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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五十桶!”饒是約爾再怎樣沉得住氣,聽到這數(shù)目也不禁嚇了一跳。亞當用來釀制香醉忘憂的木桶,本就比通常的酒桶大很多,一桶酒差不多可以裝五百瓶的樣子。一下子就要五十桶,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大訂單了。約爾驚訝地望著波賽冬,一時間不知該怎樣回答。
這已是赫伯事件后第四天的傍晚。這一趟赫伯之行,真不知該算是走運還是倒霉。雖然順利地把莫克自綁匪手中救出,卻好死不死碰上夏維雅官方搜逮奸細的混亂局面,害自己不僅憑白多付出一大筆保釋費用和罰款,還讓那叫戊的小子逮到機會成功將莫克誘拐,最最糟糕的就是亞當自那晚的混亂之后,就一直沒有下落。
約爾回到彩虹郡時已是午后,一到家就得知波賽冬派瓴蛾來過,請他回來后去清雪院一趟,有生意上的事談。約爾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伊甸園,跟翼龍交待下亞當?shù)氖虑?。這固然是讓龍極為頭疼的工作,約爾卻并不習慣于逃避責任。何況,波賽冬能跟他談的生意,只有香醉忘憂,最后還是得去伊甸園。
約爾和寒色特別在赫伯多耽了一天,用盡手中的關系龍脈,也只隱約打探到,那夜有幾個龍在西城上空中御氣打斗,追追逃逃直打出城去萬般無奈之下,兩個龍只好先回來彩虹郡。至少,要把情況告訴梅菲斯特那翼龍才行。
對伊甸園的拜訪令約爾幾日來的擔憂完全消失。翼龍梅菲斯特接待了他,一見面就跟他道歉,說亞當一切平安,不打不相識地結交了新朋友,要在赫伯多玩兩天才回來。因為找不到他們在赫伯的落腳地方,所以未能及時通知。
約爾當時大松一口氣。想想也有道理,因為赫伯官方的意外出動,他與寒色弄清情況前根本沒敢前往事前約好的會合點;待到弄明一切都只是巧合時,又忙著保釋同伴冒險者、打探消息等事,壓根兒忘記亞當從沒去過赫伯,就算平安無事也只會去之前約定的地方與他們會合倒是白擔了這么多天的心事!
隨后與翼龍交談得知,波賽冬昨天就給伊甸園送了信,也請亞當過去?!凹s爾先生今天就去嗎?還請代亞當和我致意。如果是香醉忘憂的事,就請你看著辦吧。伊甸園的情形你也都清楚的?!泵贩扑固氐f道。
于是約爾一身輕松地來到清雪院,得知了尊貴的雪葉巖閣下,希望訂購五十桶香醉忘憂的大手筆。
波賽冬微笑:“雪葉巖閣下的是這樣說的。這樣的大量,只怕得等一些時日才可有貨吧。還要運到色絲交貨,尤其要麻煩約爾先生你費心了?!比易畛跽労献鲿r,就說好貨物運送全由約爾負責的。
約爾定了定神,回答道:“據(jù)我知道,現(xiàn)在忘憂酒場日產(chǎn)量約在三至五桶之間。目前所有訂單加起來,大概有每天一千五百瓶的樣子也就是說每天可以有一、兩桶的剩余,要集齊五十桶,總要個把月后才行,安排貨運時間盡夠了。具體的時間,還要等亞當回來才能最終確定......不過,雪葉巖閣下怎么忽然想起買這樣多酒來?”
波賽冬把與梁思的說話略述一遍。約爾的經(jīng)驗遠非小龍可比,立時聽出不對:“這個......有些話我說出來,波賽冬你可不要介意。”
小龍有點兒奇怪:“什么?”
約爾道:“伊甸園名義上是亞當開設,除了盧茵塔梅亞靜殿下那邊,應該沒有幾個龍知道你在其中的份額。雪葉巖閣下遠在色絲,應該沒那么消息靈通吧?他閣下和亞當先生也是朋友,為何不直接寫信給亞當先生,反而找你呢?我們都知道你的聰明,但在一般龍眼中,你畢竟年紀還輕......這樣大的訂單......”
