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著實讓人莫名其妙。

杜晚楓卻聽明白了。

他神情一斂，壓低著聲音回答：“這風不但沒停，怕是還沒開始刮呢?！?/p>

老王叔沙啞笑了。

“我們的小杜大人，確實見識獨到?。　?/p>

他被人攙著，緩緩走下了玉階。

蒼老的聲音向身后飄來。

“暴風將至，杜大人，可要站穩(wěn)了——”

杜晚楓注視著老王叔的背影，思索著他這話的用意。

是給他忠告？

還是在下戰(zhàn)書？

深夜，清王府。

“你們都下去吧，這里不用伺候了?！?/p>

老王叔朱軾揮揮手，管家就讓下人都出去了，還從外面帶上了門。

而他一個人，手持著一盞燈，前往了里屋。

與白日不同的是，他的步伐一點都不顫顫巍巍，而是快抬慢落，每一步邁出的距離似乎都差不多，蘊含著某種節(jié)奏感，從容輕快。

這絕不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該有的走路姿勢。

幾枚珠子從他手里彈射~了出去，擊中了頭頂?shù)膸讐K琉璃瓦。

左腳又在地上某處，輕輕叩擊了三下。

對面的書架，忽然從中分開，露出一道小門來。

朱軾提著燈籠走了進去。

他下了一段樓梯，又在黑漆漆的通道里走了一會兒，來到了一處石門前。

先是連著敲了兩下，等了一會兒，又分開敲了五下。

石門嘩地打開，露出富麗堂皇的大廳來。

“王爺！”

里面已經(jīng)跪了兩個年輕男女。

雖然穿著大閩常見的服飾，卻是異域長相。

女的妖嬈美艷，男的則冷若冰霜。

“起來吧?！?/p>

老王叔發(fā)出來的聲音已不再蒼老沙啞，慵懶又華麗，還帶著一種神秘的魅惑。

他徑直走到一面銅鏡前，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就開始一點點卸妝。

先是撕下了兩道白眉毛，再是白胡子。

這些事情他從不假手于人。

那名男子叫炙風，走到他身旁，躬身稟告：“王爺，今日清王府外又來了兩撥探子，已經(jīng)被底下的人給打發(fā)掉了?！?/p>

朱軾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

“查清他們的身份了嗎？”

“一撥人是首輔魏階派來的，另一撥是傅比丘?！?/p>

傅比丘，是兵部尚書。

繼承了上一任兵部尚書的行事風格。

建樹不多，但關鍵時刻腦袋還是很清醒的。

出身大族，人脈很廣。自身才干一般，對此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會放手讓底下有能力的人去做事，也不太誤事。

“傅比丘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過去也從未讓人盯著清王府。今天卻派人來探查，莫非他也懷疑王爺你的身份？”

“傅比丘不愛多管閑事，但他母族跟簫氏家族淵源頗深。他心中疑惑，本王為何授意那些個人彈劾南寧侯，懷疑我還有后招，就讓人來打探?！?/p>

只是這手法太生疏太業(yè)余了。

第一天，就被人給拆穿了，連大門都沒摸到。

“可惜了！”朱軾忽然感慨。

“屬下斗膽一問，王爺可惜什么？”

“你們揪出了這么多撥人，卻還是沒有抓到杜晚楓的尾巴?！?/p>

臉上的偽裝都已除盡，銅鏡里，露出一張傾國傾城、俊美如玉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