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儀直直地盯著靜嬪的眼睛，似乎想要穿透眼睛，看見靜嬪的內(nèi)心。

靜嬪一臉的坦然，“不會。如果嬪妾對娘娘不敬，娘娘的族人就會在前朝打壓嬪妾的族人，嬪妾滿門榮辱都指望在娘娘身上，豈會蠢笨到算計娘娘？”

秦昭儀看靜嬪神色不像作假，稍稍安了心，繼續(xù)問道：“你是怎么收服麗嬪身邊的宮女的？這可是死罪。”

“嬪妾偶爾得知，那宮女有個相好的侍衛(wèi)。”靜嬪神色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話語卻說得讓人發(fā)寒，“宮女侍衛(wèi)私通是死罪，嬪妾告訴她，如果搭把手幫嬪妾，嬪妾就放過她情郎的小命。”

秦昭儀臉色微變，靜嬪有所察覺，道：“卑賤如螻蟻的性命，不值得娘娘掛懷，死得其所，也是他們活一世的價值?！?/p>

秦昭儀定了定神，道：“麗嬪那邊你怎么辦？”

靜嬪道：“那宮女會指認麗嬪因為嫉妒和私恨，起了歹心，嬪妾定會讓證據(jù)確鑿，麗嬪抵賴不得。”

“那指認馬氏的宮女溺死也是你做的？”

“她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了，嬪妾怕她把不該說的也說出來，還是永遠閉了嘴的好?？偛贿^是個受利益驅使的賤奴，誰知會不會得了別人的銀子又賣了咱們?！?/p>

秦昭儀揮了揮手，叫靜嬪退下，“如此便交給你了，本宮頭疼，先歇會兒。”

靜嬪恭敬告退。

秦昭儀覺得心里透散著冷氣，散發(fā)到全身各處。靜嬪真是狠人，兩條人命在靜嬪嘴里就這么輕描淡寫。秦昭儀不是沒有起過害人的心思，只是她頂多害人失寵、幽禁，沒出生的孩子都算不得一條人命，不像靜嬪似的。

想到此處，秦昭儀深深地望了一眼靜嬪寢殿的方向，心中略感不安。

要說是徐婉害的張才人，蘇瑩還是不信。

不說徐婉初入宮闈，根基不深，沒有這樣的能耐，即便有，她正當盛寵，只要身子無虞遲早會有自己的孩子。張才人的低微身份，生下了皇長子也不可能繼承大統(tǒng)，除非穆禎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孩子，那也該是張才人去害旁人。

總而言之，徐婉也沒有害人的理由。深宮里明爭暗斗，手段百出，有許多陰毒至極，蘇瑩前一世就明白，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去害別人，不為別的，只為安穩(wěn)，怕惹火上身。

除非，是想借這把火燒別人。那也不該是徐婉做的，徐婉出身低微無所依傍，前不久才得了自己的恩惠，緊緊依傍著自己才是正道，有何緣故要給自己潑臟水？

徐婉和伺候的人已經(jīng)被帶到了昭鳳宮。伺候的人跪在殿外的空地上，由管事的看著，徐婉被帶進正殿，由蘇瑩問話。

蘇瑩看見徐婉跪在地上嚇破了膽的樣子，嘆了口氣，叫賜座。

徐婉驚恐的眼里噙滿了淚水，“娘娘，嬪妾冤枉！”

“本宮知道，不然你此刻就該跪在大殿里回話?！?/p>

徐婉呆呆地喚道，“娘娘......”

“你宮里誰信得過的，一并叫進來回話?！碧K瑩道。

“蕓彩是嬪妾的陪嫁，信得過?！毙焱竦?。

蘇瑩吩咐丁香去將蕓彩帶進來，其余的人挨個兒叫去偏殿問話，查近來徐婉宮里有誰和別宮的人往來，是何時，為何事。為怕串謀，便一個一個單獨問。

“回元妃娘娘話，我們小主頗得圣寵，惹了各宮不滿，平日里幾乎沒有幾位娘娘小主來往?！?/p>

“果真？”蘇瑩皺眉道。

蕓彩低頭，“是。除了咱自個兒的長楊宮里，和昭儀娘娘，靜嬪小主低頭不見抬頭見，再沒有別的娘娘小主來往?！庇痔а劭戳艘谎厶K瑩，“明面上沒有來往，也沒有派奴才來送東西，但暗地里有沒有奴才私相授受，奴婢也不知道了，奴婢自個兒沒有撞見過，旁人也許知道。還請元妃娘娘還我們小主一個清白?！闭f罷又是一拜。

“不用你說本宮也知道。”蘇瑩虛扶一把蕓彩起身，“你護主情切，其情可貴。”

徐婉忍不住問道，“娘娘為什么要幫嬪妾？”

蘇瑩淡淡一笑，“本宮并非幫你，只為公義二字，你沒有害人的理由，本宮就不會叫你蒙冤?！?/p>

徐婉有片刻的感動在心頭。

這時，怒氣沖沖的穆禎破門而入。

殿內(nèi)眾人剛行下禮，徐婉就被穆禎一腳踢翻在地。

穆禎猶嫌不夠，蘇瑩趕忙上前阻攔。

“皇上做什么發(fā)如此大的脾氣？”

穆禎恨恨地指著徐婉，“賤婦謀害皇嗣，天理難容！”

蘇瑩一點不退讓，跪在徐婉身前抵擋穆禎的怒氣，“事情臣妾還在查實，馬氏能被人冤枉，麗嬪亦極有可能被奸人栽贓，還請皇上先不要給麗嬪定罪?！?/p>

穆禎站在原地，等怒氣慢慢消散了些，虛扶一把讓蘇瑩起身，道：“是朕心急了。”

蘇瑩附和著給了穆禎臺階下，“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皇上重視異常，臣妾明白。”

穆禎看了眼被自己踢倒在地，猶如飽受風雨摧殘后的花骨朵一般的徐婉，生出兩份懊悔，“你也起來吧，朕剛才不是有意的。”

徐婉帶著三分凄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賞了，臣妾就受著了。”

穆禎見狀，不免心生憐惜，便道：“若查實真與你無關，朕會晉你的位分，以作補償。”

徐婉福身謝恩，“多謝皇上美意，臣妾不敢領受?！?/p>

都道帝王薄情，卻不想薄情至斯！徐婉心下嘲諷，前幾日才巫山云雨，共枕而眠，溫香軟玉抱滿懷，這一刻說翻臉就翻臉，全然不顧往昔的情分，讓她見到了一個男人丑惡的嘴臉。

胸口隱隱作痛，連帶著小腹也有些疼痛。徐婉心下一片冰涼，這一腳把她踢醒了，但是醒了又如何，這一世，還不是要依附著這個男人過？

三人坐下不語，氣氛尷尬。直到丁香進殿稟報，殿外跪著的奴才都一一審完了，有人供出了徐婉身邊的二等宮女菱角和張才人的貼身宮女來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