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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天初曉時,陰云卻密布,不多時便下起了淅瀝陣雨。
身邊沒有半個人跟著,我走出文齋殿時,只想要迅速逃離。心輕似燕、歸心如箭,雨水狂肆的浸濕我身,并不阻擋我的腳步。
我有些狼狽,任由雨水親吻的我喘不過氣來,終于在天色微亮、陣雨驟歇時,回到了惠芳宮。
元秋顯然等了我一夜,整個人就在惠芳宮門口左右張望,一見到濕淋淋的我,立馬欣喜的迎了上來,但馬上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她一邊攙扶著我往里走,一邊錯愕道,“您怎么又掉湖里了?”
“這次是掉雨里了......”我有些無力的回她一句,折騰了一夜,歷盡云玨的玩弄,確實極累,好在總算是回來了。
身子還是軟軟無力,我只能依靠著元秋,元秋欲言又止的嘆了口氣。
走到內(nèi)室,憐冬正巧走了出來,驚訝的看著我道,“娘娘這是......怎么了?”
元秋沖她搖搖頭,道,“去打些熱水,先讓娘娘沐浴更衣?!?/p>
“哦,是?!睉z冬立馬轉(zhuǎn)身去了。
在元秋的悉心服侍下,我沐浴更衣,身子漸漸舒服了一些,但頭卻微微有些發(fā)痛,許是著了些涼,好在我身子向來好,不是容易病弱的人,所以并不在意,只是卻乏的厲害,想要睡上一覺。
可元秋看起來卻沒有此意,她為我取來了勤務(wù)部新做好的碧錦彩繡鳳霞衣,要我換上。
我懶懶打了哈欠,“這會兒乏了......想睡上一會兒,便不必穿得如此繁復(fù)?!?/p>
“哎呀娘娘您忘了?”元秋有些小小責(zé)怪,“晨時要去給太后請安?!?/p>
“給太后請安?”我怔了一怔,心里忽然想起了云玨,還有我們不多時之前的一番約定,心里有些激動,“是差點忘了,元秋,去取一件最素的衣服來?!?/p>
將白玉釵放在最后仔細(xì)的插在后發(fā)髻上,我素裝淡顏的出了惠芳宮,上了元秋備好的轎子。
破曉時還是陰涼的天氣,這時被陽光一掃,已經(jīng)蕩然無存,唯有燥熱持續(xù)升著。
也許這將會是我最后一次欣賞宮中景觀,我撩開轎簾,想將世間人向往的榮華富滿的地方飽覽一遍。
兩側(cè)的樹影斑駁交疊,日光碎屑穿梭灑落,遠(yuǎn)處一行人并著一臺金燦燦的轎子遙遙行來,也是往華祝宮的方向拐去。
我靜靜的看著略有些清寂的風(fēng)景,不多時,便昏昏欲睡了,但小憩不片刻,轎子傳來一陣劇烈的像是被撞擊一下后引致的震動,讓我被震蕩而醒。
轎外忽然一片嘈雜的人聲,有幾個女子尖細(xì)的聲音怪道,“走路真不長眼,這宮里的下人連抬個轎子都不會嗎?”
幾個男聲回道,“此話怎講,明明是你們的轎子應(yīng)是急著搶道兒,這才撞了上的!”
我聽出來那幾個男聲便是給我抬轎子的幾個小太監(jiān),但他們看上去都是老實憨厚的人,現(xiàn)下看來恐是被人欺負(fù)了。
那些女子的聲音讓我不由聯(lián)想起云裳,該不會又是遇見了她的轎子了吧?
我還沒撥開轎簾,只聽元秋出聲道,“原是簡姑娘的轎子,方才我家下人言語無禮多有得罪了。”本以為元秋出聲必是穩(wěn)有氣勢,冷靜且不輕易吃虧的,就是對云裳公主也不曾有過如此恭謙,看來這次碰上的并不是個小人物,元秋向來很知禮節(jié),但聽聞元秋口里只道“簡姑娘”,我又不由胡亂猜測了一番。
“哼,撞都撞過了,還有什么可說的?”幾個女聲不依不饒,氣勢更洶,“知道了我們家主人,便更應(yīng)該識趣讓道,卻怎地這般遲鈍!”
我聽不下去了,掀開轎簾想一看究竟,卻聽見一個溫婉的女聲柔柔道,“春夏秋冬,你們又鬧什么事,轎子撞了也便撞了,何必耽誤這么多時間來爭執(zhí)?”
