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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或許世子可以幫你?!?/p>
“李梵音?”她的不由自主地尋找那個人,果不其然他正閑適地坐在琴臺邊,下面墊了個小蒲團,懶懶得樣子卻絲毫不減優(yōu)雅氣質。那張臉——無論看多少次都叫人覺得炫目。
察覺到她的目光,李梵音朝她笑著招手,薄唇一開一闔,似乎再說:“過來。”
裘彩擷瞧著他性感的嘴唇仿佛受到蠱惑似的不由自主向他靠近。她好像聽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但此時她十分想知道李梵音究竟有什么事情。
“找我么?”裘彩擷來到他面前站定。
“坐?!彼涣晳T仰視別人。
裘彩擷始終無法適應他慢條斯理地說話節(jié)奏,瞥見他身邊另有一個小蒲團,再一看每個琴臺都配了兩個小蒲團,她十分不解。雖說平日里不愛學習,也不至于不明白撫琴只需一人這個道理,尤其是這種只為了顯示貴族的優(yōu)越性特意創(chuàng)制的指法復雜的十八弦琴。
他終于抬頭看她,皺著一對好看的眉頭,正待要教導她“坐”這個字該怎么實踐時,裘彩擷這才一撂衣裙后擺,盤腿坐下。李梵音瞇眼看著她頗為颯爽的舉止,嘴角一勾,“阿彩,你在國子監(jiān)是屈才了?!?/p>
“哦?”裘彩擷不知他是褒是貶。
“每個人生來都有擅長與不擅長,關鍵在于是否能發(fā)現并利用?!?/p>
裘彩擷似懂非懂地點頭,“我阿爹常說我十分聰明?!?/p>
“嗯,”李梵音為側著臉,視線略過琴弦不知道望向何處,“裘相必然不會有錯?!?/p>
他說話的語氣永遠是淡淡的,并且點到為止。就像小貓抓在心里輕輕撓,每當把人惹急了伸手要捉它一扭頭就走,靈活得仿佛從未存在一般。裘彩擷不解,她第一次覺得李梵音不簡單。
“為什么王子琦說你能幫我?”她轉頭看他,像溺水的人抓著浮木,“你可能幫我?”
李梵音不回答,只手抓起她的小手放在低音區(qū)的九弦至十一弦,幫助她順利找到指法該擺的位置。想了想俯身探過裘彩擷的身前,抓起她另一只手放在十弦至十二弦,前傾的身子靠近她,垂下幾縷頭發(fā)劃過她的鼻尖,癢癢的,她屏住呼吸告訴自己不要生綺念?!袄铊笠簦悻F在才教我撫琴,會不會太晚了?雖然我很聰明但怎么也辦不到立刻學會???”
“普通的琴可會?”他的聲音就在耳邊,麻麻的。
她臉一紅,“差,差強人意?!?/p>
幾不可聞地一聲嘆氣叫裘彩擷頭垂得更低?!澳阌涀∵@指法,只需按順序撥弦,第二回重復撥指產生變化,以此循環(huán)。若音聲高昂你加之以搖指,注意以韻補聲?!?/p>
“那豈非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她聽得明白他的話,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會呢?”李梵音上下瞧著她,離開她些許,復又從后虛虛環(huán)繞住裘彩擷,雖然瘦弱但是身形卻能將裘彩擷全部掩住,他虛托她的雙臂,將東倒西歪的人扶正。“這么一來倒真有幾分似模似樣?!?/p>
“我要是認真起來還不是手到擒來,”裘彩擷忍不住得意忘形,隨機小嘴一癟,“手臂好酸?!?/p>
“放下吧,可進入狀態(tài)了?”
裘彩擷點點頭,眼里滿是孤疑。她可沒傻到以為只要撥幾個音就能糊弄過去。
“大家靜一靜,今天咱們的琴技課請到了錦樂師給咱們指教一二。”武太傅為人爭名好利,錦程能來他自然不甚高興,巴不得說服他留下來授課。“時間有限,琴技切磋以兩人合作的方式進行,一方面促進相互學習與磨合;另一方面更直觀比較出高下。”
兩人?所以才會有兩個蒲團?所以王子琦早就知道才讓她來找李梵音?為什么所有人除了裘彩擷仿佛都對這個決定了然于心?她看著李梵音,對方一臉地云淡風輕。
“那就讓婉婉拋磚引玉吧,”秦婉婉裊裊娜娜地走過來,十一歲的身子已經漸漸抽高、生出曲線,“世子,不是可否與婉婉同奏一曲?”
