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

謝晚棠似笑非笑地看向謝知行，謝知行腦子里面嗡的一聲。

當(dāng)年降罪的圣旨下來時(shí)，謝國公曾一巴掌將謝晚棠扇倒在了地上。

謝晚棠捂著臉頰時(shí)，耳朵上就有血跡。

難道是......

謝知行都不敢聽答案，迅速轉(zhuǎn)移話題：“你為什么不跟我們說？為什么不寫信......”

謝晚棠看了一眼謝知行，冷冰冰的開口：“教坊司刑院是什么地方？”

教坊司刑院里面都是關(guān)押的犯了錯(cuò)的官宦女子，里面的嬤嬤個(gè)頂個(gè)的嚴(yán)苛，專門折辱那些高門貴女的臉面，將她們訓(xùn)練成聽話的官妓。

教坊司刑院外圍有重兵把守，那根本就不是謝晚棠一個(gè)弱女子能傳出消息的地方。

當(dāng)然，若是謝家人有心豁出臉面，到是能去看她的，可是兩年來，一個(gè)人也沒來過，甚至東西都未曾送過。

她明明有家人，卻連一些犯官家眷還不如。

“你......”謝知行喉嚨發(fā)緊。

“不是沒想過反抗，反抗她們會用繩子把人綁在水牢里，什么時(shí)候認(rèn)錯(cuò)，什么時(shí)候才能有飯吃，如果尋死被發(fā)現(xiàn)了，會被吊起來打?！?/p>

謝晚棠平靜地?cái)⑹鲋那笊坏们笏啦荒?，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

可謝知行渾身都在顫抖，原來，謝晚棠的傲骨，就在這種折磨拉扯之中，一節(jié)一節(jié)的被打斷了。

“畜生！”國公夫人淚如雨下，雙手死死抱住了謝晚棠：“早知如此，娘親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不叫你受這些苦！”

謝羽嫣看到國公夫人的心疼和愧疚，她眼底劃過一絲陰沉，低聲說道：“可，我聽說，只要聽話，就不會挨打，是不是因?yàn)榻憬隳?.....”

“當(dāng)然是因?yàn)楣匆菹掳?，宮中上至妃嬪，下至公主，都恨透了我，那日是七公主生日，害七公主丟了臉面，她就給教坊司的人下令，隨便折磨，只要留下一條命就可以了?！?/p>

謝晚棠抬眸看向謝羽嫣，眼神分外嘲諷。

謝知行面色慘白，心如刀絞，她們怎么可以這么對他的妹妹！他都舍不得動(dòng)她半根手指！

“我找他們?nèi)?！”謝知行壓著滿心的怒火，起身就走。

謝羽嫣突然拽住了謝知行：“哥哥，那畢竟是教坊司，教坊司有教坊司的規(guī)矩......”

謝羽嫣絕對不會讓謝知行找過去，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她攔截了所有謝家送去的東西。

謝知行第一次充滿了無力感，一腔怒火，不知道該朝著誰發(fā)泄，最終冷聲對謝晚棠說道：“你被安排到醉香樓時(shí)，為何不向家里人求助？”

謝晚棠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助感，她從來都沒選擇，不是嗎？

國公夫人護(hù)著謝晚棠：“行了，別吵了，快命人去請大夫。”

“是?！?/p>

看著謝晚棠被帶下去，謝知行眼圈通紅，他上午已經(jīng)去將謝晚棠的賣身契拿回來了。

陛下罰謝晚棠五年內(nèi)不能改籍契，眼下已經(jīng)過去兩年了。

還有三年，三年后，他就給謝晚棠改籍契，將謝晚棠的重新寫回族譜，到時(shí)她仍是謝家嫡女。

國公夫人派人去請了最好的大夫，又將最好的傷藥，全都送到了謝晚棠的屋內(nèi)去。

連同之前陛下御賜他們姑姑婉嬪的金瘡藥都送了過去。

國公夫人抱著謝晚棠哭了好一陣兒，明明自己都精神不濟(jì)，還強(qiáng)撐著陪著謝晚棠，親手給她上藥。

謝羽嫣心中有些恐慌，莫名有種屬于她的寵愛，即將被奪走的驚悚感。

如果謝晚棠重新奪得了家人的寵愛，如果謝晚棠再次說起當(dāng)年的事情？

那她......

謝羽嫣立在小樓的廊下，望著廊上那盆國華初櫻，沒來由的蹙眉，謝知行又給謝晚棠送花了。

她輕輕走了進(jìn)去，給哭成淚人的國公夫人擦了擦眼淚：“娘親，您身體不好，先回去吧，我陪姐姐說會話?！?/p>

喬嬤嬤也勸道：“夫人，您該回去喝藥了。”

國公夫人握著謝晚棠的手，好一會兒了，才戀戀不舍的松開：“你好好養(yǎng)著，莫要聽你哥哥的胡話，他請封世子被駁回，難免有些怨懟......”

“你也知道，你哥哥從小到大最疼愛的就是你了，娘親不想看到你們兄妹二人生出嫌隙?！?/p>

謝晚棠靜靜聽著國公夫人的話，這些話看似在寬慰謝晚棠，實(shí)際處處維護(hù)謝知行，讓謝晚棠忍讓原諒。

不過，國公夫人搞錯(cuò)了，她現(xiàn)在又有什么資格怪謝知行？

國公夫人接著說道：“你和羽嫣或許有些誤會，羽嫣是個(gè)溫順乖巧的性子，雖不如你知書達(dá)理，但也沒有壞心的，你們是雙生，她年少孤苦，作為姐姐，你要多多照顧她?！?/p>

姐姐？

大半刻鐘的姐姐？

上要包容兄長，下要照顧妹妹，她謝晚棠還真是“能者多勞”。

若是旁人，謝晚棠倒是想刺上兩句，偏生是她的親生母親，委屈與心酸翻滾著，母愛的偏差讓她痛不欲生。

謝晚棠努力將涌起來的那一絲絲不甘壓了下去：“是?！?/p>

那模樣倒是乖巧懂事，卻莫名讓國公夫人心頭一刺。

從前謝知行說謝晚棠一句，謝晚棠能頂三句。

謝嬌嬌啊，貫會眼淚巴巴的搖著國公夫人的袖子撒嬌，求國公夫人好好教訓(xùn)謝知行。

國公夫人心頭酸楚，伸手摸了摸謝晚棠的頭發(fā)：“長大了，懂事了?！?/p>

謝晚棠輕輕低下頭，她孤身一人，眼淚與辯駁，早就成了沒用的東西，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國公夫人在謝晚棠的溫和之中感受到了疏離，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隔斷了血脈相連的母女二人。

國公夫人還想再說點(diǎn)什么，可又覺得蒼白無力，只能任由喬嬤嬤和謝羽嫣扶著離開。

人群一走，謝晚棠立刻起身關(guān)上了門，她將自己存錢的小盒子取了出來，算自己差多少才能贖回賣身契，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念想，她只想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咚咚咚。

突然，謝羽嫣敲了敲謝晚棠的房門，小聲說道：“大姐姐，我有些話想跟你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