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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度不說話,只是將頭垂得更低了。
可天子的話卻沒有因此而停止:“你是無奈,你是順勢了,那朕呢?朕當(dāng)初是如何同你說的?難不成你還要朕反過來體諒你的難處么?”
“父......父皇......”一旁的李格何時(shí)見過父皇這樣的一面,當(dāng)即被駭?shù)糜行┦肿銦o措了起來。
天子看了自家兒子一眼,順手將鏟子往地上一拋,發(fā)出了一聲悶響。
“這鏟子用不得了!”
再一跺腳之后,天子又看向了垂首的林度:“各自有各自的難處,互相體諒一下不好么?外頭那些人,事事都要講求一個體面,彼等的體面朕都給了,那朕的體面呢,有誰在意過?!”
“陛下......臣只是區(qū)區(qū)一介庶出子,實(shí)在是有心無力。”林度一發(fā)狠心,硬著頭皮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聽完了以后,天子閉上了眼睛,長嘆一聲道:“枝繁葉茂?。 ?/p>
隨后,天子轉(zhuǎn)身又從桌案上拿起了一塊腰牌。
“既然雜草甚多連綿成片,那朕多備些剪子就是了?!?/p>
“呃......陛下”不知道為甚么,一直默不作聲當(dāng)旁觀者的李望潮忽然開口道,“除草可不是修枝,用剪子還是不怎么合適啊......”
“先生莫不是認(rèn)為我不識五谷么?”天子一揮手道。
“啊這......那不能夠!”李望潮笑著說。
當(dāng)著其余三人的面,大周的皇帝陛下舉起了手中的腰牌。
西市的酒肆只要開市了,那這就是整個西市甚至整個大周最繁華的地方。
千金在這里擲出,佳人在這里登場。無數(shù)人在這里歡笑,更有無數(shù)的故事在這里上演。
雖然沒有一塊像樣的招牌,這酒肆甚至連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但它依舊是這梁安城里的傳奇。
可是在酒肆最里頭的一個單間里,明明坐滿了人,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在這個由喧囂堆砌而成的繁華場里,這個單間里的情形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酒肆的小廝在經(jīng)過這個單間的門口時(shí),總是會不經(jīng)意地停上一停,不為別的,就為探聽一下屋內(nèi)的動靜。
畢竟能在酒肆中訂上單間的人,非富即貴。而且單間里的那幾位實(shí)在是太有名了,這酒肆里的小廝也都不是新手了,自然都認(rèn)得。
又一個剛剛從這單間房門經(jīng)過的小廝一步三回頭地向著外頭的大廳走去,一邊在心里琢磨著,這些個赫赫有名的宰輔相公怎么就那么有默契地聚在了這個單間里頭呢?
而這個問題,也是蔡令武想不明白的。
眼前的美食還在陣陣飄香,蔡令武已經(jīng)餓了很久了,可他看到周圍的人都沒有下箸取食的打算,特別是坐在他旁邊的兄長沒有動,他只能默默地發(fā)著呆。
那水晶膾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不知和娘親的手藝相比誰能更勝一籌呢?
哦,原來阿娘她,已經(jīng)走了好多年了......
餓得兩眼發(fā)花的蔡令武覺得今天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身為平陽昭公主與譙國公蔡嗣昌之子,當(dāng)今圣上的外甥,莫說是這酒肆,便是眼下這單間他也是常來的。
可如今,蔡令武只能低著頭,努力擺出一副恭敬的模樣,生怕將自己平日里的紈绔氣顯現(xiàn)出來。
怎么說呢,在座的諸位當(dāng)中,除了自家阿兄蔡哲威以及那秦家的兄長秦幻玉以外,似乎就數(shù)他蔡令武最小了。
本來也是,以他的年紀(jì),今天這樣的應(yīng)酬根本就輪不到他,可家里的阿爺發(fā)話了,說無論如何也要命他隨兄長赴宴!
既然是老爺子的話,那蔡令武哪怕在不情愿,也只能在這里坐著了。
本就不愿早起的蔡令武可以說是生生被自家兄長從榻上拖起來的,簡單地洗漱了一番就跟著阿兄來赴宴了。換句話說,他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沒怎么吃過東西。
這些人到底都在琢磨些甚啊!
眼冒金星的蔡令武腦子里除了美食還是美食,根本就聽不見在座的諸位都在談些甚么——他也并不關(guān)心!
一點(diǎn)也不!
其實(shí)除了蔡令武以外,在座的所有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所有人(除了蔡令武)都被方才長孫大相公借著酒水寫在桌子上的那番話駭住了。
當(dāng)然了,對于蔡哲威與廳義來說,是真的很是駭人,可對于更多的人來說,能夠感受到的,只有憤怒。
“長孫兄?!弊陂L孫大相公對面的那人一邊捋著自己的美髯一邊對長孫大相公發(fā)問道,“你這消息確切么?”
“那是自然!”在這些人里,恐怕也就只有長孫大相公的表情好一點(diǎn)了。
這個時(shí)候,長孫大相公居然擠出了一絲笑容。
“柳五這個人在圣上身旁已經(jīng)待了有七年了,這種消息,他還是能夠打聽到的?!?/p>
“哼!”那發(fā)問的人還沒說話,可坐在他旁邊的人倒是發(fā)起怒來。
“真是胡鬧!”只聽這人氣呼呼地說道,“如此大的事情,怎么能不知會我等一聲?!”
“稍安勿躁......”長孫大相公立刻出言安撫道。
可誰知,這不安撫還好,已安撫起來,這人的火氣居然越來越大。
“我如何才能‘稍安’,又如何才能‘勿躁’?”
長孫大相公看著此人的雙眼,等他說完了以后才繼續(xù)道:“尊夫人出身范陽盧氏她那脾氣,在座的應(yīng)該都見識過......君且回去勸一勸罷!”
“讓我去......”一聽到夫人的名頭,此人的聲音立馬小了起來。
“君雖懼內(nèi),但眼下......”
“甚么叫懼內(nèi)?甚么叫懼內(nèi)?!”這人忽然打斷了長孫大相公的話,直接從席位上站了起來。
“罷了!”長孫大相公無奈地?fù)u了搖頭,“這種事情,都各自體諒一下罷,無非就是想求‘體面’二字?!?/p>
“長孫兄?!弊诓塘钗湟慌缘娜撕鋈徽f話,這讓神游天外的蔡令武差點(diǎn)就要挑起來了。
只聽這人繼續(xù)說道:“當(dāng)今圣上對已故皇后用情至深,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而已故皇后又是閣下的親妹子,這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