我掀開轎簾,忽然見到正對面一定金色轎簾已開,里面端坐著一位秀麗清雅、風(fēng)姿婀娜的妙齡少女。
她年紀(jì)看去約是比我小上兩歲,一身淡藍(lán)荷花素衣,盤著飛月流蘇髻,以珊瑚紅珠作為頭飾點綴,看上去并不繁瑣但貴氣十足、帶些雍容但不消減純稚,且更有點襯素靜的華麗感。她的肌膚白皙清澈仿如白玉凝脂,臉上眉眼嬌媚濃黑,一眼瞧去十分清媚,雖然整體看著未免有些柔弱,可確是個十足嬌美的玲瓏女子。
只是看著她我覺得有些眼熟。
她的轎旁兩側(cè)分別各站立兩名侍女,看來就是她口中的春夏秋冬,衣服顏色也是四種季色。她們經(jīng)這位“簡姑娘”一句話的責(zé)備,眼帶不服的看了我一眼,再不做聲。
元秋看著我,輕輕道,“這是簡陵太后的親侄女,簡裙露,家里勢力很大,簡陵太后寵愛她絲毫不亞于云裳公主?!?/p>
我恍然點頭,怪不得看著如此眼熟,原來簡陵太后和她真有幾分的相似。
“請問這轎子主人是誰?”簡裙露沖著我笑笑,問元秋道。
元秋剛欲開口,我便一把握住了她手,道,“不過是入宮賞玩來的官家女子,無心沖撞了簡姑娘了,我姓媯,單名是寧靜的寧。”
元秋知會我意,便不再多言,簡裙露聽后一笑,溫聲道,“我姓簡,名取‘香裙飄然金風(fēng)露’的裙露二字。撞轎之事不過下人莽撞,媯姑娘無需介懷?!?/p>
“簡姑娘客氣了,這是自然。”我莞爾。
“春夏秋冬,快快給媯姑娘道歉。”簡裙露淡淡看了春夏秋冬一眼,緩聲道。她分明是位高身貴的主,卻如此恪守禮數(shù),比起那驕橫的云裳公主倒頗顯大度,真讓我對她油然而生一種好感。
我沒等她們四個侍女心不甘情不愿的開口,連忙看了一眼元秋,元秋默契道,“簡姑娘無需謙客,四位姑娘不必道歉,兩轎相撞本是兩方勻錯,如此便沒什么了?!?/p>
“正是,”我補充道,“簡姑娘不是還有事,元秋,把咱們轎子移開,讓簡姑娘好過?!?/p>
簡裙露輕輕一笑,“有勞了?!?/p>
她的神色姿態(tài)自然而親和,溫婉動人,教我為與她相識而心生愉悅。
待簡裙露的轎子行后,我方才注意到元秋欲言又止的再看我,起轎后,我便掀起轎對元秋道,“怎么了?”
元秋遲疑了一下,笑道,“娘娘覺得那個簡姑娘如何?”
“不錯,溫文爾雅如清水澈朗?!蔽胰鐚嵉?。
元秋苦笑了一下,“娘娘率真,怎知人心難辨。”
“哦?此話怎解?”我來了興致。
“簡姑娘的心機可比云裳公主深上百倍千倍,你看她從不驕橫總是親和有禮,其實是叫人對她恭敬拜服罷了,她才沒有幾分真心?!?/p>
“元秋,你怎如此說話?簡姑娘并無什么做作之處,你這樣看人會不會是以小人心度了君子腹?”我有些半疑。
元秋聽了我話有些懊惱的看了我一眼,“娘娘,元秋自小在宮中便知道著簡姑娘,怎會胡亂揣測,當(dāng)然是有根有據(jù)。你可知這簡姑娘為何能來宮中?”
