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cè)氪蹇凇?/p>

我一眼就看到站在村口佝僂著身子的劉家奶奶。

“劉家奶奶站那干嘛呢？”我暗暗嘀咕。

我爸急著停車沒聽到我說什么：“對了，你劉家奶奶去世了，我們這次回來剛好參加她的葬禮！”

他一邊停車一邊拿后車廂的東西，我卻被他的話嚇的后背滿是冷汗。

如果說劉家奶奶前幾天就已經(jīng)去世了，那剛剛站在村口大柳樹底下的是誰？

我忍住害怕想要回頭看看。

可還不等我回過頭呢，就被迎面而來石頭給驚醒過來。

“李善？”

我‘嗯？’了聲，隨即轉(zhuǎn)過頭看他。

小石頭，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小的時候我兩經(jīng)常背著家長去水庫游泳，有一次我差點(diǎn)被淹還是他救的我。

這幾年隨著我去縣里上學(xué)我們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過了。

“你小子，不認(rèn)識我了是咋的？”小石頭笑著拍拍我，隨即跟我爸打了個招呼：“李叔，這次回來幾天啊？”

我爸笑著說：“回來得好幾天呢，夠你們兩個小子玩的了！”

雖然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但在我爸眼里我兩依舊是那個喜歡玩沙子的小屁孩。

我也回過神笑著跟小石頭朝著村子里走去，這期間我回頭看了一眼村口。

但奇怪的是剛剛那抹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便也沒有多在意。

家里知道我回來，我爺和我奶早早就做好了飯等著。

等到我們進(jìn)去的時候我奶剛剛好端出來一盆燉的爛糊的大鵝。

我高興的上前接住盆子道：“奶，好香??！好久沒吃你做的鐵鍋燉大鵝了”。

我奶笑著摸了摸我的臉蛋：“香就多吃些！”

“來，小石頭也一塊吧！”

我爺樂呵的將我們幾人迎了進(jìn)去。

一行人美美的圍著熱炕坐了下來。

我先是撈了一個大鵝腿啃了起來。

我爸坐下便問道：“那劉家奶奶幾時去的？”

我爺?shù)溃骸扒疤焱砩习桑f是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硬了！”

“唉，可憐吶！”我奶嘆氣道。

我因著剛剛在村口看到的東西便問道：“怎么了？”

我奶剛想說被我爺給打斷：“先別說那么多了，菜都要涼了，快讓我大孫子趕緊吃一些！”

“對對對，趕緊吃！”我奶連忙閉嘴給我夾菜，我爸也很有默契的不再繼續(xù)剛剛的話題。

一頓飯吃下來十分融洽。

吃完飯我便與石頭一起出門了，打算去看一下我二叔奶奶。

我爸來之前就說她生病了，還給買了藥，我提溜著一袋子的藥朝著二叔奶奶家而去。

路上經(jīng)過劉家門口，一股陰風(fēng)迎面而來，直逼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站定在他家門口，映入眼簾的是堂屋里那副黑白照片。

就那一下子，我煞時一身冷汗。

小石頭見我臉色不對，連忙拉我離開。

“你別害怕，遺照都是那樣的”小石頭以為我沒參加過葬禮所以害怕，還貼心的安慰我。

我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多說什么便迅速離開了。

二叔奶奶的院子里依舊冷清，就算是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了，我還是感覺很熟悉。

門口的大石頭上似乎還留著我小時候的影子。

我走到門口，還未進(jìn)門就扯起嗓門大喊道：“二叔奶奶！二叔奶奶！”

里屋的二叔奶奶聽到聲音似乎很是詫異的打開了窗戶朝外看來。

一看到是我，便滿臉笑容道：“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原來真是我家小善回來了??！”

我笑著上前拉住她的手：“二叔奶奶想我了沒？”

“想啦想啦！”二叔奶奶很高興：“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我掀開門簾走了進(jìn)去，一股難聞的味道鋪面而來。

早已變質(zhì)發(fā)霉的饅頭就那樣放在炕頭，二叔奶奶則是靠在炕頭上朝著我笑。

“二叔奶奶”我鼻頭有些發(fā)酸，二叔奶奶一輩子孤苦，就算是生病也沒什么人照顧探望。

“乖孫子，過來坐！”

她拉著我坐下，詳詳細(xì)細(xì)的詢問我這些年的事情。

我也仔仔細(xì)細(xì)的講給她聽，一直說到我剛回來時看到的劉家奶奶。

她聽完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

“那都是劉家做的孽”

我有些奇怪：“怎么了？”

小石頭接過二叔奶奶的話道：“聽說劉家的嬸嬸一直對劉奶奶非常不好，不給吃飯，還動不動打罵...”

“而且....而且”小石頭不知道該不該說：“而且聽村子里的人說劉奶奶之所以死就是被她給虐待死的”。

我有些驚訝，沒有想到這個年代還有虐待老人的。

早些年缺衣少穿的時候許多人家有餓死的老人或者孩子。

現(xiàn)在早都已經(jīng)過了那個時候怎么還有這種人，我有些不理解。

二叔奶奶卻說這都是他們命里的，該如此。

我心里想著，或許正是因?yàn)槿绱四抢先思也挪辉敢怆x開吧！

我正想著，屋外傳來一聲大喊：“二叔奶奶，不得了，出事啦!”

一個不認(rèn)識的女人從外面沖了進(jìn)來，直接掀開門簾走了進(jìn)來。

二叔奶奶有些不悅道：“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我默默退到一邊，小石頭也悄悄跟我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那女人是同村劉家奶奶的鄰居，張寡婦，她一臉焦急的說道：“二叔奶奶您快去劉家看看吧，他家媳婦兒瘋了！”

“瘋了？”二叔奶奶微微抬起眼皮神情淡定。

“是啊，就是剛剛，她突然拿著菜刀要砍她爺們兒”張寡婦滿臉驚恐。

“而且...而且...她嘴里的聲音都變了”張寡婦仿佛是活見鬼的模樣道：“那聲音聽著好像是劉老太的聲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便涌了上來。

二叔奶奶見狀，示意我不要出聲，她則緩緩說道：“這一切都有定數(shù)的，那劉家如今得此果也是因?yàn)楫?dāng)初種下了惡種”。

我也憤憤不平的搭了一句道：“就是，咋不見劉家奶奶砍別人??！”

張寡婦：“這...”她定睛看了我一眼：“你是李家那小子，那個從小被黃皮子看上的家伙？”

她的話讓我稍稍有些尷尬，但更不高興的是二叔奶奶：“閉嘴！仙家可是容你隨便置喙的？”

張寡婦立馬住嘴。

“好了，你先去，我晚些過去看看”

等到張寡婦走后，我有些不解的問道：“二叔奶奶，您剛不是說這劉家活該嗎？”

二叔奶奶嘆了口氣：“他們是活該，可那劉家老太一直跟我挺好的，她沒癱瘓之前經(jīng)常來跟我嘮嗑，我也不忍她身上欠太多的債，死后被打十八層地獄受苦”。

我默默點(diǎn)頭，然后幫著二叔奶奶穿鞋，攙著她朝劉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