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于玲和車夫牛爺爺攀談，順便介紹了一下何歡的可憐身世，引得他唏噓不已。

“哎，可憐見的，這孩子真有十七？我剛才還尋思就十三四呢，”牛爺爺回頭看看何歡，好像透過她看著別人“當年我閨女也是她這般大，哎......”

何歡有些不解，這位老爺爺為啥唉聲嘆氣的，于玲小聲解釋才知道原來牛爺爺?shù)牡呐畠涸谥暗拇鬄幕臅r餓死了，死的時候也就十六七歲，和她的年紀剛好。

也許是被逝去的女兒觸動心緒，牛爺爺沒再說話，于玲趁著這個功夫介紹了下村里的大概情況，誰比較好說話，誰比較難纏，誰家不能得罪......

一個小時的牛車之旅，在這種漫長難熬的感受下度過，等到大家下車的時候，夏家人都要凍僵了，每走一步都腳掌都像是踩在針尖上似的，又疼又麻木的感覺太痛苦。

“妹子，我先帶孩子走了，你們跟著牛爺爺一起去村部，他是村里最有輩分的，看他那么喜歡你，估計能給你說幾句話，到時候也不至于分太破的房子?！?/p>

于玲對回家這件事情很忐忑，所謂近鄉(xiāng)情卻，尤其還是以寡婦身份帶著兒子的，她現(xiàn)在自顧不暇，也沒有精力去幫何歡了。

何歡當然明白，約好了明天見面后，就跟著牛爺爺?shù)呐＼囃宀孔呷?，一路上用這張?zhí)煺鏍€漫明艷動人的臉，套了不少老爺子的話。

牛爺爺看著何歡打心里覺得親近，自然也樂意和她說，一路上，漫天飛雪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落而下，兩人說的津津有味，倒是把后面的夏家人當透明的。

一路慢慢進入村子，有低矮的民房也有寬敞的泥瓦房，偶爾有人出來看到村里來了新面孔，都不由得好奇看過來。

等到了村部，牛爺爺帶著何歡他們走進去，里面有幾個穿著軍大衣，帶著棉帽子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嗓門洪亮，似乎在爭執(zhí)什么。

“呦，牛大爺來了......這幾位是？”

為首的一個男人身材不高，但是濃眉大眼，大餅臉顯的特別和氣，打量著進來的這幾位俊俏美麗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么態(tài)度。

“之前說下放的么，今天過來報道，”牛爺爺將兜里的煙袋鍋拿出來蹲邊上抽起來，“至于咋安置你們說的算。”

聞言大家都開始打量著何歡一伙人，他們男的俊女的俏，光站著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就可惜是來下放的......

“要我說他們都被打成資本家了，就該住牛棚里，有什么可為難的。”

洪亮的聲音傳來，何歡看去，是個長相很嚴肅的男人，看著他們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但現(xiàn)在這天氣，過陣子更冷，你讓他們住牛棚，不是讓他們死么?！?/p>

剛才一團和氣的男人反駁著，轉(zhuǎn)頭又要給夏家人倒水，后來覺得可能影響不好，這才又停下。

隨著兩個觀念的碰撞，一屋子的人又開始爭論，如同剛才何歡他們進來的時，原來，剛才就在說安置問題啊。

一時間再次吵的不可開交，時不時就喝口茶水接著對噴，再不然就吃點東西，嗑個瓜子......

“嗯？這些東西原來就有么？”

當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何歡已經(jīng)笑瞇瞇的端茶倒水好一會了，甚至連買的點心都打開放在邊上，供他們拿取，不知不覺的竟然吃了一半進去。

“各位叔叔伯伯慢慢商量，別為了我們傷了和氣，”何歡眉眼溫和一派人畜無害的樣子“我們聽從安排，哪怕是住牛棚也是我們該得的?！?/p>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更何況態(tài)度還這么謙虛，就是再怎么沒臉皮，也不好說重話。

氣氛有那么一瞬間尷尬，此時蹲在地上的牛爺爺抽完一袋煙緩緩站起來，用鞋底敲打著煙灰，抬眼看過去。

“為這點小事有啥可吵的，村東頭李絕戶家死了，剩下兩間小破房也沒人管，現(xiàn)在正好讓他們住進去唄，他那窮的叮當響，啥玩意都沒有，比牛棚也好不了哪去?！?/p>

一聽牛爺爺這話，大家恍然大悟，是啊，李絕戶顧名思義，全家就他一個了，自從他死了那院子就沒人管，有的人更是就覺得晦氣陰森，遠遠的繞著。

那地方，名聲不好，住進去村民們也不會說啥，于是大家當即拍板決定讓他們住那里，給兩天時間修整，之后就跟著大家一起干活掙工分。

牛爺爺順路，就干脆領了鑰匙帶他們?nèi)?，何歡臨走時還甜甜的沖著大家道別，剩下的那些東西她也不拿走，就當給大家的見面禮。

有了她這一招，任誰都不好意思為難，等跟著牛爺爺出去后，何歡又把包袱里的一斤裝白酒塞進他兜里，大冷天喝點酒暖暖身子。

幾句話哄的老爺子眉開眼笑，拍著胸脯保證以后坐他的牛車去縣里不要錢。

“你們別覺得那地方不好，李絕戶前倆月才死，他的房子灶臺啥的都能用，鍋碗瓢盆人家不要也都沒扔，住進去省的比啥都沒有強?！?/p>

知道牛爺爺也是為了何歡他們不挨凍才想到的地方，她很感激，真心的沖他鞠了一躬，目送他趕著牛車離開這才認真打量未來要住的地方。

打開斑駁的鎖頭，踏進蒼涼又破百的院子，兩間低矮的小房沒精打采的屹立著，在風雪中顯的特別飄搖，加上之前聽說是死在家里，平白的蒙上一層詭異的色彩。

“這里，會不會有鬼呀？”

夏清影單子很小，覺得這里冷風陣陣的抓緊大哥的衣服死活不進去，耍小少爺脾氣說什么都要走。

何歡看他那個德行，冷哼著抱著胳膊滿眼諷刺。

“行啊，你去住牛棚吧，棺材都不用買，開春之前不帶化的?！?/p>

一番話說出來，夏清影也不敢再說什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進去，里面確實如牛爺爺說的，雖然布滿灰塵但是卻東西齊全，簡單收拾收拾就能用。

何歡插著腰指揮著夏家人一起干活，這屋子如果光她自己一個人收拾，少說幾個小時，而且他們也未必領情，就是得累累才知道別人干活的辛苦。

兩間房，何歡很自然的選了一間自己住，反正他們也不喜歡和自己睡，費勁巴拉的收拾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趕緊走到隔壁。

“明天我要去縣里買東西，把你們帶的多余衣服啥的都給我，順道去賣了換點合適的東西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