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這邊，伺候的人倒是比平時少了些。

李嬤嬤替季芳菲斟了茶，就退到了季老太身邊。

季芳菲以為季老太是要再確定一下退婚的事。

于是也不準備藏著掖著，她直接挑明：“祖母，從前是芳菲不懂事。如今已經(jīng)想通了。顧家公子絕非良配。還請祖母為我費心?！?/p>

季老太見她平靜而又直接的提到這事，心下松了些?！澳隳芟胪ň秃?。這事也不難辦，明日我便去一趟季府?！?/p>

“讓祖母憂心了?！奔痉挤茰仨恍Α?/p>

“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孫女，不為你憂心還能為誰。”季老太寵溺的看著她。心道這丫頭能放下顧家的親事，真是去了她一塊心病。

正想著，王嬤嬤就走了進來。

“老夫人，大小姐?！蓖鯆邒咝辛硕Y。

“問清楚了？”季老太沉眸。

王嬤嬤面帶憂色，連連搖頭?！袄戏蛉?，這事蹊蹺。老奴原以為很容易順藤摸瓜，查出謠言的源頭?？蛇@一趟趟問下來，不是給咱們顧府送菜送果子的，就是那些來顧家的賓客，似是從外頭起了謠言。反而府里沒有端倪。”

“哦？”季老太眉心微微蹙緊：“外頭的謠言，倒是有趣?！?/p>

王嬤嬤也是奇怪的不行：“分明那日安王殿下現(xiàn)身的時候，府里的賓客已經(jīng)離開。除了府中人，鮮少會有外人知曉此事。這謠言又怎么會從外頭傳進來。”

這么一捋，王嬤嬤又是行禮：“都怪老奴辦事不盡心，請老夫人恕罪?！?/p>

季芳菲這才明白祖母喚她來的緣故?！巴鯆邒呷暨€不盡心，那這府中上下便在沒有盡心的了?！?/p>

她語氣溫和，笑容也甜美。

王嬤嬤瞧著溫暖，臉上的憂色才少了些?！按笮〗隳蛉だ吓恕！?/p>

季老太見孫女平靜沉穩(wěn)，心中也是贊許：“芳菲，安王的事，你怎么看？”

“孫女是方才經(jīng)過小徑，才知道府里起了這樣的謠言?！奔痉挤剖崂碇约旱挠洃浐退?，誠然道：“想來事情一定是從府中傳開的。外人，不過是對方遮掩的手段?！?/p>

“不錯。”王嬤嬤連連點頭：“老奴也問過相熟的外人，她們也是從陌生人那里聽到消息?？上嗍斓姆蛉思抑?，卻并未聽聞?！?/p>

“祖母是擔(dān)心事情傳到城中，讓人誤會我們季府與安王殿下有勾連？”季芳菲心想，雖然皇城沒有樂意跟安王碰瓷的，可就算是真碰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原本也不是太打緊的事。可你與顧家退婚在前，隨即就傳出攀附風(fēng)聲。”季老太冷了臉色：“未出閣的閨女，最要緊的就是名聲。祖母是擔(dān)心你將來說親會受影響?！?/p>

季芳菲起身走到季老太身前，軟下腰肢伏在季老太膝上，像極了小時候的樣子?！胺挤撇挪幌爰奕四?。就想一輩子留在祖母身前盡孝?！?/p>

“胡說。”季老太憐愛的撫摸這孫女柔順的青絲，半是寵溺半是責(zé)備：“守著我這個老太婆作甚。你呀，就該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要不豈非白費我這些年對你的教導(dǎo)?！?/p>

“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家，才配得上我們大小姐。”王嬤嬤也禁不住嘖嘖。

“祖母?！奔痉挤蒲銎痤^，眼里閃爍著淚光：“孫女真想一輩子守著您。”

季老太以為她是因為顧家的事灰了心，連忙撫了撫她的臉頰：“許是你的緣分還沒到。祖母只盼著你往后諸事順?biāo)?。?/p>

想到這，她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但凡是聽了傳了謠言的丫婢，一律發(fā)賣。外頭的悠悠眾口暫時不能堵住，府里卻必須得有一片寧靜......”

“祖母?！奔痉挤频嗔恳环?，從容道：“這件事不如交給芳菲來處理?！?/p>

季老太看著她稚嫩卻沉穩(wěn)的面龐，沉了口氣：“也罷。終究你是要學(xué)著做這些事的。若我這老婆子什么都替你處理好，將來你又怎么能獨當(dāng)一面。你且去做，無論何事，有祖母替你撐著?！?/p>

“多謝祖母?！奔痉挤朴峙阒f了些寬慰的話，才返回自己的小院。

程昱已經(jīng)等候多時。

“表哥?！?/p>

“芳菲?！背剃乓娝齺恚讲⒆鲀刹阶叩剿媲埃骸澳侨?，你猜我見到了誰?！?/p>

“安王？”季芳菲看他急切的臉色倏然白了幾分。

“你怎么知道？”程昱環(huán)顧四周，見只有脆桃才道：“季府并未邀他來賀壽。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季府？”

不等季芳菲回答，他繼續(xù)道：“我當(dāng)時拿走了周三公子的衣裳，才出了廂房就瞧見一個可疑的身影。察覺是安王就一直尾隨他，跟著他出了季府，人就不見了。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像是在找人，反正十分鬼祟?！?/p>

“他又回來了?！奔痉挤茋@了口氣：“他家小王爺藏在季府一整日，他可能不放心?！?/p>

“什么？”程昱臉都黑了：“也就是說，你也見到安王了？”

“何止我見過，現(xiàn)在府里已經(jīng)謠言四起，說安王是被我攀附上了。”季芳菲輕輕拍了下程昱的肩：“表哥，別為這些事困擾，我現(xiàn)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p>

程昱本來還想繼續(xù)問安王的事，聽她這么說，便點了頭：“你說?！?/p>

“你手里有多少銀子？先借我用用?！奔痉挤婆滤幻靼祝B忙補充道：“我想在城里盤間鋪子。”

“盤間鋪子？”程昱算了下：“上次出征凱旋皇上給的賞賜，還有府里分紅的銀子，我手里怎么也有些。明兒我就拿來給你，只是，好端端的為什么要盤鋪子？季府給你的月銀不夠用嗎？”

“我不想隨意成婚?！奔痉挤迫鐚嵉恼f：“可表哥也知道，這世道女子是不能隨心所欲的生活。所以先存些銀子，為以后打算。若......我父親母親偏要我嫁，我也有我的底氣。”

“好?！背剃培嵵攸c頭：“明兒我將銀子送來。順道讓人去挑選鋪子。”

“鋪子我選好了?！奔痉挤茟{借上一世的記憶，轉(zhuǎn)而將自己事先寫好的地址交給程昱?！拔視簳r不便出府，表哥幫我瞧瞧這里。銀子我沒有太多，若不夠，你先幫我想想辦法。”

看著地址，程昱愣了下：“醉仙樓何時倒了要賣鋪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小道消息。”季芳菲嘿嘿一笑，記憶里這個時候醉仙樓差不多倒了，正急著轉(zhuǎn)售?！氨砀缛枂柧椭懒恕！?/p>

“那好?！背剃胚€想說什么，見她面有倦色：“等我問清再來和你細說?！?/p>

“好?！奔痉挤颇克退x開，才調(diào)整了臉色：“脆桃，去請三妹妹過來。”

她得著手查清放出謠言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