波賽冬面色微變。這疑慮他不是不曾想過,只是他一直非常希望能有表現(xiàn)的機會。雪葉巖作為監(jiān)護者,也是他亟需討好的對象,有事情交給他做,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要努力做好,自然就忽略了某些細微的不合情理。
約爾見小龍沉吟著沒有反駁,便又說道:“你或許會說是我多心,但我總覺得那位梁思閣下不大靠得住。通常來講,這樣大的交易量,都會簽署書面協(xié)約,有的商家為了保險,還會到當?shù)厣虝怯泜浒?,交付訂金。那位梁思閣下卻只與你口頭約定后就匆匆離去......你之前并不曾見過那位閣下,他似乎也不曾拿出什么身份證明之類......”
“梁思閣下職責在身,需要趕回雅達克......他的身份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他送來的是雪葉巖閣下的訊石呢?!辈ㄙ惗牬笱劬Γf道。取出口袋里的訊石,“難道訊石信息也會是假的?這怎么可能!不要說我還沒有足夠功力讀出別的龍造的訊石,這塊訊石的能量頻率,明明就是雪葉巖閣下的?!?/p>
訊石這種構造特殊、可以記錄聲音和圖像信息的晶石,只有知道寫入者使用的具體能量頻率才可以讀出,因此可信度和保密性相當高。如果不是預定的接收者,即使得到訊石,也很難解讀信件的內容。以波賽冬目前的能力,確實不可能讀出監(jiān)護者外任何其他龍所寫的訊石。得知雪葉巖送來的居然是訊石信件,約爾也頗有幾分意外。
看看小龍手中淡綠色的訊石,約爾想了一想,溫言道:“訊石的信息雖然很難造假,卻也非是絕無可能。而且......”約爾語聲微頓,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雖說雪葉巖閣下的功法尤其對能量敏感,你繼承他的功法,對能量的判斷本也該很可靠。然而正如你自己也知道的,你修為尚淺,要在正常情況下判別其他龍的能量頻率只怕還做不到。因此你所知的雪葉巖閣下的能量頻率,與他實際的能量頻率該是略有差異?!闭f到這里,約爾微微一笑。
波賽冬雙頰微暈,垂下眼睛。他知道約爾為什么會那樣笑。正如約爾所說,他的功力太低,除非是在燕好之際,并不能感覺到別的龍的具體能量頻率。
幸好約爾沒有多談這事,笑了笑就繼續(xù)說下去。約爾道:“如果這塊訊石出自另一個修習同樣功法,或與雪葉巖閣下關系密切的龍,你未必可以分辨。我是不知道雪葉巖閣下的交游啦!但是雪葉巖閣下的武功,應該就是夏維雅王室的功法吧!有別的夏維雅龍修習同一功法,也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說到“夏維雅王室的功法”的話時,約爾忽然想起,如今夏維雅王已近八百歲,卻還沒有確定。雪葉巖雖然呼聲甚高,但夏維雅王也還有另外兩個繼承者,那兩個繼承者聲名武功都不如年紀最少的雪葉巖,近來雪葉巖在色絲戰(zhàn)場上又連戰(zhàn)連勝,顯示出非凡的統(tǒng)御才能......
約爾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臉色陰沉下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約爾本不想再說,看見小龍美麗的雙眸充滿疑惑的模樣,又實在忍不住要提醒一聲。約爾小心地斟酌字句,緩緩道:“雖然現(xiàn)在我還不敢說,這訊石若非出自雪葉巖閣下之手,又會是誰、出于什么目的來冒充雪葉巖閣下訂購香醉忘憂,但是小心一點,總沒有壞處五十桶香醉忘憂非同小可,若有什么問題,我們的損失可大了?!?/p>
雪葉巖現(xiàn)在應是在夏維雅西邊色絲與英格的戰(zhàn)場上。從彩虹郡到色絲,陸路有獨角代步的話,大約要走二十幾天。瓴蛾用飛的,不受地面道路關卡的限制,時間應該可以縮短一半,一個月足夠打來回。五十桶香醉忘憂,光備貨也至少要一個月,時間上是來得及的。唯一麻煩的就是不知道雪葉巖在色絲的具體駐地,無法給瓴蛾足夠清楚的指令。
