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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時至今日,那面色蒼白的柳兒,其實已經(jīng)失去了活著的勇氣。
活在這么一個爛泥潭里,還真不如一了百了!
昨天晚上的記憶,還在令她瑟瑟發(fā)抖!
她了解那畜生,她打了那畜生一鐵鉗,那畜生肯定不會饒過她的,她已經(jīng)無法想象,這畜生將會對她進行怎樣慘無人道的毆打。
可是現(xiàn)在,柳兒卻楞在了原地。
她愣愣的看著一反常態(tài)走出去的林巖,看著林巖那直至消失在風(fēng)雪之中也不曾回身作勢打她的背影,以及屋里破桌子上的那半碗粥,她有些不解又有些茫然。
寒風(fēng)凜冽,天地皆白。
一陣鞋與雪擠壓摩擦的“吱吱”聲響過,厚厚的雪地上,徒留了一串孤單的腳印。
“勾欄聽曲,流水曲殤,妻妾成群,悠然南山......這些,果然和這個身體,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啊?”
林巖一陣無奈的自嘲,想著自己自穿越而來看到的這一派荒誕之相,饒是上一世的自己,定然是不會做出這種惡行的。
他無聲的譴責(zé)著原主的卑劣,并暗暗思忖著,一定要做出改變。
林巖頂著寒風(fēng),深一腳淺一腳的,終于走到了自家的庫房跟前。
“原主這身體是真差啊,天天酗酒成性,都快把身體底子掏空了?!绷謳r喘息著,嫌棄的錘了錘有點酸軟的雙腿。
想當(dāng)初,上一世的他可是一直都有堅持健身,現(xiàn)在迫不得已使用這具身體,他想著得趕緊把這具身體搞的硬朗點。
林巖抬頭看向眼前的庫房,不大,略顯潦草,其實,說是庫房,倒不如說是一間草房子準確。
就這一間草房子,也還是這具身體的爹,那個憨實善良的老鐵匠,在生前建造的,一草一木、一胚一土,皆是出自老鐵匠之手。
林巖記憶里老鐵匠的身影浮現(xiàn),老鐵匠一生兢兢業(yè)業(yè),一雙寬大的手掌,撐起了這個四口之家,使得他們安穩(wěn)度過了前半生的悠悠數(shù)載。林巖感慨,這個原主的爹雖不是什么聲名顯赫之人,但他一生所為,也著實令人敬佩。
林巖收回了飄散的思緒:“總不能餓死在這里吧,這是一個沒有高科技的時代,是一個一切以人為本的冷兵器時代,想我上一世身為一個高級工程師,來到這里應(yīng)該是一個碾壓式的存在,我得做點什么,改變現(xiàn)在的困境,先穩(wěn)住生活?!?/p>
林巖在門前跺了跺腳,震掉了鞋上沾染的積雪,又裹了裹身上并不厚實的衣服,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灌進衣領(lǐng),林巖縮著脖子推開庫房木門。
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林巖揮手在鼻尖處快速扇動了兩下,想要驅(qū)散這腐朽的味道,抬眼就看到角落里堆著幾塊銹跡斑斑的生鐵錠,空蕩蕩的淬火池結(jié)著厚厚的冰,生了銹的鐵砧上歪著把豁口的柴刀。
林巖指尖撫過淬火池邊緣的冰棱,前世在鞍鋼參與高爐改造的記憶突然翻涌。當(dāng)工程師時最不屑的土法煉鐵,此刻在這個時代竟成了可以救命的稻草。
“三十斤鐵料......”林巖大手摩挲著生鐵錠,用力的抄起掂了掂分量。
生鐵錠堅硬而冰冷,握著鐵定一用力,手上密密麻麻皸裂的傷口就被撐開來,甚至虎口處凍裂的傷口都被掙開滲出血珠。
“有了這些,應(yīng)該可以打造出一些器具”林巖略感高興,放下生鐵定,開始查看庫房。
林巖環(huán)視四周,看到東邊靠墻安置著一排簡易的木架,木架上堆堆疊疊的放置著許多雜物,一眼掃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于他有用的東西。
林巖正要轉(zhuǎn)頭,突然余光里瞥見了一抹不一樣的東西。
他帶著好奇大步走到了木架旁,掀開上面堆砌的各種雜物,在角落里翻出來了一個沾染著灰塵和污漬的油布包,心中頓時一喜:“這是......”
林巖欣喜的打開油布包,里面一塊東西用油紙層層疊疊的包裹了好幾層,沉甸甸的,一層層的解開,入目竟然烏黑一片,這油布包里竟是半匣子烏黑發(fā)亮的隕鐵。
這應(yīng)該是老鐵匠留下的隕鐵,原主是個不識貨的,亦或者是原主學(xué)藝不精,自從老鐵匠去世后,也不在意老鐵匠留下的這些東西,竟任由這隕鐵遺落在這荒廢的庫房一角蒙塵。
林巖的呼吸在寒風(fēng)中凝成白霧,指尖觸到隕鐵的剎那,前世的記憶快速在腦海里閃過。
這種致密紋路、這種沉墜手感——鎳鐵隕石!含鐵量超過九成,天然形成的維斯臺登紋正是千錘百煉的證明。
“這傻子...”林巖摩挲著隕鐵表面的熔殼,有些微愣。原主但凡多讀半本《考工記》,就該知道這等天外玄鐵的價值。
只不過,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考工記》《天工開物》這些書籍。
這種高純度的復(fù)合材質(zhì),這個世界的人,大概也沒有人認識。
正在林巖腦海里,浮現(xiàn)各種念頭之時,門外傳來了一道積雪踩踏的輕微的腳步聲。
林巖抬頭,看到木門外白茫茫一片雪色里,有一個瘦小單薄的人影浮現(xiàn),那人神色復(fù)雜正在門口怯懦的踱著步。
是柳兒,她竟然也跟了過來。
她,仍舊處在恐懼之中,瑟縮著不敢靠近,但似乎又放心不下,怕那畜生把這庫房中僅剩的一些東西都搜刮了去。
但剛剛林巖那不似往日的神情和那留下的半碗羹粥,讓她在絕望之中,似乎還殘存著一絲希望。
復(fù)雜的情緒左右撕扯著她的神經(jīng),令她搖擺不定,她緊繃著最后一絲理智,鼓起小小的勇氣,向著庫房門靠近。
她裹著不太合身的破襖縮在門邊,謹慎的探頭向著庫房內(nèi)張望,腳離門外老遠,似是要隨時逃離,右手仍死死攥著袖中的油紙包。
她看著林巖對著一塊黑疙瘩發(fā)愣,她雖不懂這黑疙瘩是什么,但她認得林巖腳下的油布包,是那個憨厚老人的遺物。
這敗家子莫不是又要變賣家當(dāng)?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她怎么會相信這個畜生會做出改變。
柳兒的心沉到了谷底,眼神里盡是憤怒和絕望,小小的右手攥成了拳,在不住的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