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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李國利在火災(zāi)中嗆了幾口煙,被救護(hù)車送到城里去修養(yǎng)了。
李河家里人念叨了好久李國利多有錢,在城里住最好的病房,比賓館還好。李河一家人去看望過李國利一次,回來直念叨自己家過的不是人過的日子。
我原來只把李國利當(dāng)一個老農(nóng)民看,靠拆遷發(fā)的財,沒想到他這么有錢,據(jù)說李國利在省城也已經(jīng)買了七八套房了。
我惦記著李河來找我那天的眼神,他很明顯有話要跟我說,但拘謹(jǐn)?shù)厥裁匆矝]敢說。不過他讓我這個陌生人住進(jìn)他家,一定是有事要和我說,他在等機(jī)會吧。
李河家人很熱情,和李江家一般無二,不過少了一股詭異的氣氛。和尚偶爾會來他家蹭一頓飯,李河特好心地給他做了齋飯,這個禿驢吃肉。和尚不穿袈裟的時候穿T恤和牛仔褲,我更懷疑他是不是個假和尚了。
李河前兩天掉在水里過,肺嗆了水感染了,這幾天剛剛出院,還不能亂動,只能推著輪椅在院子里走走。他爹媽都是農(nóng)民,老實巴交的,只能自認(rèn)倒霉,雖然村里人都說這事兒是李海的冤魂作祟,可他們從沒多想過。
李江去市里照顧他老爹了,剩周曉琳一個人在家里看著李海的尸體。李海的尸體還不能燒,也不能埋,她一個女人只能守著水晶棺材里焦黑的尸塊。
兩個巡捕后來也帶著法醫(yī)來過,不過消防隊那里又有了新的結(jié)論說不是縱火的,目前起火原因還不確定,弄的我們大家都很無語。
住了十幾天,我借李河家的電話給公司去了電話,想跟公司請幾天假。本來我以為一定會被主管刁難的,沒想到這回他特別好說話,問都沒問就直接批了,還讓我放下吧,別為了一個女人太痛苦。
聽得我莫名其妙的,老子單身二十幾年了,什么時候給我弄了個女朋友,也不通知我一下。
我沒多想,可能是領(lǐng)導(dǎo)把我和別人搞錯了,反正我是公司里的閑雜人等,沒什么存在感的。
有一天我吃完了飯出來溜達(dá),李河家里的大黃狗跟著我出來撒歡,忽然大黃狗虎伏下來,沖著前面汪汪大叫。
這狗平時看見生人才叫,我和它住了十幾天,它已經(jīng)和我混得很熟了,我以為是村里來了新人,就順著狗叫的方向看過去,沒想到看見的竟然是周曉琳。
周曉琳神情很慌,一邊走一邊往后看,她太緊張了,所以都沒留意到我。我正想喊她,這時候看見她懷里抱著一團(tuán)大紅色的衣服。
她這么慌要干嘛去?
我悄悄地,打算跟上去,從我和周曉琳再見面開始,她就很不對勁,我總覺得她和李海的死一定有關(guān)。
忽然,周曉琳的腳下一絆,摔了個趔趄,懷里東西滾了出來。我一陣心疼,想上去扶她,但她自己完全不知道痛似的,沖起來又跑走了。
她到底怎么了?
周曉琳跑的飛快,我追上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好像是怕什么會追上她似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回頭往后看了一下什么都沒有,暮色四合。
周曉琳跑得太著急了,掉在地上的東西都忘了沒撿起,是一頂紅紅的帽子,女人的玩意兒我也認(rèn)不全。我心里嘀咕,抱著這東西跑那么著急干嘛,不會是去偷衣服了吧。
我把帽子撿了起來,打算下次還給周曉琳。
李河家里已經(jīng)在吃晚飯了,我一進(jìn)院子就看見和尚做在門檻上,端坐得筆直像是一尊佛,一本正經(jīng)地啃著雞腿。
“佛祖看了想打人?!蔽彝虏鄣?,“你這樣不犯葷戒嗎?”
和尚滿嘴油光:“這是養(yǎng)雞場養(yǎng)的肉雞,本就是應(yīng)刀斧之劫而生,積的是解世人饑餓的大德,我不吃豈不浪費?出家人貴在節(jié)省?!?/p>
“下次我?guī)闳プ龃蟊=?,看你還能搞出什么新理論來?!?/p>
見和尚的視線一直盯著我手上的帽子,我把帽子往身后一藏,說:“吃你的雞腿去?!?/p>
我怕他手上有油弄臟了這頂帽子,我沒辦法還給周曉琳了。
李河搖著輪椅出來,看見我回來了招呼我進(jìn)吃晚飯,同時他看見了我手上的紅帽子,眼睛一亮道:“秦大哥,這新娘子的帽子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搬了一張條凳坐下,拿著帽子上下看了看,無比詫異。
“我撿的,你說什么,這是新娘子的帽子?”
