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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
筆尖沾著油墨,在紙上落下。
受秦可璃那些話的影響,此刻云知予的心情低沉煩躁,抄寫的經(jīng)文十個字里便錯了兩個。
察覺到后,她停下筆尖,將宣紙揉成一團,取了一張新的,又重新落筆。
這一回她寫得多了些,但神思恍惚,思緒一散,她不由得又想起云家如今的處境,不免悲從中來。待她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紙上不知何時被她劃開了一道墨跡,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放下筆,想先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秦可璃的話揭開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傷疤,將那些她無法示人的傷痛血淋淋的重新鋪在她面前。
正是因為是傷疤,所以只要被旁人觸碰,便會變得痛苦不堪。
手指下意識撫上手腕上的佛珠。因是手串,上面的佛珠并不算大,指腹觸摸時可以觸碰到象牙珠子上的刻痕。
云知予眼前情不自禁浮現(xiàn)出了霍宴的模樣。
如矯矯青松般的男子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眉目清冷平靜,靜靜看著你時,那雙深棕色的眼眸仿佛能容納一切。
奇異的,云知予漸漸靜了下來。她重新拿起毛筆,沾了沾硯臺里的墨,再一次專注抄寫起來。
這一次,她終于不再出錯了。
云知予專心抄寫著經(jīng)文,卻不知今日霍宴出現(xiàn)在松巖書院,擔任琴藝課先生一事已被人傳播開來。
長公主府,正在與人對弈的靈玉郡主放下手中的棋子,一臉驚訝:
“你說什么?霍宴他今日去了松巖書院,還做了琴藝課先生?可我怎么記得,他們的琴藝課先生是賀蘭瀟?”
侍女道:“據(jù)說是松巖書院的山長下的聘書,今日女學(xué)里的姑娘們也覺得很是意外呢?!?/p>
靈玉郡主眉頭緊鎖:“那霍宴今日在松巖書院講授,可有發(fā)生什么大事?”
侍女先是搖了搖頭,而后道:“對了,說是有一女子在霍公子講授的時候分了心,弄斷了琴弦,霍公子罰她留堂了?!?/p>
靈玉郡主瞬間變了臉色:“她是誰家的姑娘,竟敢在霍宴面前耍弄這種心計?!”
侍女道:“據(jù)聞是清平侯府的表姑娘??ぶ鞑槐貞n心,侯府的表姑娘身上是有婚約的,要嫁的是侯府的三公子,想來只是初來京城,沒有見過大世面,所以才被霍公子的風姿給驚住了?!?/p>
靈玉郡主面露不屑:“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原來只是一個從青州來的小商女?!?/p>
聽到這話,坐在靈玉郡主對面的俊美男子倏地抬起了頭來,微微皺起了眉,瀲滟的桃花眼內(nèi)滿是深意。
靈玉郡主沒有留意到對方的神色,而是對侍女道:“你且讓人好好盯著松巖書院,若她再敢在子澈哥哥面前搔首弄姿,便給她點顏色看看?!?/p>
侍女得令離去,而靈玉郡主也不再將這事放在心上,將手中棋子放入棋盤后,朝對面的人看去,笑吟吟:
“二哥,這下該你落子了。”
男子卻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盒中,起身離去,懶洋洋道:“我乏了,回去歇著了,你且自己玩吧?!?/p>
“二哥,二哥!”
靈玉郡主留不住人,跺了跺腳,直呼掃興。
......
抄經(jīng)文極耗心神,瓊枝端著一碗銀耳羹推開房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云知予不知何時趴在桌上睡著了。連忙放下手中東西,取了一件衣裳披在云知予身上。
云知予秀美姣好的臉頰壓在右手臂上,另一只手則是搭在臉側(cè),白潤的象牙佛珠與她的臉近在咫尺,她呼吸平穩(wěn),眉眼舒展,睡得極沉。
瓊枝看了看桌面上的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經(jīng)文,字跡娟秀優(yōu)美,可見是用了心的,讓人一看便身心舒暢。
瓊枝認得的字不多,但她知道,若是心中煩悶著急,是寫不出這么好的字的。
小心翼翼將抄好的宣紙整理好,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用鎮(zhèn)紙壓著。
瓊枝心想,小姐抄得這么用心,相信小姐的那位新朋友一定會喜歡。
這夜云知予鼻翼間總是若有若無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讓她睡得極為安穩(wěn),是她自云家遭難以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抄寫經(jīng)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云知予一刻不停地抄,也需要花費上數(shù)日。
幸好松巖書院次日的課程并沒有琴藝課,姐妹幾人如常在書院里上著課,散學(xué)后各自登上了馬車返回侯府。
回程時云知予和秦可瑜聊了些今日夫子留下的課業(yè),正說著,身下的馬車倏地劇烈顫動了一下,被迫停了下來。
云知予險些被這一變故磕到了腦袋,肩膀也被撞得隱隱作痛,她揉著肩膀坐起來,她便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呵斥:
“你們怎么趕的馬車?若是傷到了我家主人,要你們好看!”
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他們的馬車撞到人了?
沒能多想,云知予和秦可瑜一前一后走出了馬車。
一抬眼,就看到前方的道路上橫著一輛規(guī)制和材質(zhì)都頗為名貴的車,顯然也是京中的權(quán)貴。
云知予和秦可瑜的馬車開在最前,這也就是說方才危險與他們擦肩而過。
云知予心中涌起一陣怒意。她方才下車時特地打量過,這里是路口,路況本就復(fù)雜,而且他們的車速也不算快,看對方馬車的位置,就知道突然從路邊沖出來的是對方,卻沒想到對方想也不想就上前來斥責,真是好沒道理!
云知予肩膀還隱隱作痛著,她咽不下這口氣,便開口道:“瞧路上的車轍印記,分明就是你們突然從路邊沖出來的,險些撞到了我們,怎還惡人先告狀?”
秦可玥和秦可璃這時也從后面走了上來,兩人受到的驚嚇比云知予和秦可瑜要小一些,但也是一臉慘白。
看清站在云知予面前的人的相貌,秦可玥面色瞬變,上前扯了云知予一下,朝對方行禮道歉:
“不想驚擾到了瑯郡王的車駕,小女萬分抱歉?!?/p>
云知予聽到這話,不由得朝對面那輛馬車看去,驚得睜大了杏眸。
瑯郡王?裴風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