理六宮的貴妃?
柔弱不能自理,甚至一點主見都沒有?
晉明鳶略微側(cè)目,目光在她那幾乎要哭出來的臉上掃過,她道:“你問我呀?我失憶了,哪知道呢?倒是貴妃,你口口聲聲說心疼我,就是用嘴心疼的呀,你說你月月送東西來,我這屋子破爛成這樣,我可是什么都沒見過,誰能為你證明???”
她滿不在乎的說完貴妃之后,又彎腰摸了摸賀云瑄的腦袋,“你口口聲聲叫我姐姐,口口聲聲說心疼云瑄,這云瑄日日吃不飽穿不暖,倒也沒見你表示什么,貴妃的心疼就是用嘴啊?”
晉明鳶話說的過分直白,且?guī)е还衫碇睔鈮训囊馕叮F妃這一次好似被堵得啞口無言。
她背后的滿春同樣皺著眉:“晉娘娘,貴妃日日都關(guān)心您,這得知了您失憶的消息,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您怎么能這么與貴妃說話,這不是糟蹋了我們貴妃一片好心嗎?”
“關(guān)心我?我失憶了,之前與貴妃什么關(guān)系倒是不記得了,不過自從我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家徒四壁的房子,瘦弱不堪的兒子,欺上瞞下的刁仆,高高在上的貴人。
貴妃口口聲聲管我叫姐姐,姐姐過成這樣,你的表示就只是一張嘴啊?”晉明鳶說。
這次莫說是貴妃,就連滿春都對她這咄咄逼人的話有些招架不住。
她太直白了,沒有一點兒轉(zhuǎn)圜的余地。
她這番話出來之后,留給貴妃的就只有兩條路,要么捧著她,按照她的要求給她提供衣食用品,將這份關(guān)心維持下去,要么就是直接與她撇清關(guān)系,承認(rèn)對她的關(guān)心是假。
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可能了,她根本就沒有給貴妃一點保持中立的機會。
滿春看向貴妃,在這種時候,她一個宮女真是不敢再說話了。
貴妃重新挽住了晉明鳶的胳膊:“姐姐莫要著急,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姐姐一直過得是這種日子,姐姐放心,我今日就給姐姐一個交代,我現(xiàn)在就查是誰拿了姐姐的東西?!?/p>
“哦,那你先查查這幾個人吧?!睍x明鳶漫不經(jīng)心的說。
這明目張膽欺負(fù)她兒子的幾人還沒有處置呢,她可沒有心思聽貴妃在這里講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這個人很簡單,看事就是非黑即白。
貴妃既然口口聲聲說心疼她,那自然是得拿出點誠意來,她才能相信啊。
晉明鳶完全是一幅理直氣壯的模樣,全然不管自己的作為在這群人眼里掀起了什么樣的軒然大波?
而賀云瑄雖是知道,這個女人失憶后,多少有些不按常理出牌,這會兒也被她那理直氣壯的模樣引得有些震驚。
賀云瑄拽著她的袖子,示意她彎腰,壓低了聲音,趴在她耳邊輕聲說:“清姨姨是那個人最寵愛的人,你得對她客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