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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連三日,她都在屋里抄經(jīng),連門都沒出過。
謝云麒的病,一直沒有好轉(zhuǎn),但幸運的是,也沒有惡化。
錦瑟院中,孟茯錦眉頭緊緊皺起,“她還能坐得住?”
煥春也是一臉不解,“夫人真的沒弄錯嗎?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狠心的親娘?”
親兒子病成那樣,她竟然一眼都沒去看過。
孟茯錦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或許,她就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呢?”
兒子在她心里,應(yīng)該只是攀附侯府的棋子,如今她已經(jīng)登堂入室,肚子里還揣著一個,對于早就過繼給旁人的孩子,沒那么重視,甚至想要撇清關(guān)系,這才合理吧。
“讓人在謝云麒跟前提她兩句?!?/p>
謝云麒如今是被教導(dǎo)得滿心都是孝敬他這個嫡母,但到底施采芙才是他的親娘,一個五歲的孩子,再怎么有心機想要為自己謀劃,也不可能全然不在意親娘對他的態(tài)度。
他病得連床都起不來,施采芙卻連看都沒看一樣,他心中怎么可能不怨恨。
煥春猶豫了一瞬,“夫人,之前的事情,已經(jīng)讓侯爺有所懷疑了?!?/p>
“那又如何?”孟茯錦外頭看了煥春一眼,眼中滿是不屑,“他敢來質(zhì)問我嗎?”
煥春沉默。
孟茯錦幽幽嘆了口氣,“我還巴不得他來找我鬧呢?!?/p>
只可惜,就算明知道那件事情是她安排人做的,謝凜昭也不敢來找她鬧。
鬧了,可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她的心性,謝凜昭是知道的。
不然上輩子也不可能直到她被害死,他都沒敢提一句納妾的事情。
“照做便是?!泵宪蝈\壓下心頭的不屑,轉(zhuǎn)頭繼續(xù)盯著面前的棋局發(fā)呆,手中捻著棋子。
煥春便知道,她這是不打算再說話了。
謝云麒病得迷迷糊糊的,藥吃了一碗又一碗,身邊的下人也盡心盡力,但就是遲遲不好。
他病得難受,心情更是不好,嫡母雖然經(jīng)常來探望他,可每次只是看兩眼,叮囑底下的人好生伺候,讓他好好吃藥就走了。
他忽然有點懷念在小院的時光。
那時候,他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小娘都會抱著他,自己整夜整夜的不睡,也要將他哄好了。
而今,他住在這么大的宅子里,身邊卻只有幾個下人照顧。
正巧此時,他聽見外頭的小丫鬟抱怨,“不是說大夫已經(jīng)進府了嗎?怎么還沒到?公子遲遲不好,我這心里實在是不安?!?/p>
另一個丫鬟嘆了口氣,“讓表小姐那邊給請走了,表小姐懷著身孕,說是請平安脈,要吃安胎藥呢?!?/p>
“安胎藥什么時候不能吃?怎么就差這一會兒了,非要和咱們公子搶?”
另一個丫鬟按住她,“你小點聲,公子好不容易睡下了,你再給吵醒了,又要難受了?!?/p>
兩個丫鬟的聲音便小了許多,但字里行間,依舊是在為他鳴不平。
謝云麒雖然年紀(jì)還小,但已經(jīng)讀書開智,自然能聽懂丫鬟們說的話。
所以,她之所以到現(xiàn)在都沒來看過他一眼,是因為她又有了一個孩子?她有了新的倚仗,他這個已經(jīng)過繼給別人的兒子,就不重要了,是嗎?
想著想著,謝云麒便紅了眼睛,眼淚簌簌地順著眼角往下掉,滑落到鬢發(fā)之中。
之后便是恨意怨念,席卷在心頭。
施采芙并不知謝云麒心中所想,此時她正拿著抄完的經(jīng)文去了后院的小佛堂。
她是上午去的,紅胭不解,“小姐,老太君是傍晚時分去佛堂,你這個時候去,碰不上的?!?/p>
“就是要碰不上才好?!笔┎绍?jīng)]多解釋。
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又將經(jīng)文供奉好,乞求菩薩保佑之后,才起身回去。
回去之后,繼續(xù)抄經(jīng),一份為已故家人超度的《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一份為府上眾人和胥哥兒祈福的《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功德經(jīng)》。
次日一早,她再去小佛堂時,便發(fā)現(xiàn)昨日供奉的經(jīng)文依舊放在原地。
只是昨日她夾在紙張中間的發(fā)絲,不見了。
她將昨天的經(jīng)文拿下來,放在一邊的箱籠里,又新抄的經(jīng)文換上去,重新上香祈福。
之后,日日上午,她都帶著抄好的經(jīng)文去佛堂供奉。
這一供奉,就持續(xù)了半個月。
半個月的時間,胥哥兒的病終于是好起來了。
她好起來這一日,就第一時間來到了施采芙的院里,踹門進去,一雙眼睛紅彤彤的,直勾勾地盯著施采芙,也不說話,但滿心的怨念都通過眼睛傾斜出來。
“你為什么不去看我?”他病了大半個月,小娘竟然一次都沒去看過他,甚至還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搶走了要去給他看病的大夫。
施采芙心中是怨謝云麒的,可此時看著大病初愈,瘦了一大圈的謝云麒,還是難免心疼,跟著紅了眼。
“胥哥兒是在怪我?你如今已經(jīng)是侯府嫡子,我若是去看你,被夫人發(fā)現(xiàn)端倪該如何解釋?”
謝云麒眼中的憤恨一頓,“那你也不能一次都不去探望!”
“是因為他?”謝云麒指著她的肚子,“你的肚子里,又懷了一個野種,不需要我?guī)湍憷ψ「赣H了?”
施采芙萬萬沒想到謝云麒竟然能說出這種話,她高高抬起手掌,卻在將要落下時,對上了謝云麒執(zhí)拗的眸子,手臂終究還是無力地垂下來。
“胥哥兒,你怎么能這么說?”紅胭替施采芙鳴不平。
“那我應(yīng)該怎么說?”胥哥兒冷眼看向紅胭,“她難道不是為了這個野種才不管我的死活嗎?”
“謝云麒!”這大概是謝云麒長這么大,施采芙第一次喚他的大名。
謝云麒怔愣了一瞬,“好,好!”他轉(zhuǎn)身就走。
房門“砰”地一聲砸上。
施采芙全身的力氣都好像被這一下給沖散了,身子一軟,便往后倒去。
“小姐!”紅胭趕忙上前將她扶住,“小公子就是太小了,等他長大了,會明白您的苦心的?!?/p>
會明白嗎?
施采芙想著夢中那雙嗜血的眸子,苦笑一聲,“不必管他。”
他能不能明白,并不重要了。
“陪我出去走走吧。”布局已經(jīng)半個月了,今天也是時候收網(wǎ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