“簡陵太后喜歡她。”我道。
“只一方面,”元秋道,“簡姑娘從小便喜歡皇上,與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馬,但皇上卻偏偏十分厭惡她,這個中緣由怕只有簡姑娘一人清楚。其實簡陵太后很早就提過給簡姑娘封貴妃撐掌后宮的事,只是皇上屢屢以借口推脫,事才一直延推至今,但這簡姑娘可未放棄過那成為貴妃的念頭,不僅不對皇上施加逼迫,反而還會依照皇上意愿勸阻簡陵太后延緩封妃之事,只是頻頻以看望太后皇上來宮中小住,仗著太后的喜愛表面上拉攏四方、體貼皇上,實際上宮中不少被皇上眷顧過的美人都遭了她的毒手?!?/p>
“此話當(dāng)真?”我不敢相信,表面看去一個柔弱恬靜的女子,竟會是如此心重的人。
元秋點頭,“元秋不會胡說,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情,簡姑娘一心系著貴妃之位,后宮人人皆知,娘娘日后不得不防?!?/p>
我剛憂慮地想點頭,卻又想到和云玨約定之事不由輕松一笑,“宮中人難相與,還是早日出宮逍遙自在?!?/p>
元秋聽了我話,道,“娘娘倒是豁達(dá)明白,但是宮外女子們多少人都盼著得到宮廷眷顧,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被人隨意欺凌的美人也甘愿去當(dāng)?!?/p>
“美人?”我道,“宮中最低等位的妃子頭銜便是美人嗎?”
元秋笑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來娘娘還真是對宮中一無所知,那元秋就給你講講后宮的妃制吧。除了娘娘您的后位,宮中按等級下分還有兩位貴妃、四位妃、六位嬪、八位貴人、十位美人、十二位夫人?!?/p>
“夫人?”
“妃銜最下等級的是夫人,被皇上剛選中的秀女都叫做夫人,她們是由每兩年一次的秀女大選甄選出來的。夫人每兩年要換一批,沒有被晉封為美人以上的夫人會在兩年后被遣做宮女,所以夫人間的競爭往往十分殘酷,每年選秀過后,十二位夫人都會無故死去幾人?!痹锏?。
“當(dāng)皇上的夫人竟是如此可憐?!蔽矣芍試@道,忽然慶幸自己是最高的妃位,不然恐怕早已死在了香海間。
“何止夫人可憐,美人也很可憐。美人比夫人高一個等級,多為姿色才情出眾的女子或者家族勢力龐大的女子,但她們很難得被皇上垂憐,多數(shù)人只承幸在選秀過后,皇帝對新晉的年輕夫人們圖個新鮮,會挑出一兩個合心意的封為美人閑暇陪伴。但美人年輕招妒又沒什么地位,往往會被貴人妃嬪們妒忌陷害,很少美人能夠一直承寵或者封晉為妃,大部分是老死宮中的?!痹镙p嘆一聲,“夫人和美人地位相近,都沒有自己的宮室,而要住在臨近宮女園的侍寵園中,非召見不得面圣,所以她們也很易被皇上遺忘,在后宮中,只有貴人以上方可有自己的宮室。”
“后宮的女人真是不易,傾盡全力只為爭奪一個男人眷顧。”我皺眉道。
“所以后宮真情稀缺,有的只是權(quán)位榮華的角逐。”元秋沉聲道,“娘娘日后更要多加小心,因為后位更是被所有女人所覬覦的?!?/p>
我默然認(rèn)可,但是心里偷偷在想,今日之后我便要遠(yuǎn)離這樣險惡的地方,實在幸運至極。正想的笑了起來,便聽元秋道,“娘娘,請下轎吧?!?/p>
扶了元秋,我倆相視笑笑,便踏入了華祝宮,兩側(cè)的宮女紛紛半跪下請安,我揚手罷去。
一進華祝宮便聽見了簡陵太后的笑聲,崔公公見了我來,連忙在前引路,引著我們由外廳堂入了內(nèi)廳堂,一眼便瞧見了斜臥在一張雕花圓床上的人影,人影前一席碎玉簾掩在縹色紗帳之前。
那朦朧里的風(fēng)韻身影正是簡陵太后。
我三步并作兩步,沒走兩步,離著遠(yuǎn)就跪了下來,叩首道,“臣妾媯氏給太后娘娘請安?!?/p>
簡陵太后淡淡“恩”了一聲,“是寧兒來了,快起身賜坐?!?/p>
“謝太后?!蔽业?,扶著元秋起身坐在旁側(cè),突然聽得一聲溫婉熟悉的女聲道,“拜見準(zhǔn)后娘娘。”我愕然抬眸,這才發(fā)現(xiàn)對面站著的竟是剛剛遇見的簡姑娘,簡裙露。
她看著我,笑的很熱情。
“簡姑娘多禮了?!蔽覍攵椎暮喨孤斗銎穑⑽⑿Φ馈?/p>
“原來媯姑娘便是新入了宮的準(zhǔn)后,怎地卻要在外騙我一騙,現(xiàn)下叫我有些吃驚呢?!焙喨孤栋胧秦?zé)怪半是悅?cè)坏膶ξ业?,一時令我分不清她的真假。
若是按照元秋所述,這個簡裙露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恨我要入骨,豈還會真心對我歡笑?
