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你別走?！毙鞛t瀟頓了頓，才說。

她倚靠在桌子邊，在教室燈光的角落，弱弱出聲。

徐瀟瀟的身段和寧沫比，顯得瘦弱一些，尤其沒有寧沫那般的豐滿。

但是更顯得她的身段挺拔秀氣，現(xiàn)在她還是穿著90年代比較老土的藍色長款校服校褲，如果能踩著后世流行在大街小巷的黑絲短裙，一定能折煞寧池縣中學的盡數(shù)?；?。

陳凱哦哦了一聲，走進了教室：“還有哪沒掃的，剩下我來。”

他稍稍還有點奇怪，按道理說徐瀟瀟的同桌閨蜜會幫她的，怎么就留下她一人。

教室里的地面顯然打掃干凈了，就剩一個垃圾桶還沒倒。

“垃圾桶我來，你先回去吧，謝謝了，明早請你吃早飯?！标悇P拿下徐瀟瀟的掃把，身體側(cè)著從徐瀟瀟身旁掠過。

他將掃把放回衛(wèi)生角，接著拎起垃圾桶。

徐瀟瀟在他身后，開口：“喂，明天，早飯，不要忘記了！”

陳凱自然而然地擺手：“放心，不可能忘，你快先回去?！?/p>

“嗯。”徐瀟瀟點頭，看了眼黑板角落上還沒擦掉的名字。

陳凱、徐瀟瀟。

她走到位置上，將書包背起。

陳凱已經(jīng)出了教室，不然一定會注意到徐瀟瀟已經(jīng)紅透的耳根。

他是完全沒想到，僅僅是一頓早飯的約定，就讓徐瀟瀟小鹿亂撞。

這時候的少男少女們還青澀的多，幫人帶早飯這種事，實際上也就只有情侶間或者好朋友才會去做。

但所謂的好朋友，一定是同性的。

時間才在晚上，徐瀟瀟的腦子就已經(jīng)轉(zhuǎn)了好幾個畫面，都是第二天陳凱將早飯遞到她面前的畫面，總感覺，幻想里的畫面都帶著春光細膩的旖旎。

徐瀟瀟走出教室，看了眼陳凱離開的方向，這才朝著校門口走去。

至于陳凱，倒完垃圾，關了教室的燈和門，就一路沖到學校和家里之間的一個小型網(wǎng)吧。

講實話，能擁有十幾臺機子的網(wǎng)吧，在這時候已經(jīng)算是寧池縣了不得的大網(wǎng)吧，非得一方豪強才能經(jīng)營得起來。

就那么十幾臺機子，清一色的黑大頭機子。學校微機房里都是白色的大頭顯示器，相比之下網(wǎng)吧的黑大頭還是有那么一點時尚。

網(wǎng)吧里的煙味還算能接受，三臺風扇呼呼地搖頭，九臺機子是開啟的，還有四五臺沒人上。

但網(wǎng)吧的總?cè)藬?shù)已經(jīng)爬到了二十多人。

里面還有不少穿著校服的學生。

哪怕是時間走到2010年，未成年不能上網(wǎng)的標識都算是擺著給檢查人看看。

陳凱忍不住吐槽：“六......”

九臺開的機子，七臺應該是白領過來在論壇上上網(wǎng)，還有的掛著股票的頁面。

兩臺有人在玩游戲......俄羅斯方塊和類似坦克大戰(zhàn)的游戲......

就那兩臺開游戲的機子，后面圍了一大票人，高呼小叫的。

90年代的網(wǎng)費，還是過于昂貴，陳凱沒能在口袋里掏出家門鑰匙，但掏出一把零錢輕輕松松。

“老板，開臺機......”

“喲？”老板狐疑地看了眼陳凱，注意到他手上一把的零錢，才松口，“曉得......時間記上了......”

陳凱兜里的錢不少，到底算是半個富家子弟，不差這點網(wǎng)費。

他火速上機，一股時代的土味撲面而來，他沒心思浪費時間，啪啪啪在電腦上敲下一行行字母。

信息搜索......

抄錄紙上......

半小時，陳凱收工走人。

帶著結(jié)果倒推過程容易許多，他很輕松就在網(wǎng)絡上找到了一些關于下崗潮將會發(fā)生的新聞。

剩下的，就是和老爹對線了。

陳凱走路回家，步伐略急。

等他走到家門前，已經(jīng)看到燈火闌珊，他還是不信邪地在兜里翻找了下鑰匙，最后福至心靈翻起書包，這才從一個小的拉鏈袋口里，翻出一把鑰匙。

咔噠。

鎖孔對上，他打開了自己的家，很多很多年前的家。

屋頂?shù)陌谉霟粲袆x那晃得他眼熱，燈光下，老爹和老媽臉上褶皺幾乎是看不見的，他們坐在桌邊，和寧沫聊著天，笑呵呵的。

陳爸轉(zhuǎn)頭撇了眼陳凱，笑容少了大半：“怎么這么晚回來，我們還以為你去幫你寧姐收攤，怎么也不見你？”

陳媽走到陳凱面前，想幫他卸下書包，對陳爸嘟囔了一句：“現(xiàn)在高三了他興許讀書讀得晚呢？”

“哎？你怎么一身煙味？”陳媽臉色驟變，就擔心陳凱跟著什么不正經(jīng)的人學壞了。

寧沫擔心地看向陳凱，瞬間想到一個畫面：

陳凱因為自己的肺癌而擔心，一個人在樹蔭下抽煙，落魄而蕭索。

她還沒告訴干爹干媽她得了肺癌的事。

她不想有更多人為自己擔心。

“快說，你這么晚去哪了？”陳媽說著都要扭起陳凱的耳朵。

陳凱沒躲，就這么傻愣愣地笑著，看著家里的人，他覺得雙眼有點發(fā)熱，趕緊眨了眨眼，告饒道：“別亂想，我去辦事的！”

“胡扯，你個高中生，有什么事要辦？”陳媽就要化身母老虎。

陳凱眼疾手快，彎腰躲過老媽的攻擊，書包拉鏈一拉，掏出一張紙拍在桌上。

寧沫的身體跟著一顫，她以為是關于她病情的診斷書。

她的拳頭微微攥緊，一想到家里要為她花上萬的治療費用，她整個人就難受得不行，看著桌上的紙，都因為緊張看不清字眼了。

“爸媽，我是去網(wǎng)吧查資料了，我要和你們說正經(jīng)事！”

陳凱拉了條塑料凳坐在桌邊。

“我查了很多資料，確認馬上就要發(fā)生大批的下崗潮，很多資不抵債的企業(yè)，尤其是國營企業(yè)，都會分崩離析?！?/p>

他一句話，說得房間里三個人一愣一愣。

陳父：“小子，你在說什么啊?！?/p>

陳母：“嗯？”

寧沫：“??？”

“我沒胡說，你們看我整理的十幾條消息，我完全可以倒推，上面已經(jīng)護不住盤面，只能棄車保帥?！标悇P的話語猶如重磅炸彈炸得人昏昏的。

接著他一頓噼里啪啦，講得整個房子只有他的余音回蕩。

“你們明白了吧？”

“所以，老爸，你得把那個國營汽修廠的職位盡快賣了！過時不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