波賽冬緊握住手中的訊石,短暫地沉默之后,低頭說道:“我明早去拜訪圣龍師凱,請他看一看這塊訊石,順便問清楚雪葉巖閣下現(xiàn)今的駐地,派瓴蛾去向雪葉巖閣下求證此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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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基本上是不錯的?!笔垘焺P坐在舒適的靠椅上,望著站在面前的波賽冬。陽光下小龍深藍色的長發(fā)泛著隱約的黃金光澤,又是一種不同的美麗。
這還是凱頭一次見到小龍本人。以前他只見過波賽冬在水鏡中的影像可惜圣龍師雖然不必禁欲,卻并不允許參加虹擂的競爭那還是凱第一次為自己成為圣龍師的決定而后悔。
雪葉巖的清風之延,凱也接到請?zhí)?。當時他擔心自己不能鎮(zhèn)靜地面對這個小龍,所以回帖謝絕了邀請。剛才聽到通傳小龍的名字,凱還稍微猶豫了一下,才吩咐請小龍進來。倒是真正見到小龍后,雖然小龍仍舊美麗得令人震動,凱卻也能平靜相待了。
波賽冬來請教,夏維雅的主要武功流派。小龍來前無疑已經(jīng)在武藏室查閱過一些資料,說起來頭頭是道。早聽說這孩子讀書是很聰明的呢!凱微微點頭,繼續(xù)未說完的話:“不過你現(xiàn)在就開始研究別派的功法還嫌太早。如果覺得雪葉巖閣下的心法與你的體質不合,不妨先修習水心訣如果雪葉巖閣下沒有來得及教你的話,我也可以將心訣抄給你?!?/p>
波賽冬這才明白,為什么雪葉巖留下的信中,特別提及請凱指教小龍的武功聽凱的意思,他也懂水心訣?凱也是王室的人嗎?如果是夏維雅王的繼承人,那是一定要在王國內任職的。能成為圣龍師,應該是關系比較遠的王室成員。
“雪葉巖閣下已經(jīng)將水心訣傳給我的?!辈ㄙ惗卮?,“我修練了這段時間,也略有長進。不過,還是有一些問題。閣下走前曾交待,可以來請教先生,所以......”
凱微笑點頭,望著小龍,顯然是在等他的下文。對波賽冬的說話,他并無懷疑之意。據(jù)凱所知,雪葉巖既已離開,整個彩虹郡有資格指導小龍水心訣的,也只有自己而已。
波賽冬在腦子里迅速理好該說的話,道:“前幾天特戰(zhàn)軍第三團團長梁思閣下從雅達克來,帶來雪葉巖閣下的一塊訊石。我雖然勉力解讀出訊石中的消息,可是有件事很是奇怪訊石本來是青綠色,我讀過之后,卻變成了淡綠色我知道解讀訊石信息時訊石顏色會變淺,但是讀過之后,不是應該恢復原狀的嗎?這種情況不知是因為我的修為不夠,還是解讀的方法有誤?會不會將訊石的信息解讀錯誤?”
凱微皺著眉,笑道:“梁思閣下到彩虹郡來過了?我竟是一點兒消息也沒聽到!不過,雪葉巖閣下對你的期望很高?。‖F(xiàn)在就給你送訊石過來。據(jù)我所知,解讀者功力不足,又或功法不對,確實會使訊石的顏色發(fā)生變化。以你的年紀,也可算是很自然的吧!至于你擔心解讀錯誤,倒是大可不必。訊石的信息有可能讀不出,只要讀出來了,倒不會有誤讀的情形?!?/p>
波賽冬“哦”了一聲,暗自吁了口氣。聽這口氣,凱圣龍師倒沒有懷疑訊石會有假!忽然注意到凱微皺的眉頭,便即問道:“既然如此,不是不會有什么問題了。凱先生為什么好象很困擾的樣子?”
凱的回答卻令波賽冬吃了一驚。凱道:“訊石的顏色與發(fā)訊者的功力有關。雪葉巖閣下是武學上的奇材,二百余歲時就已修至水心訣的最高境界,寫出的訊石至少應該是青色才對。你收到的訊石青綠夾雜,難道雪葉巖閣下百余年來,武功不進反退?還是說戰(zhàn)陣兇危,雪葉巖閣下受了什么傷?”
“雪葉巖閣下受傷......凱先生知不知道閣下現(xiàn)在駐軍何處?波賽冬想派瓴蛾去探望一下閣下的情況。”波賽冬聽見自己嘴里這樣說,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或許,那塊訊石確實有假,是別龍假造的?