李河這么一說,我也看出來這是一定中式婚禮的喜帽?,F(xiàn)在人結(jié)婚大多采用西式婚禮,我都忘了中式婚禮的穿戴了,而且我是男人,本身也不怎么關(guān)注這個。
“是啊,我們村里人結(jié)婚,新娘子都會戴這種帽子的。”李河把帽子拿在手上把玩。
“晦氣!”忽然,門口傳來李河媽的咒罵聲。
我們同時回頭,李河媽臉色難看極了,沖進(jìn)來把帽子一把搶走,驚慌地問:“你在哪兒弄來的這個東西?!”
我不明所以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撿回來的。這帽子怎么了?”
李河媽咬著嘴唇,瞪了我一眼以后,抱著帽子跑了出去。
我急忙追出去,這是周曉琳的東西,弄壞了我怎么還給她。而且,這帽子到底有什么問題?
“李河他媽怎么了,喝假酒了?!”我氣得罵。
一信也跟了上來,道:“倒沒有,只是你撿回來的這頂帽子是一頂死人帽子?!?/p>
我大驚:“放屁,你說什么?!放你媽的狗屁!”
我不是要罵一信,是真的被驚呆了,不過我知道一信的性格,拿不準(zhǔn)的事他是不會說的!
可周曉琳怎么會拿著一頂死人帽子呢?
這時廚房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來不及多想,沖進(jìn)廚房里,看見李河的媽已經(jīng)把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真歪著頭傻笑,口水都拖到了下巴上,手上拿著柴火,堆在自己的腳邊,要把自己點了燒掉似的。
“按住她!”我喊著,沖上去抓著李大嫂的雙手,一信趁機(jī)把她頭上的喜帽子摘了下來。李大嫂的身子一下軟了下來,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我,我干了什么?”
我和和尚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事,從李大嫂拿喜帽到她要燒死自己,不過短短幾秒鐘罷了。
“你怎么沒事?”
“這極陰之物,女子沾了會中邪,男人的火氣旺,不過也不能久沾?!?/p>
一信說著,拎著帽子走出廚房,我扶著已經(jīng)失神的李大嫂,心里無比愧疚。
過了一會兒,一信捉了一只大公雞回來,我不知道他要干嘛。還沒來得及問,一信從案板上抄起刀子,手起刀落,公雞血激射起來灑了我和李嫂一臉。
我腦子里一直在想的是,我被一只公雞侮辱了。這種緊張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
但就在我亂想的空檔,一信已經(jīng)把公雞血噴在了喜帽上。那喜帽竟然一點兒也沒臟,紅色的布料吸收了紅色的血,我張大著嘴巴,半句話都說不出來,胃里泛著惡心,這帽子不會是用血染紅的吧。
“公雞血陽氣重,正好可以克這極陰的帽子?!?/p>
說來也怪,被雞血噴了一臉,我竟然整個人都覺得很輕松,剛才那股壓抑煩悶的感覺消失不見了,李嫂也能說話走動了。
可是李嫂一碰這帽子就出事兒,周曉琳為什么能抱著這帽子一點事都沒有?
我百思不得其解,又不能直接問一信,這和尚的嘴不嚴(yán),告訴他了轉(zhuǎn)眼可能就滿村皆知了,在這風(fēng)口浪尖之下,周曉琳一定會成為村里的眾矢之的的。
等到李嫂好點兒了,我拐著彎問:“李河說他還看過有新娘子戴過這頂帽子,怎么會是死人的帽子呢?”
李嫂看起來很不想說,一個勁兒地轉(zhuǎn)移話題。但李河著急了,漲紅了臉道:“媽你就說給他聽吧!晴晴姐死得冤,這帽子可能就是她回來報仇的!”
可是李嫂還是不想說,我軟磨硬泡都她都不肯說。和尚有些著急了,手指頭在桌子上敲打著,我就沒見過這么躁的和尚。我拍了拍和尚的手背,暗示他我有辦法。
“李嫂,小河前幾天是不是掉進(jìn)過河里?”我道,“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河是她唯一的兒子,我想她為了兒子的安危一定會說得。
沒想到我這么一問,她竟然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手指頭猛地一下掐進(jìn)了手掌心。
“我不知道!你們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你們都出去!”
我有點沒面子,更多的是傻眼了,這個問題哪兒不對嗎?李河是被李海害的,看李嫂的樣子是知道真相,那她為什么要趕我走?
“媽!”我們被李嫂推著往外走的時候,沉默的李河忽然爆發(fā)了,他推著輪椅追了出來,沖著我們大喊,“光瞞下能瞞得住嗎?李家遭報應(yīng)了!”
他很憤怒,說著稅著眼淚就下來了,照理來說這個孩子年紀(jì)也不小了,上高中的年紀(jì)了,可他咬著嘴唇就哭了出來。
李嫂子哇地一聲也放聲大哭,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大喊:“是報應(yīng),李海遭了報應(yīng),李國利遭了報應(yīng),李家人都要遭報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