“原來你們已經(jīng)相熟了?”簡陵太后徐徐道。
“不,是方才來時打巧遇上的,”簡裙露搶先笑道,聲音依舊溫婉低緩,“準(zhǔn)后娘娘的轎子撞上了我的轎子,看來也是緣分,我早便想見見這位皇上哥哥親選的皇后了?!?/p>
簡裙露這一句話說的親切自然,讓我半點不得插話,聽起來也十分親和,但卻讓我覺得并不友善。
“哦?你說準(zhǔn)后撞了你的轎子?”簡陵太后漫不經(jīng)心問道,“怎么回事?”
“實屬下人莽撞,只是嚇了一跳而已。但是能因此與準(zhǔn)后娘娘相識也是幸事。”簡裙露笑道。
我望著她的側(cè)臉,心中反復(fù)回味起元秋的話來,帶著些防備的揣摩起她,她的話里帶著若有若無的挑撥意味,并不像是無心說出的。
“準(zhǔn)后,這也是你的不是,下人是要管教的,不能這樣毛躁的做事,以小見大,難免日后會出大錯,萬一讓裙露受傷要怎么可好?”簡陵太后冷冷道,聽起來語氣平平,卻滿是責(zé)怪之意。
我看了元秋一眼,心想,轎子之事明明非我之過,可元秋則細(xì)微的沖我搖頭,意要我不要多說。也是,想必此刻辯解定是無用,還會惹了簡陵太后不悅。
“太后教訓(xùn)的是,臣妾日后一定注意?!蔽倚闹袕娙讨馈?/p>
“此事不怪準(zhǔn)后娘娘,”簡裙露對我莞爾,溫聲又道,“要說怪娘娘的地方,該說剛才娘娘隱瞞身份的事,真讓裙露無禮了一回?!?/p>
“隱瞞身份?”簡陵太后一怔,緩緩沉聲,“準(zhǔn)后為何要隱瞞身份?是覺得皇后名銜不足一提還是另有什么別的心思?身為未來的后宮之首,準(zhǔn)后怎能有如此荒唐的言行?”
來不及接暇,這簡裙露看似無意的又將我告了一狀,我連忙道,“太后恕罪,臣妾一時心氣,只是想要和簡姑娘無拘相待,并無他意。”
“是啊,準(zhǔn)后娘娘是坦率真誠,裙露十分喜歡娘娘?!焙喨孤肚》赀m宜的笑笑。
我也沖她勉強一笑,看著笑的文弱的簡裙露,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準(zhǔn)后今日來得正好,哀家有事想和你商量?!焙喠晏笸蝗晦D(zhuǎn)了話題,人影在紗帳玉簾上映出,看不到表情,“裙露是哀家從小看大的孩子,如同哀家親生女兒,比準(zhǔn)后你年小兩歲,不如日后你們便以姐妹相稱?!?/p>
我默然,簡裙露卻連忙柔聲對我道,“那日后我便可以稱準(zhǔn)后娘娘為媯姐姐了,這樣好,又親切又順口?!?/p>
我?guī)е纻渫穗x簡裙露一步,再度向簡陵太后的方向跪下,“太后娘娘,其實臣妾今日來,是有一事想要......”
我實在不想和這宮中女人陰氣陽氣的說話了,一心想要把和昨夜和云玨約定好的事情完成,辭去后位出宮,可話剛出口,只聽得宮殿門口處突地傳來一生脆亮綿長的“皇上駕到——”
霎時間打斷了所有的人。
簡陵太后依舊未動,簡裙露卻真是喜不自禁,斂斂容裝,低眉嬌柔而立,乖巧的模樣令人我見猶憐。
我的話自然而然也被迫咽了回去,一時有些錯愕不及。
這個云玨,不是說好了讓我自己主動請辭后位嗎?那他還來干什么?來監(jiān)視我嗎?我心中暗暗猜測,沒有道理啊......他犯不著為了監(jiān)視我將自己不避嫌的拋出來???
