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敏不肯給下人支工錢，偏等著她來了再支，還不是等著用她嫁妝？

她們心里盤算是一回事。

但馮姝容如今擺在明面上說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太太心中雖不悅，但畢竟要顧程家臉面。

“這是什么話，我程氏勛爵人家，斷不能動(dòng)用媳婦兒嫁妝?！?/p>

老太太這話說完，程淵與江瑤敏惱得直捶大腿。

若不用馮姝容嫁妝，這日子如何過得下去?。?/p>

馮姝容撫著胸脯故作寬心，“那便好，我還當(dāng)京中風(fēng)俗與江南不同呢?！?/p>

現(xiàn)在算是有老太太的親口話了。

改日他們?cè)傧雱?dòng)她嫁妝。

她有的是法子讓他們沒臉！

“夫君剛下了早朝，快些吃飯啊?！?/p>

馮姝容不顧他們一家難看的臉色，挨個(gè)在他們每人碗里都添了咸菜。

“當(dāng)今圣上最重節(jié)儉，咱們就當(dāng)是應(yīng)和圣上節(jié)儉之風(fēng)了。”

“夫君婆母暫且忍忍，還有幾日朝中變回發(fā)俸，到那時(shí)便夠用了。”

馮姝容句句堵著他們，程淵縱是再有不愿，也只能硬著頭皮吃了那清粥咸菜。

“表姑娘的賬目不清，我還得回去清算，先失陪了?！?/p>

馮姝容走后，程淵立即摔了筷子，將口中幾顆咸菜嫌棄地吐在地上。

“母親，你看小馮氏那窮酸樣，連些嫁妝都舍不得拿出來用，這哪是人吃的東西??！”

江瑤敏雖懂隱忍，但吃慣了山珍海味，今日只有清粥咸菜難免不悅。

“這小馮氏的確不如大馮氏懂事，吃食而已，她竟如此小氣?！?/p>

老太太撂下筷子，滿面陰沉，“大馮氏挪用嫁妝，是她將程府當(dāng)做自家?！?/p>

“小馮氏嫁來不過三個(gè)月，又是在佛寺過的，至今還不曾圓房，讓她如何將程府當(dāng)做自家？”

江瑤敏垂眸，“是我不好，不該日日把著表哥?！?/p>

“今夜表哥便去小馮氏那，將她哄好了，侯府還能撐段時(shí)日。”

程淵分明是馮姝容的相公，可到了江瑤敏嘴里。

將人讓出去，仿佛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程淵頓時(shí)心疼不已，連忙攥住江瑤敏的手。

“只能先委屈表妹幾日了?！?/p>

“但如今家中這樣的吃食，下午宸兒回來可怎么辦，他哪受過這種苦。”

老太太蹙眉，“那就將他送到小馮氏那，親姐姐的兒子，我就不信她也舍得餓著！”

......

八珍雞，花炊鵪子，羊舌羹。

馮姝容房中桌上擺滿了珍饈菜肴。

馮姝容帶著茉香，主仆二人藏在屋里吃得長(zhǎng)吁氣，總算填飽了肚子。

果然還是翠云樓的飯菜香，家里的清粥咸菜，就讓那三口人吃去吧。

茉香一抹小嘴吃飽了。

“夫人，還剩下許多，不如留著晚上再用？”

她們二人飯量小，幾道大菜還剩了多半。

馮姝容略思量，搖頭，“不留，送到書院去?！?/p>

茉香立馬會(huì)意，“是給宸哥兒的吧，也對(duì)，大姑娘的兒子，自然不能與他們一樣都餓著?！?/p>

給什么宸哥兒？

江瑤敏所出的野種，也配吃馮家錢財(cái)買的飯菜？

“不給宸哥兒，拿去給書院附近的乞丐，就當(dāng)是我們馮氏做善事了。”

“給乞丐？！”

茉香不解，可看著馮姝容那一臉陰沉，也沒敢多問。

下午。

從書院回來的程宸剛撂下書匣，便興高采烈直奔老太太屋子，正巧江瑤敏也在。

“祖母祖母，今日可有八珍雞吃？”

老太太和江瑤敏正餓得頭暈眼花，此刻光是聽著“八珍雞”三字，口水都到了嘴邊。

老太太一把拉過程宸，“祖母這沒八珍雞，但小馮氏那有，你去向她要，她若不給你便哭鬧！”

亡姐之子，她就不信馮姝容也敢虧待！

不過片刻，程宸便到了馮姝容的院子，扯著她的衣袖耍賴。

“母親母親，宸兒餓了，宸兒想吃八珍雞了?！?/p>

老太太就拉著江瑤敏在門外偷聽。

一旦馮姝容心疼拿了錢財(cái)，至少今日她們還能吃上些好的。

“家中不是有飯菜嗎？”

馮姝容剛填飽了肚子，這會(huì)兒有些犯懶，隨口糊弄著程宸。

她就知道，程宸看見書院門前乞丐都有八珍雞吃，回家必會(huì)鬧騰。

“不嘛，我不想吃咸菜，宸兒就是想吃八珍雞！”

看他這架勢(shì)，馮姝容也知道必是被人教了話。

馮姝容立即換上一臉愁色，拉住程宸勸道。

“不是母親舍不得給，實(shí)在是母親也餓著肚子呢?！?/p>

“家中錢財(cái)不多，近日吃食便緊著些，宸兒是程家兒郎，必不能連這點(diǎn)苦都吃不了吧？”

程宸小臉一僵，“那母親也沒錢了嗎？”

馮姝容衣袖下的手一緊，攥得程宸都有些發(fā)痛。

她眼底神色驀地冷了。

好你個(gè)程家，連程宸一個(gè)小野種都知道能隨便挪用媳婦兒嫁妝，真是欺人太甚！

馮姝容整理好神色又勸程宸。

“母親也心疼宸兒，可你祖母父親說了，萬不能動(dòng)母親的嫁妝?！?/p>

門外老太太和江瑤敏聽了這話，急得直跺腳。

這分明是小馮氏引著他們說出來的，她們哪里不想用嫁妝了！

程宸卻不忍這些，挺著胸脯一臉理直氣壯。

“怎么就用不得母親嫁妝了？從前大馮氏......”

“宸兒！”

沒等程宸說完，老太太適時(shí)在門外出現(xiàn)，嚴(yán)厲眉目嚇得程宸一顫，后面的話也沒說出來。

“我侯府勛爵人家，怎能用你母親嫁妝？”

“今日功課做完了嗎，還不趕快回去?！?/p>

老太太強(qiáng)忍慌張，讓江瑤敏趕緊先將程宸領(lǐng)走。

這孩子嘴饞，險(xiǎn)些將她們動(dòng)用大馮氏嫁妝一事說出來。

這要是被小馮氏知道，哪還用得上她的嫁妝了？

“方才宸兒說我大姐姐什么？”

老太太連忙擺手，“沒什么沒什么......”

馮姝容懶得與她們計(jì)較，只故作疑惑小聲嘀咕。

“宸兒怎么直呼他生母為大馮氏，這孩子也是沒了禮數(shù)......”

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生怕馮姝容生疑，沒敢在她院中多待。

傍晚時(shí)分。

程家照舊清粥咸菜，不過一日，程淵與江瑤敏的臉上都帶了菜色。

茉香照舊走后門買了翠云樓的菜肴。

填飽肚子沐浴過后，茉香突然急忙忙跑來了。

“夫人快些準(zhǔn)備一下，侯爺說今夜要來夫人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