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十鳶瞥了一眼這個沒什么存在感的爹，隨后收回視線，俏皮的說道：

“陛下能否恕臣女無罪，臣女害怕說出來，小命就沒了。”

皇帝覺得這個姜十鳶有點意思，點頭道：“朕恕你無罪?！?/p>

姜十鳶感恩戴德的恭維了幾句，這才說道：

“臣女笑，是因為臣女不理解，一個戰(zhàn)敗國家的皇子，哪來的勇氣站在我鳳臨國的天子面前大放厥詞？

溫大人是我鳳臨國的英雄，是多少千金閨秀的夢中情郎，想要嫁與溫大人為妻的人如過江之鯽！

溫大人好風(fēng)度好涵養(yǎng)，尊重女子，怎么到了即墨皇子口中，就變成了沒人要？

外邦蠻夷，不懂禮沒關(guān)系，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正是你口中這位沒人要的，當(dāng)年把你們蒼狼國打的縮在國都不敢再戰(zhàn)！

若不是......”

姜十鳶頓了頓，清麗的小臉上帶著男兒都少有的壓人氣勢：“我們溫大人，可差一點就把你們滅國了！”

眾人的呼吸一窒，在這一刻，看到的仿佛不是什么弱女子，而是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

姜十鳶的脊背挺直，傲骨錚錚。

溫祈年保家衛(wèi)國，守護百姓才變成如今這樣，他是英雄，不該被這樣羞辱。

即墨羽的拳頭捏的咔咔做響，雙眼都染上了血色。

溫祈年看向如護崽的母雞一樣，站在自己面前疾言厲色的女子，素來平靜冷硬的心，微微顫了顫。

呵，即墨羽出了名的睚眥必報，這丫頭真不怕死。

他扶著輪椅的手緊繃著，隨時準(zhǔn)備在即墨羽暴走的時候出手制止。

姜十鳶根本不把即墨羽的殺意放在眼里，她放緩了聲音：

“正因如此，臣女不明白即墨皇子哪來的底氣跟勇氣諷刺溫大人。

所以笑的大聲了些。臣女見識淺薄，口無遮攔，還請陛下恕罪?！?/p>

在座的所有鳳臨國人恨不得當(dāng)場高歌，拍手叫好！姜十鳶說出了所有人想說又不好說的話。

這些話如果由男子來說，就是國與國之間的不友好，失了大國風(fēng)度。

由女子來說，那就是婦人之見，不必當(dāng)真，何況她還沒及笄，還是個孩子，你能跟個孩子計較嗎？

即墨羽既是帶著誠意來聯(lián)姻，就只能咬牙受著。

姜懷康目光閃了閃，這個女兒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

皇帝眼中帶著笑意，輕咳了兩聲：

“果然是個小丫頭，盡說些不著調(diào)的話，你這性子，怕是沒少讓老太傅頭疼！即墨皇子莫要跟個孩子計較?！?/p>

即墨羽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到底是形勢不如人，他壓下喉嚨的血腥氣說道：

“是小王說話不周，這位姑娘說的也是事實，小王并無惡意，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海涵?！?/p>

說著，竟朝著姜十鳶抱拳行了個禮。

姜十鳶的眉心跳了跳，是個能屈能伸的狠人。

她回了一禮：“小女口無遮攔，即墨皇子見諒?！?/p>

溫祈年接話：“即墨皇子素來大度，乃蒼狼國第一勇士，定不會同你計較的?！?/p>

姜十鳶又恢復(fù)了淡然溫婉的樣子：“溫大人說的是?！?/p>

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再次讓即墨羽嘔血。

宴會最后草草收場，皇帝也沒再提賜婚的事情，即墨羽沉默著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宮宴散場后，姜十鳶被皇后單獨叫了去，賞賜了不少好東西。

她知道這些東西定然是皇帝授意的，不好明著獎賞，通過皇后的手給她。

姜十鳶心安理得的受了。

皇后看她進退有度的模樣，越看越滿意：“本宮一看見你這丫頭，心里就歡喜，你沒事多來鳳儀宮陪本宮說說話。”

姜十鳶狀似惶恐：“臣女多謝皇后娘娘厚愛，臣女性子頑劣，時常進宮，就怕一個不小心沖撞了貴人，小命不保。”

皇后端坐在上方，虛點了她兩下：“你啊！罷了罷了，連姜老大人都沒有刻意拘著你的性子，本宮自是不忍心拘著你?！?/p>

她輕抿了一口茶水：“你明年就及笄了，也該為自己打算了?！?/p>

姜十鳶垂下眼眸：“皇后娘娘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臣女打算。”

皇后意味深長：“你是個聰明姑娘，自然知道本宮說的是什么?！?/p>

這話可以說是直接挑明了告訴桑晚，她可以當(dāng)桑晚的靠山。

姜十鳶避無可避，便不再裝傻，她抬眼看向皇后：“娘娘真的準(zhǔn)備好了嗎？”

皇后對上姜十鳶通透的眼神，心中一震。

立馬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她抬眼看向殿內(nèi)的宮女們，掌事姑姑見狀，帶著一眾宮女退了出去。

殿門關(guān)上，安靜的氣氛有些壓抑。

皇后將茶杯放在小幾上，詢問道：“何出此言？”

她不確定，姜十鳶說的，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姜十鳶溫聲說道：“臣女是姜家姑娘?！?/p>

娶了姜家姑娘，等同于擁有了文人勢力的支持，這也是人人都盯著姜家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姜十鳶乃姜老大人親自教養(yǎng)長大，同為嫡女，她的價值可比另一個多的多。

但同樣因為她是姜家姑娘，誰也不敢輕易伸手。

皇子們都在爭儲，誰娶姜家姑娘，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不是明著在告訴皇上，自己覬覦龍椅的野心嗎？

皇后想明白了姜十鳶話里的意思，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這些問題她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今晚看皇帝對姜十鳶太過喜歡，就又動了別的心思。

經(jīng)過姜十鳶這么一提醒，倒是讓她清醒了些。

太子現(xiàn)在只能求穩(wěn)，誰都可以娶姜家女，唯獨太子一派的人不能。

不僅不能，還要遠離。

皇后再次看向姜十鳶，這次倒真的有些喜歡這個聰慧機敏的姑娘了。

她想了想說道：“本宮看你臉色不太好，京都不比云州溫暖，也不知逐鹿臺的風(fēng)你受不受得住。”

姜十鳶的心跳了一下，低頭回道：“剛回京都，想來是有些不適應(yīng)，臣女謝娘娘提點?！?/p>

皇后“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么，喚來宮女，送她出宮。

天色已經(jīng)擦黑，寒風(fēng)吹過，宮燈搖曳著，在這偌大的皇宮，顯得是那么蒼涼。

姜十鳶跟在宮女身后，思索著皇后話中的意思。

逐鹿臺是京都外的皇家圍林，即墨羽出使鳳臨國，由太子接待去逐鹿臺冬獵，驟時叫上京都的青年才俊，名門貴女。

冬獵結(jié)束以后，用于和親的貴女人選也該定下來了。

她身份特殊，今日又在大殿上讓即墨羽出了丑，即墨羽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要毀掉一名女子，能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皇后娘娘這是讓她避。

“姜姑娘，尚書府的馬車已經(jīng)回去了，您稍候片刻，奴婢讓宮人送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