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前面有個亭子，走了過去。

坐下后我才說：“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生一次重病，缺失了一味珍稀的藥引子，是云歆幫我找到的?！?/p>

“那時候在床上躺了許久，以為自己快死了，就寫信跟云歆告別，沒想到最后是她幫我尋來了藥引，還扮作采買的丫鬟親自送來，我那時候還想她是不是來見我最后一面的?！?/p>

回憶從前，我越發(fā)懷念云歆的好，那時候我并不知道云歆的藥引是從哪尋來的，等我病完全好了，出府參加宴會，才聽別人說教坊司最紅的歌姬再也唱不出歌了。

拉著人打聽，我才知道云歆為了幫我找藥引子放出消息，誰若有此藥材，她便為那人連續(xù)獻唱十日。

十日唱完后，云歆的嗓子就廢了，嘶啞得不像話，而后再也唱不出悠揚婉轉(zhuǎn)的鶯歌了。

關(guān)之洲見我神傷，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表妹從小就喜歡跟你玩，你對她的好，她都記在心上，所以，她也希望你好?！?/p>

我看著關(guān)之洲又說：“你知道是誰給她的藥引嗎？”

關(guān)之洲搖頭，他之前不在京城，父親戰(zhàn)場上犧牲后，為了不讓母親觸景傷情，他才跟母親回到京城。

“禮部鴻臚寺卿之子魏赫，他也是個紈绔，趙寧志的狐朋狗友之一?！?/p>

“云歆雖應(yīng)下連唱十日，但每日只唱三曲，那魏赫偏逼她唱十曲?！?/p>

關(guān)之洲問：“趙寧志參與了？”

我點頭，心頭又涌出恨意，“趙寧志在背后出的主意，他跟魏赫說他想納云歆入府，但又說云歆正紅，受很多達官貴人喜愛，追求者很多，但云歆都拒絕了，說云歆有傲氣，只有讓她沒了傲氣，她才會容易屈服。”

“趙寧志這個人渣，想到的法子就是毀了云歆的嗓子。”

我也自責，“如果當時我沒有因為養(yǎng)病對外界充耳不聞，就能知道云歆被他們逼迫，就能想辦法幫她，她也不會因為嗓子被毀，在教坊司待不下去，被趙寧志騙去做妾?！?/p>

我悔恨極了，“這些都是在云歆死后我調(diào)查出來的，如果當初跟著母親省親回來后，我在聽到她嫁人的消息能第一時間去查查趙寧志這個人，云歆就不會幫他生孩子，就不會被人害了難產(chǎn)去世?！?/p>

關(guān)之洲下意識握上了我的手，“不是你的問題，你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p>

“云歆能在教坊司站穩(wěn)腳都是你在背后幫她，你也算不到趙寧志會在背后害她，是趙寧志該死，我也不會讓他好過的?！?/p>

那只覆上來的手轉(zhuǎn)移了我原本悲傷懊悔的情緒，在我抬頭看關(guān)之洲時，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

關(guān)之洲調(diào)整了藥方，趙寧志喝了兩日后身體恢復(fù)不少，還能下床走動。

李氏我體諒她年紀大了，身體里還有余毒，這些日子我沒去氣她，主要怕趙寧志沒死，她先死了，我還想讓她見證下她兒子的死就是因為納妾害的。

這日天氣晴朗，萬里無云，關(guān)之洲在我為他準備的藥房里配藥，楊倩伊又找來了。

她這次規(guī)矩多了，沒太湊近關(guān)之洲，在詢問趙寧志的情況后，她又問：“郎君中毒的原因，你們查出來了嗎？”

關(guān)之洲老實回她：“沒查到，府內(nèi)里面查了，沒找到毒藥，我猜應(yīng)該是人為下藥，剛發(fā)現(xiàn)中毒的時候沒有及時查，打草驚蛇后兇手應(yīng)該不會再出手，現(xiàn)在很難再查出來，”

楊倩伊：“這樣子啊，那豈不是不了了之了？”

“暫時是沒辦法。”關(guān)之洲停下手頭的活，看向楊倩伊，“不過按照他們的中毒時間推算，那段日子我聽夫人說，他們都喝了你做的補湯?！?/p>

關(guān)之洲話一落，楊倩伊的神色立馬有些驚慌，但她很快就掩飾掉，用不可能的語氣解釋道：“我怎么可能會對郎君和老夫人下毒，而且那湯夫人也喝了，夫人不是好好的？”

關(guān)之洲凝視著楊倩伊沒說話，楊倩伊則心里很慌，但她又安慰自己證據(jù)已經(jīng)銷毀，不會查出是她的。

她一直奇怪，為什么她明明只給駱吟的湯里下了藥，為什么趙寧志和李氏會中毒。

本來她還想有可能趙寧志和李氏中的不是她下的毒，可能是中了別的毒，但問過大夫后，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中的毒和她下的毒是一樣的。

她懷疑過駱吟，但怎么也想不出駱吟朝那兩人下毒的動機，唯一勉強能解釋的，就是趙寧志辜負了駱吟，而后又納妾，于是駱吟痛恨趙寧志。

但趙寧志是她夫君，趙寧志死了，她不就成寡婦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般人也不會這么做。

“只是懷疑而已，楊姨娘不必過于緊張?！标P(guān)之洲不咸不淡道，仿佛剛才的凝視試探不在，繼續(xù)擺弄他的藥材。

楊倩伊問：“說郎君和老夫人那段時間喝了我做的湯，是夫人跟你說的嗎？”

關(guān)之洲抬頭說：“夫人只是把那段時間他們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說出來了而已?！?/p>

“楊姨娘若無事，還是不要打擾在下配藥了?！?/p>

楊倩伊沒有走，站在那不知道想什么，好一會后她走近關(guān)之洲，露出明媚妖嬈的笑，“關(guān)神醫(yī)，你有心上人了嗎？”

關(guān)之洲后撤幾步，定定地看著楊倩伊，深邃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這與楊姨娘無關(guān)?！?/p>

“關(guān)神醫(yī)，你是喜歡夫人吧？”楊倩伊突然說。

關(guān)之洲眼底閃過吃驚，完全意外楊倩伊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不用如此震驚，那日我看到了你和夫人在亭子里，你的手搭上了她的手。”

楊倩伊繼續(xù)笑著說：“雖然聽不見你們說了什么，但你們的舉止逾矩了?！?/p>

關(guān)之洲鎮(zhèn)定地問：“你想怎么樣？”

楊倩伊得意一笑，“我就是希望，若是夫人自己下的毒，不要賴在我身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