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營長放心，我們沖清縣的禁賭決心，一直是沖在前頭的?！?/p>

有沒有實績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好聽話得說出來，這些下地方的年輕軍官最喜歡搞些幺蛾子，顯得他到基層做實事，回去了也有的可吹。

“那好，我去親自看看，也好向上報告縣公安局的業(yè)績?！?/p>

公安和部隊根本就不是一個系統(tǒng)，部隊里級別再高，面對公安系統(tǒng)也得按人家的規(guī)矩來，就算有合作也得是拿著文書來公干，哪有這樣往里面闖的。

可劉局長不敢多說，謝燼拿來的介紹信是京城部隊上的大單位，蓋的紅戳是他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機關(guān)，即便不清楚他的來路，猜也能猜出他身份不凡。

對縣城公安來說，小偷小摸都是“熟人”，涉賭的也是“老面孔”，他們干了啥公安都知道，根本用不著審，關(guān)一段時間避避風(fēng)頭，還不是都放出去了。甚至有些人進來的次數(shù)多，和公安都成了“朋友”，吃拿卡要的風(fēng)氣斷也斷不干凈。

沖清縣地界小，沒有專門的看守所，抓來的人都關(guān)在監(jiān)察室，謝燼一進門就聽見打牌的吵嚷聲，看他們的神態(tài)，還真分不清誰是“官”誰是“匪”。

謝燼沒啥表情，只看了劉局長一眼，那邊打牌的人看到局長過來連忙招呼。

“劉局，你可來了！陸老弟惦記家里的婆娘，急著回去睡熱炕頭呢！”

“就是啊劉局，啥時候讓陸老弟爺倆回去？縣長家的憨貨還等著他家的小美人兒傳宗接代呢！”

一群人哈哈大笑，謝燼牙根隱現(xiàn)，怒火直沖腦門，但他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生死關(guān)頭尚能理智思索。

他笑笑，看向被圍在中間的粗壯男人，“你就是曹縣長的心腹，陸家村的陸老二？”

就是他把陸離離賣給縣長家的。

陸老二剛被抓進來還哆哆嗦嗦，后來聽說劉局長和曹縣長關(guān)系匪淺，又拿出上百塊“安排”了一番，自然是如魚得水。

“曹縣長惦記著你，讓我來接你出去?！?/p>

謝燼的臉笑著，卻只有從小親近他的李崢，知道他滿身戾氣都壓在心里。

醉醺醺的陸老二，只顧著高興縣長派人來接他出去，哪里看得出劉局長臉上的五顏六色，興高采烈地和“牌友”們告別，相約以后再一起喝酒。

軍用吉普車一騎絕塵，眨眼間就看不到陸老二的影子了。

在農(nóng)村活了大半輩子，陸老二啥時候坐過這樣高級的吉普車！得意洋洋地想著曹縣長真重視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拉到荒郊野外。

原本客客氣氣的兩個小子，被擦黑的天色一襯，臉硬得像廟里的修羅，兇神惡煞般把他從車上揪下來。

“你干啥？都是曹縣長的人，客氣點兒！”

陸老二能得曹縣長的青睞，甚至說定兩家的“親事”，證明他是個得力助手，以“曹縣長的人”自居也有道理。

陸老二酒被嚇醒了，但在賭桌上混出來一身撒潑打賴的本事，還是對著他們嬉皮笑臉。

“我就是個無名小卒，兩位小哥有冤有屈，去找曹縣長?。　?/p>

謝燼懶得聽他廢話，直接問，“我聽說你跟曹縣長家要結(jié)親？你不是只有個兒子？咋結(jié)的親？”

“我有侄女！從小是我養(yǎng)大的，跟我親閨女一樣！我給她找了曹縣長這門好親事，我是一心為侄女著想！”

陸老二謊話張口就來，指天發(fā)誓的樣子做得還挺真。

“那我告訴你，她不愿意嫁給一個傻子，你主動去把親事退了?！?/p>

謝燼的聲音被寒風(fēng)吹散，聽上去有點破碎，陸老二腦子轉(zhuǎn)了半天，才尋思過味兒來：這人不是曹縣長派來的！竟然是陸離離那小賤人找來的？

他還不知道陸家已經(jīng)翻天覆地，想破腦袋也猜不到陸離離已經(jīng)今非昔比。

“你是那小賤人的姘頭？居然敢冒充公安的人！你膽子夠大，小心曹縣長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小子，你就是睡了她又能咋樣？曹縣長有求于我，他照樣得收了我侄女！”

謝燼聽著他滿口的污言穢語，微微扯開嘴角，看似是笑，卻一腳將陸老二踹翻，這一下可是沒留手，在戰(zhàn)場上拼殺出來的人，哪是一般地痞流氓扛得住的，陸老二當即仰面倒在地上，半天沒喘過來一口氣。

滿臉戾氣的謝燼，堅硬的軍靴踩在陸老二胸口，慢慢蹲下，像看一只臭蟲，笑問，“陸直是你大哥，他的犧牲換來你們一家的榮華富貴，你們還要把他女兒賣給一個傻子，真是喪心病狂?！?/p>

陸老二胸口都要被踩扁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嗬嗬”聲，血沫子順著嘴角冒出，那一腳要了他半條命。

“你再羞辱她一句，我就讓你曝尸荒野。”

謝燼的話說得慢悠悠，卻讓陸老二知道，他說的絕對是真的！

抓著他的頭發(fā)，把人從地上薅起來，陸老二鼻青臉腫，從內(nèi)臟到嗓子都在火辣辣得疼，謝燼用槍口扒拉開他腦門上的頭發(fā)，“說，你還對她有啥打算？”

經(jīng)歷過嚴打的洗禮，那位曹縣長沒被清查，要么是個身正清廉的好人，要么是個手段高超的能人?，F(xiàn)在看來，陸老二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我我我、我沒有打算......大哥！大哥你饒了我吧！”

黑洞洞的槍口冰涼刺骨，嚇得陸老二尿了褲子，哪還敢打嘴炮，他臉頰抽筋，抖如篩糠，“大哥，這這這真不是我的打算，是曹縣長，都是曹縣長，他說借著給兒子辦婚禮的機會，讓我們送一批貨進川州......”

“是啥貨？還至于用辦婚禮做理由？”

謝燼的語氣輕得不能再輕，卻干脆利落地上膛開拴，月光照下來，映出他比豺狼還兇狠的眼神。

陸老二身上的尿味兒越來越重，一個勁兒喊著“別殺我，別殺我”，李崢忍不了這個味道，踹了他一腳，“問啥說啥，你快說是啥貨？”

“是、是是是一批家電，錄音機、電視機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