狐媚子!裘彩擷暗道。
“論琴技本世子遠遠比不得瑜表弟,未免連累秦姑娘?!?/p>
“那就讓本宮與你同奏吧?!崩铊ぶ鲃诱埨t。
見此情形秦婉婉也不好多說,坐到李瑜身邊,低頭做準備,就在裘彩擷納悶李瑜怎么突然那么好說話的時候,李瑜一低頭的剎那朝她小眨一下眼。裘彩擷若有所思。
“本宮要奏‘戰(zhàn)臺風‘,這便開始了?!彼麅墒职粗幸魠^(qū)按弦撥彈,起先是緩緩的音調像是戰(zhàn)事起吹響了號角、擂起了戰(zhàn)鼓,一下一下清晰分明。而秦婉婉尚且能跟上節(jié)奏從旁配上清脆的音色就像送行的妻子依依惜別。眾人皆閉目欣賞,而武太傅也面露滿意之色。而后音色驟起,錚錚之色尖銳刺耳勉強稱之為金戈鐵馬,但此番再做任何配色不僅食不知味更顯累贅。秦婉婉并不愚笨,只手勾彈出“叮?!甭?,倒也不顯突兀。
李瑜見狀只得在按弦一指上狠下內力,慢慢以內力研磨琴弦,另一只手照舊彈撥只是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李瑜怎么滿頭大汗呢?”她用手肘捅身邊的人,仿佛那人就是多年備受她欺負的何晉。
“嘣!”琴弦果然在秦婉婉施力要彈撥的時候震斷兒用力過猛還在她手指下勒出一道血痕。
樂聲驟然而停,眾人也從繚亂心神的月聲中清醒過來,有些怔怔然地望著兩人。
“咦?秦姑娘你的指力可真大,生生震斷了琴弦哦。大家閨秀鮮有你這樣的指力呢!”李瑜嘖嘖稱奇,順帶告訴眾人這秦婉婉并不似一般閨秀。
秦婉婉面上不快,被震傷的食指和虎口隱隱作痛,但是最痛的莫過于在寧王世子面前失了完美的形象。她知道裘彩擷和李瑜眉來眼去甚久,所以她只能穩(wěn)住世子才能擺脫寄人籬下的命運,但是這個裘彩擷,不但腳踏兩只船,更是不給她活路。如果此刻她不是低著頭,那么這怨毒的眼光足以叫裘彩擷加以防范。
秦婉婉假裝無事,但是心里卻無法釋懷,“都是婉婉的錯,與殿下同奏心下緊張無措,這才......”她的嬌柔怨懟在裘彩擷看來就是造作,但是在大多數男人的眼里卻顯得可愛無比,加之她嬌艷的一張臉。
“不知婉婉這塊磚可引得出裘姑娘這塊美玉?”
這就叫禍水東引!
裘子楠憂心地看著“不學無術”的姐姐,平日里也不見她練習關鍵時刻更是拿不出手,其實更深層的原因是她琴聲著實擾人,阿爹阿娘唯恐她練習,刻意讓她忽視了十三弦琴。府里人皆知裘彩擷音律不通,更何況秦婉婉這位表小姐,此番作為更是令裘子楠心下生惡。
裘彩擷不屑何她多言,汗?jié)竦匾浑p手往裙擺上擦擦,就著李梵音教導的姿勢和指法擺放好,她只當自己是個端正的木頭人。秦婉婉、李瑜等人見她莊重優(yōu)雅的姿態(tài)大吃一驚。
“阿彩?”
“嗯?”
“你可信我?”
她瞧著他,眼神有點動搖,但還是重重地點點頭。
“那便好,”李梵音五指張開跨越兩個音域,“這便開始了,‘紫竹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