雪葉巖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就算領軍打仗,親冒矢石上陣沖鋒的機會怎也不多,那天梁思也說戰(zhàn)局于我方有利,所以波賽冬一直沒有想過,雪葉巖此刻是在戰(zhàn)場上。雖說一般小龍對于監(jiān)護者很少有什么感情負擔,但不知怎么的,聽凱那么一說,波賽冬的心竟有些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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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舌,是色絲沿海三個半島中最小的一個。因為太小,海岸地理情況也不如延西、蘇西兩個半島,也就并沒有象那兩個半島一樣,發(fā)展出什么重要的貿(mào)易港口不過,蘇舌半島上也有港口蘇舌港。
蘇舌港是色絲最重要的軍港。整個蘇舌半島,也是色絲軍隊最集中的地方。尤其是和英格的沖突日漸激烈以來,蘇舌更成為色絲對抗英格的首要基地,一肩擔起衛(wèi)護蘇西半島和蘇西半島頂端色絲第一大港緋濟的重任。
蘇舌鎮(zhèn)環(huán)港而建,方圓不過十里,駐扎的海、陸軍總數(shù)超過二十萬。與其說是一個城鎮(zhèn),不如說是個大兵營。鎮(zhèn)里面是清一色灰仆仆、整齊劃一的房舍,沒有任何特色的建筑風格(或者沒有風格就是軍營的風格?),實在不怎么賞心悅目。弗雅很好奇,雪葉巖閣下怎么可以神情平靜地對著那一排排的灰色屋頂那么久。
跟隨雪葉巖這么多年,弗雅不是不知道雪葉巖的冷淡性情。以前在雅達克時,雪葉巖也有對著窗戶一坐個把時辰的時候但是雅達克的副統(tǒng)領官邸何等美侖美煥?庭園布置更是別具巧思,這里又有什么可看的?而且,現(xiàn)在真的可以容他安安靜靜地欣賞景致嗎?
弗雅小心地瞥一眼雪葉巖負在身后的右拳。拳握得松松的,指縫間露出一點點淡黃色的紙頭。那是半個時辰前,弗雅送過來的,是自雅達克來的八百里急報即使在王都雅達克,有資格發(fā)這樣的急報的人,也可以用一只手的手指數(shù)完。會是什么樣的事,使得王都要送來這樣的急報?更奇怪的是,雪葉巖看過急報后,居然并沒有一絲緊急的表現(xiàn),反而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起風景來,一看就看了半個時辰。
“大人,前天派出去查探敵軍動向的細作回來了。藍佑大人有請大人過去議事?!?/p>
恭敬的語聲帶著夏維雅的口音。弗雅卻知道那是一個色絲龍。色絲的貴族似乎是以學習夏維雅口音為時尚的。夏維雅士兵沒有稱呼“大人”的習慣。所有特戰(zhàn)軍騎士都以“閣下”來稱呼雪葉巖,“大人”在夏維雅是對文職的稱呼。初來的時候,弗雅還著實覺得別扭呢。
從接到那封八百里急報后就站在窗前沒有動過的雪葉巖回過身來,將淡黃色的急報紙收入衣袖,邁步出門。弗雅連忙跟上,敏銳的眼睛卻捕捉到長官眼睛里一抹厭倦之意。也是!自從來到蘇舌,色絲那些帶兵的將軍,有事沒事就請閣下去議事。
若真是議事也罷了,偏偏十次中倒有七八次,談不上兩句正事,就被邀請什么品茗呀、便飯呀之類的。畢竟是鄰國友邦,又在人家的地盤上,雪葉巖也不能太不買賬。而且有“議事”的幌子,也不能象對付那些追求者一樣拒之千里。如果不是弗雅還記得自己的身份,看到冷漠高傲的長官被糾纏得無可奈何的樣子,倒也是挺有趣的。
藍佑是色絲的海軍元帥,在色絲的眾將中,算是極為出色的了。半年來弗雅也見識過這位將軍的統(tǒng)軍能力,如果是在特戰(zhàn)軍,也差不多可以和五位團長一較長短吧。雖然他也不能免俗地請過雪葉巖喝茶,但是一般來說,倒還不會沒事找事。
一刻鐘之后,他們已跟著那色絲龍來到藍佑將軍的將軍府。在藍佑平時用來議事的大廳里,除了藍佑之外,已有四五個色絲將領在座看起來這次應是那比較少有的一、兩次中的一次,是真的有事要議了!
