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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失蹤的30萬
上海警方是無法受理阿誠小易民事案的,阿誠需要回江西報案處理。但上海警方還是幫阿誠聯(lián)系小易,需要起到調(diào)解作用,但接到電話的小易不愿意跟阿誠見面,并咬死這只是夫妻間的矛盾,不存在騙婚騙彩禮,她希望阿誠先冷靜一會兒。
阿誠又在上海耗了幾天,頭腦稍微清醒下來的他按著過往戀愛時,點花、點外賣的地址去找小易,但依然徒勞無果,因為小易從來沒有給過具體的門牌號。第三天,阿誠發(fā)現(xiàn)小易的IP有了變化——小易跑到泰國去了。阿誠這下急了,因為不管小易是跑路還是去散心,花的都是阿誠全家的血紅積蓄。
心急如焚的阿誠連夜回到老家報案。這案一報,阿誠全家的臉面徹底丟光了,一夜間成了全鎮(zhèn)熱搜。阿誠一家的故事在鎮(zhèn)里菜市、麻將館、茶樓、壩壩舞...流傳了不知道多少個版本。
有的說,阿誠全家被一個三陪女玩得團團轉(zhuǎn);
有的說,阿誠找了個大老板的情婦裝大學生,就是為了騙他爸媽的存款,因為阿誠在外欠了賭債;
有的說,阿誠裝大老板想騙女學生,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有點還說,阿誠父母還真以為自己的修理工兒子能找女大學生,真是笑死人了;
...
阿誠父母整體唉聲嘆氣,互相埋怨,擠壓的家庭矛盾也爆發(fā)了,老兩口從吵架升級成打架。看著被打得滿臉瘀傷的母親,阿誠連生氣的精力都沒有了。
“我當時甚至想過,還不如死了算了,死了就清靜了?!卑⒄\已經(jīng)喝得有些醉了。
故事聊到這兒,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這個男人,只能陪他喝。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兄弟!”
阿誠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但楞是咬住牙沒有哭出聲。
報案后,阿誠就直接走起訴流程,希望能凍結(jié)小易的賬戶,但這確實需要一個過程。因為小易依然咬死,自己是愿意跟阿誠生活的,這只是夫妻間的生活矛盾。
但事情鬧得越來越大,連很多自媒體都開始跟進報道了,小易頂不住壓力,終于回江西了。在本地法院的調(diào)解室里,滿懷期望的阿誠聽到了一個最壞的答案——小易說30萬她已經(jīng)在泰國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錢,她買了一輛二手奔馳C,如果阿誠想要,她可以過戶。阿誠全家當庭就崩潰了,跟小易發(fā)生了拉扯。如果不是在法院,估計就是上演全武行。
阿誠一家說小易詐騙,但小易就咬定自己愿意跟阿誠過日子,但阿誠以前對自己有欺騙。
“他追我的時候,說他在X縣開修車行,自己在X縣也有兩套房和一輛華為的SUV。結(jié)果領完證,他才慢慢跟我坦白,說生意垮了,沒車沒房。我自己去打聽了才知道,他就是修車的,從來就沒買過車買過房,之前給我拍的視頻都是偷拍洗車客戶的車?!边@是小易在快手視頻的自辯,視頻里小易淚眼汪汪,十分委屈。
“你們說我騙彩禮?我怎么騙了?是他在騙我!騙我跟他結(jié)婚!我才是受害者!”視頻里,小易哭著說:“到結(jié)婚那天,我才知道他家原來這么窮,只有農(nóng)村一套自建房。我難道不該生氣嗎?我不能發(fā)脾氣嗎?到這地步了,我都沒說要離婚,我說我認了,因為他之前對我確實挺好的。然后,他就滿世界說我詐騙,跑到上海跟蹤我!我確實很害怕啊,他都瘋了,我只能躲一下,希望他冷靜一下。你們要我還錢。我憑什么還?我就是賤?被騙、被白嫖了還要倒貼?所以,你們這些男的隨便罵,我只走法律程序?!?/p>
說實話,我看完了小易的視頻后,只能說這確實是“惡霸局”。因為阿誠確實是受害者,但他在戀愛期間的“人設”也確實構(gòu)成隱瞞事實的欺騙。一段感情里的雙方都在互相騙,這愛情故事到最后必然變成事故。
法院調(diào)解了幾輪,都無法讓雙方達成一致。阿誠一家的訴求就是離婚+退還30萬彩禮。小易的訴求就是,可以離也接受繼續(xù)過日子,不退彩禮。
“她是真的聰明。她就咬死我對她有點隱瞞。但是大哥你說實話,這種事難道不正常嗎?多的是男的這么做。我認識的男的,都是這么干的?!?/p>
我不好反駁,只能尷尬的笑笑。
“你說我還能跟她這個女騙子,女情婦過得下去嗎?我神經(jīng)啊我!”
雙方談不攏,就只有走法律程序了,阿誠一家就正式提起上訴。但律師也坦率的告訴阿誠,最終結(jié)果可能不會太樂觀,除了阿誠自身的原因外,最重要的是小易擺爛沒有償還能力,并且她也完全不害怕成為失信人之類。
在來回拉扯的這半年里,阿誠的家算是散了,父母離婚了,奶奶的心臟病犯了差點沒有搶救回來。阿誠的工作也丟了,他每天都或在后悔和自責里,整夜整夜的失眠,半年瘦了三十斤,頭發(fā)都白了不少。
但一審結(jié)果,阿誠不滿意。于是,他提起上訴。
“我在老家真呆不下去,我家里人也都不跟我講話了。朋友也沒來往了,沒臉!哎呀,我每天都太壓抑,太抑郁了。所以我想著出來散散心?!卑⒄\已經(jīng)有些醉了。
“你這情況確實有點特殊,兄弟?!蔽椅竦恼f道。
阿誠笑了笑,直接躺在了草地上,用手遮著臉。
“那你怎么個打算嘛?你畢竟還年輕。”我問道。
阿誠躺在地上想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二審還是這樣。那我就認了。把那輛奔馳賣了。把錢分給父母。然后...然后...”阿誠沒有說下去,因為感覺他也不知道“然后”的人生路應該怎么走。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罵道:“然后老子再也不會找女人結(jié)婚了!結(jié)婚結(jié)婚!結(jié)個屁婚!傳個屁代!害死老子了!”罵著罵著,這個男人終于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嚎啕大哭。
我沒有勸他,也沒有再給他滿上。我望著眼前的這一片青山,突然想,幾百年前李白經(jīng)過這里時,汪倫到底充值了多少金幣才買來了一首詩青史留名。我看著哇哇大哭的這個男人,他的故事他的人生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亡。我不是李白,沒辦法讓他變成歷史笑柄,變成千百年后的、反映當下時期男女關系的歷史小趣事。所以他也就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從來沒有過阿誠,沒有過小易,沒有過我。
阿誠喝醉了,拍都拍不醒那種醉,我只能聯(lián)系客棧老板開車過來幫忙把阿誠拖回客棧。我給阿誠開了一間房,給他付了半個月的房錢,又去鎮(zhèn)里唯一的一家超市給阿誠補充了一堆干糧。我琢磨著,夠他吃一個星期的量了。那天我早早的睡了,什么也沒想。因為對于阿誠來講,毀壞人生的遭遇于我只是旅途的一個小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