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吟被院里的動靜驚醒，看到他又抓了魚回來，心里有些觸動。

又是一天，他沒發(fā)脾氣也沒打人，真就像他說的那樣改好了。

周萬山一回頭就對上自家老婆偷偷看來的視線，頓時一樂：“老婆，你洗漱好了來吃飯，我給你們做魚頭豆腐湯?！?/p>

他把兩條大魚肚子清理了，又用刀把魚頭剁下來砍成兩半，清理了牙齒和腮還有黑色的膜。

端回廚房后，把燒的洗臉?biāo)ǔ鰜矸诺揭贿?，熱鍋涼油，下魚頭煎成兩面焦黃，再丟進(jìn)去幾塊切好的蔥姜片煸炒幾下，加入涼水熬煮，等魚湯熬得差不多的時候，再放入切成一坨坨的嫩豆腐。

周萬山在做這些的時候，林婉吟就站在一旁邊洗臉邊看他做飯。

看著他熟練的熬著湯，林婉吟有些出神。

在家里永遠(yuǎn)都是她做飯伺候他，自從結(jié)婚后周萬山更是當(dāng)上了大爺，從來不進(jìn)廚房。

要是哪天她做飯晚了或者不合他心意，就會換來一頓拳打腳踢，哪怕他們家窮得只剩下吃米糊糊的份，周萬山也會搶了她和女兒的，只顧自己填飽肚子。

如今這樣站在灶臺前做飯的樣子實在太過陌生了。

可偏偏又是真實發(fā)生在眼前的。

林婉吟看得一陣恍惚。

魚湯熬得又濃又白，周萬山放了兩勺鹽，因為家里沒別的調(diào)味料了，就連鹽罐子都快要空了。

他默默記下，打算下次進(jìn)城把這些買齊。

煮了一會兒，加入蔥花，可以盛出來了。

周萬山拿了大盆把一鍋魚頭湯盛出來，香味順著廚房的門飄出去老遠(yuǎn)，林婉吟默默吞了吞口水，肚子餓得叫了一聲。

她有些臉紅，不自在的避開了周萬山的目光，卻聽到他說：“老婆，拿碗筷吃飯了，快去叫小滿?！?/p>

廚房不大，墻角靠著一張小桌子，他們平時都在這里吃飯。

趁著林婉吟去叫女兒，周萬山又燒水煮了一鍋米糊，缸里的米只剩下最后一點，被周萬山全煮了。

看著一貧如洗的廚房，周萬山嘆了口氣，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院子門被人敲得砰砰作響。

周萬山眉頭皺了皺，這個時間誰會上門來找他們？

他看了眼緊閉的屋門，大步走過去打開院子門，露出一張吊梢眉三角眼。

是隔壁鄰居李嵐。

周萬山多年沒見，辨認(rèn)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

他記得這李嵐是老婆的小學(xué)同學(xué)，嫉妒他老婆學(xué)習(xí)好考上大學(xué)，經(jīng)常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老婆心善沒和她計較。

后來李嵐見他老婆過得不好幸災(zāi)樂禍的瞧熱鬧，甚至還在他跟前說他老婆壞話，攛掇他打老婆......

想到這里，周萬山又恨自己又恨李嵐。

這女人不安好心，還喜歡蹦跶，突然找來能有什么好事兒？！

果然門一開就聽到對方厚顏無恥的話：“周萬山，你家在做啥好吃的？味兒都飄到我家來了，給我也分點唄?！?/p>

她絲毫沒察覺到周萬山的厭煩，朝著院子看了眼，好奇道：“咋沒看到婉吟?。磕悴粫职讶舜蛄税?？”

語氣里的幸災(zāi)樂禍怎么聽怎么讓人覺得厭煩。

周萬山冷臉：“我老婆好好的，我打她做什么？以后我打自己都不會動我老婆一根汗毛?！?/p>

李嵐臉上的笑一僵，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這人轉(zhuǎn)性了？

“別再來找我和我老婆，我們又不熟，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臉要吃的?！?/p>

說完不給對方反應(yīng)的機(jī)會，砰地一聲把院子門關(guān)上了。

李嵐差點被夾到鼻子，接連倒退兩步才穩(wěn)住身子。

愣了一下破口大罵：“周萬山你撞了邪了！誰稀罕你家那點吃的？”

周萬山一腳踹到門上，發(fā)出巨響，把外頭怒罵的李嵐嚇得一哆嗦，想到剛才男人冷臉的樣子莫名有些瘆人，怕他不管不顧來打自己，灰溜溜的走了。

周萬山一轉(zhuǎn)身就看見剛才還緊閉的屋子門打開了，自家媳婦兒牽著女兒站在門口。

小滿拍著手，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爸爸棒，趕她走！”

周萬山倏的笑了，大步走過去把女兒抱起來舉高高。

小滿從沒被人舉這么高過，嚇得驚呼了一聲，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樂趣，小聲笑起來，“好好玩！”

一邊的林婉吟見狀也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他又要動手呢......

以前周萬山和隔壁李嵐每次說話都拉拉扯扯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把人毫不留情的趕走，林婉吟不自覺的信了他一分。

“老婆，小滿，多吃點?！?/p>

飯桌上周萬山把魚頭周邊的肉剔下來放進(jìn)老婆孩子的碗里，又把稍微濃稠的米湯糊糊擱在他們面前，自己則是喝清湯寡水的那一碗。

“多吃點補(bǔ)補(bǔ)身子，等我再多賺點錢給你們買肉吃?！?/p>

小滿高興的嗯嗯點頭：“我要吃肉肉！”

周萬山見女兒不再像前兩天那樣戒備自己，心里也高興起來：“爸爸給小滿買肉，到時候小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p>

他耐心又溫柔的和女兒說話，林婉吟看在眼里，心神微動。

“這魚給我們吃了，你還能掙錢嗎？還是先拿去賣了把欠的錢還上再說吧?！?/p>

周萬山安慰她：“沒事兒，我再去多抓一些。這幾天都拿進(jìn)城賣，好多人買肯定能湊夠錢的?！?/p>

“老婆，你別擔(dān)心，河里的魚不少，現(xiàn)在還沒多少人想到抓魚賣錢這個法子，我把錢還完就不做這個了。”

林婉吟囁嚅了一下，看周萬山自己有主意，于是不再開口了。

當(dāng)天晚上天一黑周萬山又帶著工具去了河邊。

為了防止遇到張志國，他干脆都在晚上來抓魚，正好天寒地凍的，村子里的人都早早回屋休息了，沒人發(fā)現(xiàn)他在河邊。

接連賣了五天的魚，加上前兩天掙的幾十塊錢，周萬山大概算了算賬，已經(jīng)有兩百多塊錢了。

當(dāng)天賣完魚后周萬山去買了幾斤米面，又把家里缺的油、鹽、味精醬油全都買了一些，裝進(jìn)桶里往回走。

他還問了彈一床新棉花要多少錢，算了帳后決定往后延。

現(xiàn)在的錢每一分都要緊著用，先把必須品買了，其他的晚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