見到雪葉巖和弗雅,色絲諸將紛紛起身招呼問候。本來軍中階級雖嚴,卻也重視效率,并沒有什么特別繁瑣的禮節(jié),只是雪葉巖不同,所有龍見到他都不免要竭力表現(xiàn)其紳士風度。
見過禮重新落座。藍佑看一眼雪葉巖,清了清嗓子,開始說話:“前天派出的細作帶回消息,在下摩礁北方海面發(fā)現(xiàn)英格的艦隊,以對方現(xiàn)在的速度,將在五天之后抵達蘇舌。”
摩礁是蘇舌半島北方,距岸不足十里處的寵大海礁群的總稱。摩礁寬度不足半里,綿延上百里,自蘇舌半島北部一直延伸到內海與大洋的連接處??拷K舌的一端,稱為下摩礁。摩礁礁石群中亂流洶涌漩渦遍布,從來沒有船只可以通過,將夏維雅北方的海岸線完全封死。
正因為北有摩礁,西方色絲和凱丁之間的地帶,又是大片的雨林沼澤,以至于偌大夏維雅,除了內海的赫伯及南方凱丁和圖靈夾縫間的南極港外,再沒有海港這也是為何夏維雅對色絲如此重視,全力扶持、加意籠絡之外,甚至不惜親身卷入漩渦地直接派出特戰(zhàn)軍來幫他們對抗英格的原因。
色絲和英格的沖突是因為海上貿(mào)易而起,原本只限于互相攻擊對方出海的船隊,十年前才開始海軍的正式對戰(zhàn)。本來兩國海軍力量不相上下,打了快十年,一直是互有勝負。今年初英格改進了戰(zhàn)艦上的投石機和弩弓,射程驟然提高了將近一倍。七個月前的一次大規(guī)模進攻中,色絲大敗,被英格在蘇舌登陸成功,揮軍直指蘇西半島。
色絲朝野一片混亂。夏維雅王亦是大為震怒,一邊怒斥國中技工加緊研究改進船艦和船上裝備的技術,更急調雪葉巖和兩個特戰(zhàn)軍團到色絲,嚴令絕對不允許英格龍?zhí)ど咸K西半島蘇西半島的緋濟,是色絲的第一大港不錯。卻更是夏維雅的絲絹遠銷雷諾大陸的門戶。若是落入英格的掌握,也就等于是被希斯佳控制,屆時夏維雅的國庫收益不知會減少多少。對夏維雅來說,緋濟比色絲的王都海心都來得重要。哪還管會不會被指責介入他國戰(zhàn)爭。不要說色絲還派了使臣求緩,就是色絲龍不肯,夏維雅也是出兵出定了。
色絲是小國,軍隊本就不是特別強。因為臨海的關系,海戰(zhàn)還有一套,一上岸就慌了手腳。若不是英格軍的情形也差不多,不等雪葉巖和麾下兩個團的特戰(zhàn)軍趕到,就一敗涂地了。雪葉巖到色絲后,指揮著一干手足無措的色絲軍,花了三個多月時間,將英格登陸的軍隊逐分逐寸逼回蘇舌半島。又在半島上組織了兩次大戰(zhàn)役,終在一個月前殺得英格軍退回海上去。
雪葉巖和他的特戰(zhàn)軍本來就是來雪中送炭的,英格軍這一退,更是被捧成了英雄。若是換一個龍領軍。蘇西危機既解,色絲龍可能還會想到,以夏維雅國勢之強,任由其軍隊留駐境內大大不妥。但是雪葉巖艷名遠播,眾色絲龍早就如雷灌耳。難得有機會見到,更且見識過他在戰(zhàn)場上展現(xiàn)出的實力,欽佩愛慕還來不及,又哪有猜忌之心。雪葉巖自己說要走,他們反而以英格會卷土重來為理由,極力挽留。
雪葉巖雖然覺得自己并不懂海戰(zhàn),英格軍退回海里他也就沒法子了,但是一來沒有人肯聽,二來雪葉巖送回王都請示撤軍的報告遲遲不見回復,他也只好在蘇舌滯留下來。這時聽說英格的艦隊又來了,除了點點頭,他又還能說些什么?
藍佑繼續(xù)道:“從兩個月前開始,夏維雅的技工已經(jīng)在幫助我們改造裝備。雖然艦只的改造是來不及了,但是港口投石機和大弩的改造已經(jīng)完成,我們又已發(fā)現(xiàn)了敵蹤。這一次就算不能殲敵,守住港口也應該沒有太大問題。我今天特別請諸位大人來,是因為那個細作提到一件事,令我覺得有必要跟諸位研究?!?/p>
仍然沒有龍接口。藍佑又看了一眼雪葉巖,道:“據(jù)細作說,這一次英格的艦隊之中,多了兩艘巨艦,幾乎是一般戰(zhàn)艦的一倍大小。雖然也掛著著英格的旗幟,船的構造卻顯然有異,不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古怪?!?/p>
幾個色絲將領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年紀較長的副將,咳了一聲,輕輕捋著花白的胡子,開口說道:“英格的國力和我們差不多,就算有外來助力,也不能在半年之內,造出那樣大兩只船來。何況我們一直也沒有收到絲毫風聲。這兩只巨艦的來歷,果然值得研究。但不知將軍說兩只巨艦構造有異,具體有異在什么地方?”
