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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孫延恩
葉清凡從來就不禁嚇,這便是半夜就發(fā)了高燒,大夫請了一堆,可天亮了卻不見有一點好轉(zhuǎn)。
宋思思自是心疼壞了,原想著請人去宮中將孫弘化給請來。
可正巧遇上他陪著太子殿下出京暗訪,這無奈之下,孫家便派來了孫延恩。
孫延恩是孫弘化的獨子,曾受過葉焯城的大恩,自幼也是跟著孫弘化學(xué)醫(yī),前些年考了功名,如今是太子伴讀。
“孫公子,今日之事叨擾了?!?/p>
宋思思雖說是著急心切,可這該有的禮數(shù)也是有的,畢竟,如今這樣子,也只能是死馬當(dāng)做活馬醫(yī)了。
孫延恩一揖,緩緩開口,“三小姐的病癥前些年父親在家也于我商討過,確實有些棘手,不知這一次三小姐又是為何受了驚嚇?”
“問你呢!不是讓你時時刻刻守著清凡,怎么她受了驚嚇,你卻一問三不知,養(yǎng)你干什么吃的?!彼嗡妓贾苯犹謹Q起了夏竹的胳膊,眼神之中更全是怒意。
夏竹怕也是習(xí)慣了如此,咬著嘴唇默默忍受著:“昨夜,昨夜小姐說要……”
宋思思擰眉,聲音冷得嚇人,“說什么?怎么,難不成這家里還有人不讓你說話了?”說話間,她的眼神開始掃射整個屋子,似是一定要找出什么才好。
“昨夜她去找了我?!?/p>
葉清然踏著步子,從容淡定,直接坐上了主位,全然不將宋思思放在眼里。
宋思思撇著嘴,強忍著怒氣,“清凡到底是你的親妹妹,她有時候是莽撞了些,可你明知道她受不了驚嚇,為何要嚇?biāo)俊?/p>
此話一出,廳堂之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葉清然的身上。
身為嫡女肆意謀害庶妹確實是難登大雅之堂,過于得不體面。
“我只說她去找了我,姨娘便借此說這么些話,是否是想將這罪責(zé)推到我的身上?”
葉清然清冷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讓不少人都為之一抖。
這模樣是……小霸王要發(fā)火了?
仆人們見狀紛紛低下了頭,生怕一個不小心給自己惹出無妄之災(zāi)。
要知道,在葉家除了葉焯城,便是葉清然與葉紹然最大,宋思思即便擺出長輩的儀態(tài)來,可說到底也是上不了臺面的姨娘,這兩人這要斗起來,結(jié)果如何也是顯而易見的。
“清然,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清凡她自小頑皮,這受了驚嚇也肯定是她自己不當(dāng)心,剛才是我過于心急才會如此說話,是我的錯?!?/p>
即便有天大的委屈又如何?
在江北王府,她一個姨娘又能如何?
心中確有千百種怨言,可此刻卻也只能硬生生吞下去。
低眉順眼道這些心口不一的話,可實際呢?
宋思思心里早有了另外的盤算。
為了自己,也為了她這兩位女兒,她勢必要成為尊貴的江北王妃,也只有這樣,她才能真正在這王府里有屬于自己的位置。
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成了江北王妃后,作為當(dāng)家主母,便能將葉清然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會讓葉清然知道,有些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咳咳……”孫延恩輕咳了一聲,似是想要打破此刻的尷尬局面,“各位,不必如此,三小姐這病也沒有那么嚴重,還是有方法可以治愈。”
“什么方法?”
宋思思的眼睛都亮了,不由分說直接抓起了孫延恩的衣袖,很是迫切的模樣。
葉清然雖沒有說話,卻也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看。
要知道,這葉清凡是打小的毛病了,這十多年來也是看了不少名醫(yī),哪怕是他孫延恩的父親也從未夸下如此???。
他不過區(qū)區(qū)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何來此種魄力,竟敢說出這種話。
大約是被盯得有些后背發(fā)涼,孫延恩便也沒再賣關(guān)子,“我確實有一個法子,可以一試,不過,不知道三小姐可否愿意嘗試了?!?/p>
“若你真能治好我女兒,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快說。”
即便是再不善良的人,作為母親來說,宋思思都是合格的,她的焦急與期待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
“針灸!用九九八十一根銀針刺入三小姐的各個穴道之內(nèi),強逼她吐出體內(nèi)積攢多年的積血,便是有痊愈的可能?!睂O延恩說得真切,邊說還邊不住地點頭,似乎對自己的這一說法很是滿意。
“你說什么?你個渾小子,欺負人欺負到江北王府了,你可知道死這個字怎么寫?”
原本的期待一下轉(zhuǎn)化為怒火,若不是看到其父與葉焯城是至交好友,宋思思的巴掌怕是已經(jīng)落到孫延恩的臉上。
便是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孫延恩只是笑著,沒有再說話。
此種方法哪里只有他一個人知曉,不過是無人敢說出來罷了。
畢竟,在如今,這女子的清譽比什么都重要,別說是脫衣行針了,就是懸絲診脈也需得好幾個下人看著,也是如此,讓多少閨門女子從一點兒小毛病活生生熬到油盡燈枯。
“宋姨娘不必動怒,若您覺得此舉不妥,那不如……”
“不用了,孫侍讀終日繁忙,本就是我不該打擾,今日我就權(quán)當(dāng)你沒來過,還望孫侍讀出府之后別與旁人再談?wù)摯耸?,若是我從旁人口中聽到他們以此議論我的女兒,我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去找孫太醫(yī)討個說法?!?/p>
這次,宋思思壓根就沒讓孫延恩將話給說完,撂下這番話便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一個瀟灑的背影。
“散了吧!都散了吧!”
孫延恩苦笑著,長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隨身藥箱。
這個世界便是如此,僅他一人什么也改變不了,便是讓他如此吧!
“孫侍讀,等等!”
葉清然叫住了他。
“二小姐也是來罵我的?”孫延恩的臉已經(jīng)耷拉下來。
罵便罵吧!本就該如此的,是他不該不守著這“老天”定下來的規(guī)矩。
葉清然淺笑,“孫侍讀,這一天會到來的?!?/p>
“什么?”
“我說,定是會有這么一天,醫(yī)者問診再無男女芥蒂,女子也能昂起頭顱不畏懼他人言語,只要相信,就定會有這么一天。”
“那我便等著?!?/p>
再次轉(zhuǎn)過身子,孫延恩含笑點點頭,嘴角也是彎彎的,一改方才的頹廢模樣。
雖然他知道葉清然所說的這番話他此生怕是無緣得見了,但一想到將來能夠?qū)崿F(xiàn),便也不愧他今日不畏流言在此說出那些話了。
望著孫延恩離去,葉清然吸了吸鼻子又長嘆了一口氣,從椅子上起來,道了一句:“可惜了,真的可惜。”
可惜什么?
自是可惜孫延恩了。
原本以他的醫(yī)術(shù)造詣假以時日便可成為超越他父親的一代名醫(yī),甚至能名垂青史。
只是可惜他愛錯了人,最后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