云玨今日是一身淺灰色的素衫,但素衫上有荷花刺繡,顯得素雅但不失高貴。
云玨簡裝而已,卻依然風(fēng)度銷魂,他大步走進內(nèi)廳,率先沖簡陵太后躬身,“兒臣給母后請安?!?/p>
簡陵太后淡聲,“恩,來得好,裙露許久未曾見你,說想你得緊呢?!?/p>
云玨斜睨一眼端立我旁的簡裙露,微微一笑,“母后找兒臣來就為此事?”
“當(dāng)然還有事情要說?!焙喠晏蟮?,“你不必急,先和裙露說上幾句話也不遲。”
我看出簡陵太后的殷切撮合,心中竟奇異的泛起了一絲不快,我看了一眼簡裙露,她的小臉驟然紅了,聲音柔柔弱弱,如水之綿,“皇上哥哥近來可好?許久不見,裙露甚是思念......”
“朕記得上個月初剛剛見過你了,朕倒沒怎么覺得思念,而且近來沒見到你,一切也都很好?!痹偏k淡聲溫言,一本正經(jīng)的不改他的毒舌和不留情面。
簡裙露果然瞬時呆若木雞,片刻,她撲垂的睫毛仿若要扇出淚滴般顫抖地眨著。
“咳咳?!焙喠晏笤S是意識到氣氛不佳,清了清嗓子,轉(zhuǎn)了風(fēng)向?qū)ξ?,“對了,?zhǔn)后剛剛還說有事,到底何事,現(xiàn)在說來吧?!?/p>
“是。”我答道,并深深看了一眼云玨,忽然覺得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幾分古怪。
“其實......”我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只聽見云玨的笑聲不合時宜插來,他擋在我前揚聲溫語道,“其實......準(zhǔn)后是想說與朕昨夜里的悄悄話吧?看準(zhǔn)后如此羞澀靦腆,朕突然不舍得讓你開口了,就讓朕來替你說好了!”
這是什么情況?我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看著云玨,太陽西升了嗎?而他卻如若平常,臉上的笑容還帶了些許溫柔,那樣的邪魅、令人不安。
耳畔的話真是從這個男人的嘴里吐出的嗎?我難以相信。他為什么會突然變得這樣不正常?他的腦子......是受了什么刺激嗎?言語里的完全虛假的親昵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思說出的?
我不禁有些擔(dān)憂和害怕。
身側(cè)的簡裙露輕哼了一聲,極其刻意的在壓抑自己的咬牙切齒。
“真不像你啊玨兒,這才不一日功夫,你就和準(zhǔn)后的關(guān)系好到了羨煞旁人了?”簡陵太后語帶輕疑。
簡裙露也微微慌促,抬眼緊緊盯住云玨。
“托母后的福,兒臣是與準(zhǔn)后一見傾心,現(xiàn)已經(jīng)是兩情相依,難舍難分?!痹偏k深邃的看一眼我,繼續(xù)笑道,“況且情意本是轉(zhuǎn)瞬即生之物,為情可改了性子也是尋常,兒臣深感與準(zhǔn)后相見恨晚呢?!?/p>
我啞然地呆視云玨,面頰也湊熱鬧地發(fā)了燙。
“所以昨日在文齋殿中,兒臣為準(zhǔn)后立下了誓言,此生只有準(zhǔn)后一人,后宮不會再有妃子分兒臣情意?!痹偏k話落,簡裙露也呆呆的喃聲,仿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什么?”簡陵太后也是一怔,聲調(diào)有些微變。
簡裙露接著身子顫抖了一下,險些摔倒,幸虧元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但她并不領(lǐng)情,冷冷的將元秋甩開,向我走近一步,并毫不忌諱的瞪了我一眼。她那好看的媚眼里,此刻滿含著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膽寒的怨。
我不打算回禮,直直無視,此刻的云玨才叫我移不開目,滿心也不受控陡然跳動。
“母后,準(zhǔn)后想講給母后的就是朕昨日與她許下之諾言,希望母后特準(zhǔn)后宮暫不納妃?!痹偏k絲毫沒有將簡陵太后的反應(yīng)放在眼里,一字一句仍說的淡然自若。
連我也受到了驚嚇。
云玨說變就變,今日一來竟率先毀約,還滿口無稽荒誕的謊話,將我要出宮的幻想立時撕了個粉碎......真真讓我懊惱不懂匪夷所思......
難不成只是因為這個簡裙露?
云玨做事,非有目的不可,他是個能笑得很假,裝的很真的人,看著云玨俊朗魅惑、笑意淺淺的側(cè)臉,我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