藍佑道:“據(jù)細作說,那兩只巨艦不僅船頭翹起的角度比一般戰(zhàn)艦大,艦身也相對狹長,吃水......”
藍佑一邊說,色絲諸將一邊互視以目、就差交頭接耳了。弗雅注意到雪葉巖的臉色似乎也是微變,倒不覺奇怪什么時候雪葉巖閣下也學懂造船了?難道真的是能者無所不能?
********
“你即刻動身,到蘇舌去見雪葉巖閣下。”從圣龍師凱的院里出來,波賽冬吩咐身邊的兩個瓴蛾之一。略一思忖,續(xù)道,“就說梁思閣下已將閣下的訊石帶到。我會遵照辦理,盡力協(xié)助亞當先生,確保五十桶香醉忘憂及早交貨。記住了嗎?”
瓴蛾智力雖然不高,記性倒好,聞言點了點頭。與龍相比,瓴蛾的攻擊力量雖弱,飛在天上,倒是很少有龍可以追得上,送信傳訊正是瓴蛾最拿手的工作。
波賽冬目送著瓴蛾的身影化為小黑點兒消失在天際,才再回過頭來,看看旁邊替自已牽著獨角的瓴蛾,接韁上騎,帶著瓴蛾出了圣龍師院。
凱在屋子里,憑窗看著小龍的背影,眼色有些怪異現(xiàn)在的小龍對監(jiān)護者的感情和他們年輕的時候似乎不太一樣!凱龍想起前不久變身的那個小龍,打從紅殿出來,就一直膩著他的監(jiān)護者,雷諾龍倉木,親熱得不得了。波賽冬雖然沒到那個程度,對雪葉巖也似是大為依戀。自己隨便一句話,他便忙不迭地派瓴蛾去探望了。
住著一眾圣龍師的圣龍師院,位于彩虹七殿的東側,屬于彩虹七殿建筑群落的一部分。要離開彩虹七殿,如果不想翻墻上屋,就必需經(jīng)過彩虹廣場。自圣龍師院出來,一條數(shù)百步長的甬路,自紅、橙兩殿之間穿過,至彩虹廣場。
波賽冬策騎走在石板甬路上,跟著前面瓴蛾的背影,轉眼就走到兩殿間的陰影地帶。波賽冬忽然心動轉頭,駭然看見右側紅殿離地十余米的高處,緊貼著紅殿外壁的面孔那個龍穿著和墻壁顏色相近的暗紅衣衫,緊貼在墻上,驟然看去,分辨不清身形輪廓,竟仿佛只有一張臉的樣子。波賽冬心中“怦”地一聲,還不及有其他反應,眼前已彌漫起一片淡紅......
仿如彌散的血霧的淡紅色澤中,波賽冬發(fā)現(xiàn)自已身形下沉,知道座騎已經(jīng)是完了。能量波動起自四面八方,襲擊不知從何而來,又似乎無所不在。
獨角的左前方,是瓴蛾。紅殿在自己的右側,那個詭異的紅衣龍也應是在那個方向。波賽冬本能地右腳脫磴而出,身體滑往座鞍左側,暫時以失去生機向地上摔倒的獨角的身軀為護身屏障。前方不到兩米處傳來瓴蛾的振翼聲。突發(fā)的情況已令瓴蛾完全不知所措。不過他這種本能的行為,在這突如其來、睜目如盲的環(huán)境中,不啻是插標買首。
波賽冬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去,五指一下子觸到柔軟的肉膜?!安灰雎?!”小龍低聲命令,想到自己雙手竟抓著一只瓴蛾的雙翅,感受到那膩滑又毛絨絨的觸感,腸胃中一陣不適。如果不是怕一放開他又再亂動出聲,引來攻擊,早就松手。
瓴蛾的翅膀雖大,力氣比起龍差得遠,被波賽冬抓住,立即動彈不得。且在瓴蛾簡單的頭腦里,也根本不懂什么危險。反而因為被高貴的少君伸手抓住而嚇得呆呆的,不敢再動分毫。
波賽冬雖也感到瓴蛾不再掙扎,終不敢就此松手。不過抓著那對翅膀的感覺實在不怎么好,于是將雙手略略移動,按在瓴蛾肩頭隔著一層衣料,就好得多了。情況不明,波賽冬頭腦里也是一團混亂。只知道現(xiàn)在決不可以被那詭異的紅衣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方位,以手指輕輕在瓴蛾肩頭敲擊,令他小心收起翅膀。
小龍只是不假思索地以瓴蛾手語的方式擊出節(jié)奏,瓴蛾是不是真能明白,其實也沒有把握。但是現(xiàn)在挨得這么近,瓴蛾寬大得足以將兩個人一起包裹起來的翅膀散發(fā)出瓴蛾的特有味道,令波賽冬頗覺不適。且瓴蛾雙翅大張時的能量波動,也會暴露他們的方位。
也不知是這個瓴蛾比較聰明還是什么,瓴蛾的翅膀緩緩收攏,居然沒有弄出什么聲音。波賽冬不知道那個詭異的龍現(xiàn)在是同樣隱身霧中還是仍然貼在墻上伺機而動呢?他肯定是要殺死自己的,不然獨角不會死去,周圍也不會滿是殺機充盈的能量波動。
波賽冬同樣不知道這一股紅霧是什么東西,怎么冒出來的。但是紅霧恰在自己看到那詭異的紅衣龍的一刻出現(xiàn),和那紅衣龍有關應該不會錯。小龍想不出何時結下過這樣詭秘的仇家,想必是那家伙另外有什么企圖,被自己無意中看見了面貌,動了滅口之心。
紅殿是幼龍變身后筑基之殿,又有什么引人覬覦的地方?
此際并非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眼前紅霧翻涌,沛然莫御的一擊自前方襲來。看這一擊之勢,將前后站立的瓴蛾和波賽冬一齊刺個對穿絕對沒有問題。瓴蛾不懂武功,早嚇得呆了。波賽冬想也不想,兩手一緊將瓴蛾摟進懷里,向側急滾。
只守不攻,是最下乘的方法。波賽冬腦海里閃過今早在武藏室的一本書中看到的句子。
此刻雙手都不得閑,波賽冬自然而然調動元素,七八個水球向著攻擊襲來的方位還擊。以波賽冬目前的魔法修為,使出的水球幾乎沒有攻擊力。只是由于自身最親近的就是水元素,最易使出的自然也就是水球。波賽冬只望能略為阻滯對方,容他騰出手來當時真是昏了頭,竟然抱著瓴蛾躲避!
水球發(fā)出后,波賽冬正擬發(fā)動搶攻,忽然奇異的能量自瓴蛾的身體處傳入掌心,波賽冬突然前所未有地清晰感覺到周圍無所不在的元素,不由自主低喝一聲:“風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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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葉巖離座而起。十幾對目光,同時集中到他的身上,雪葉巖立即知道失態(tài)。鎮(zhèn)定了一下心神,雪葉巖道:“今晨我接到消息,希斯佳元帥厄侖特,至內海沿岸巡視防務,于昨日傍晚時分抵達中途島?!?/p>
廳中靜寂如死,只藍佑恍然大悟。身為色絲軍在蘇舌的最高長官,雅達克有急訊送來給雪葉巖,當然瞞不過他的耳目。只是礙著兩國的關系和私心中對雪葉巖的敬慕,雅不愿冒然出言詢問?,F(xiàn)在聽雪葉巖這樣說,他自是立即知道來自雅達克的急訊是什么了。
希斯佳和夏維雅之間,有米蘭、盧茵塔和彩虹郡,并無陸地接壤之處。兩國距離最近的地方,就是米蘭以西、摩礁以東、內海的南北兩岸。中途島是內海中心的一個小島,是希斯佳的領地,本身雖然只是一個毫無出產(chǎn)的巖石島,卻因為所處的位置,成為希斯佳對夏維雅的最前沿基地。厄侖特親至中途島,不知道是不是希斯佳即將用兵夏維雅的先兆?那么,雪葉巖軍要離開蘇舌、轉去北疆了嗎?
有這樣想法的并不僅只是藍佑。好幾個色絲將軍望著雪葉巖的目中已經(jīng)流露出不舍之意。說來也是好笑,雪葉巖對別的龍的追求從來不予理睬,這次來色絲,除非軍務所需,更幾乎不和任何龍接觸。結果卻反而更令諸龍難以自禁。此刻想到他要走,若不是早都知道以雪葉巖的身份,終有一天要回夏維雅,大家說什么也都是白搭,早就出言挽留。
雪葉巖還是跟平常一樣,仿佛根本看不出色絲諸龍的神情心事,冷著臉繼續(xù)說話:“經(jīng)過年初那一戰(zhàn),英格改進后的船艦武器已非秘密。我夏維雅站在色絲這一邊,更已是天下皆知。如今英格退兵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就敢卷土重來,自是另有所恃。厄侖特偏在此時到中途島......”
“希斯佳要參戰(zhàn)了嗎?”
色絲諸將面面相覷,心中的都同時冒出這樣的念頭。雖然誰都知道這只是早晚的事,真的事到臨頭時所受到的震動,還是非同小可。
說老實話,希斯佳、夏維雅這樣的大國,即使是與之交好,色絲朝野上下,也都免不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當初被英格龍直殺到蘇西,為了是否向夏維雅求援,朝舟里還曾爭得天昏地暗真要與之對陣開仗,只是心理上的壓力,就已令色絲龍有不勝負荷的感覺。
遺憾的是,雪葉巖的判斷確有道理,而且英格船隊中的巨艦,絕不是可在短短數(shù)月內造好的,必然是購自他國。且不說英格的國力是否買得起這樣兩只巨艦,諸國之中,造船技術最負盛名的是嶼和期。期國遠在雷諾,往返一趟至少要三四個月,可予排除。嶼國也在大陸的另一邊,與英格之間隔著整個希斯佳,那樣兩只軍用巨艦,若說沒有希斯佳點頭,嶼國就能將之交給英格,也是絕無可能。
一陣尷尬的沉寂之后,還是藍佑最先開口。問雪葉巖道:“那閣下是否會離開蘇舌,去主持內海的防務?”
雪葉巖微微搖頭,道:“到中途島去的是厄侖特,我例應回避。我王已派了維希閣下增兵北疆。”
藍佑這才想起,厄侖特和雪葉巖一樣,是“吟”的后嗣,據(jù)說他們還有共同的父親。雖然筑基的功法決定龍的傳承,比較而言與父親方面的牽絆大為淡薄,但也畢竟是一種聯(lián)系。涉及到兩國交兵的大事,也不是全無顧忌。既然希斯佳方面派了厄侖特,夏維雅又不缺少可以帶兵的將領,自然沒有必要再把雪葉巖調過去。
維希亦是夏維雅王的繼承人之一,是雪葉巖的二王兄,統(tǒng)率的紫金騎士團是夏維雅第一大軍團特戰(zhàn)軍的單獨戰(zhàn)力雖高,龍數(shù)卻不及紫金騎士的一半,整體戰(zhàn)力也因此略遜一籌。只因特戰(zhàn)軍名義上直接聽命于國王,平時駐守王都,所以在國中的地位較高即使希斯佳真的向夏維雅用兵,維希也應該足以擋著厄侖特。
藍佑再問:“既是如此,閣下可否再在蘇舌稽留一段時日?英格的這一次攻擊還不知會是何等情況,我等也無絕對把握,將之拒于海上?!?/p>
雖說夏維雅王派了維希,但若真的與希斯佳開戰(zhàn),對夏維雅也不會是件輕松的事。會把雪葉巖調回國內也是正常。所以藍佑會有此問。
雪葉巖面無表情,沉吟了片刻,才道:“那么,就先等英格的艦隊來了,看情形再說吧。只是目前我卻要暫時告退?!?/p>
藍佑只道他要盡快將英格軍重來的消息上報夏維雅王,便不挽留,只說:“多謝閣下。若再有英格艦隊的消息,我會隨時知會閣下?!毖┤~巖點點頭,帶著弗雅離開。
一出了藍佑將軍府的大廳,雪葉巖即示意弗雅跟上一步,以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吩咐道:“回去之后,你挑選兩匹最好的獨角,就說是我派你回雅達克即刻動身,限你七日內趕到彩虹郡去見波賽冬......唉!只希望還來得及?!弊詈笠宦晣@息,幾不可聞。
弗雅先是一怔,隨即心神劇震。聽到英格艦隊的消息時,雪葉巖曾臉色微變,后來又突然離座,弗雅一直覺得奇怪。英格的艦隊還要五六天才到,雪葉巖豈是會因此驚惶的人?早上的八百里急報,或許確是有關厄侖特到中途島的消息。但若雪葉巖真是為那消息而緊張,就不會在接到急報后還站在窗邊發(fā)上大半天呆。
現(xiàn)在弗雅才知道令雪葉巖變色離座的真正原因,竟是波賽冬那個小龍!
監(jiān)護者和小龍之間,無論相距遠近,總會有種奇妙的感應關系。那種感應若有若無,若不加注意,甚至根本意識不到。但若是一方遇到重大事故,或是身處生死之際,感應就會強烈起來。會是那小龍出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