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允棠點頭，“可以，但你要立個字據(jù)?！?/p>

她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我們彼此簽字，再按手印。燈泡兒就當是見證人了。”

燈泡兒，就是來報信的小年輕。

姜平原聽見她說這話，當即就吼了起來，“姜允棠！你別得寸進尺！你瘋了不成？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要立字據(jù)？你這是在拿承業(yè)的命威脅我嗎？若是換做平時，我早就打死你了，還輪得到你在這里說話？”

宋金梅臉色也很難看，埋怨道：“就是啊棠棠，你還要我們寫保證，我們不寫，難道你就不管你弟弟了嗎？他可是你的親弟弟！”

姜允棠偏頭看她，“媽，你們沒錢，我獨自一人去，是抱著以命換命的想法。怎么了，現(xiàn)在你們連一份字據(jù)都不愿意寫嗎？”

宋金梅聲音一滯。

姜平原咬著牙，“行，不就是簽字按手印嗎？我簽就是了！”

“嗯?！苯侍娜シ块g里，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支筆和一個本子，讓他們當場寫，寫完簽字按手印，一式兩份，兩人都要。

“現(xiàn)在可以了吧？”姜平原將本子扔到她面前。

姜允棠掃了眼，“可以了。我現(xiàn)在就去。燈泡兒，你帶我走?！?/p>

有了這份字據(jù)，她就能名正言順地從家里搬出去了，到時候姜家再逼她做什么，也沒理由了！

姜允棠低著頭，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眼里閃過一絲光亮。

燈泡兒走在前面帶路，“姐，你跟我來。”

等他們一走，宋金梅就擔心地看著姜平原。

“棠棠能把承業(yè)救出來嗎？別跟下餃子似的，一個一個地去送。”

姜平原摸出一根自己卷的葉子煙，放在煙斗里，“她幾斤幾兩的本事你還不知道？能救出來就怪了！只不過，她去了，承業(yè)能回來的幾率大一點，大不了一換一?！?/p>

“一換一？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棠棠回不來了？”宋金梅差點叫出來，“你不打算救棠棠了嗎？”

姜平原恨恨地瞪她一眼，“你以為這是我想救就能救的？現(xiàn)在當然是能救承業(yè)更重要，姜允棠那是她自愿去的，就算出了事，也賴不著我們！再說，她都要跟我們分家了，你擔心一個外人干什么？”

......

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燈泡兒才指著前面說，“姐，承業(yè)就被關在那座房子里?！?/p>

姜允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獨立的兩層小樓，外面還砌著一圈圍墻，在他們整個鎮(zhèn)上來說，這算是小有錢人了。

她點點頭，“謝了。你先走吧，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就行了?！?/p>

燈泡兒看著她，有些不忍，可想了想，還是轉(zhuǎn)頭跑了。

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那些人太可怕！

目送著燈泡兒跑遠，姜允棠才深吸一口氣，順著巷子往里走。

卻沒想到，剛走沒兩步，就被兩個穿著襖子的男人攔住了。

“喲，咋還來了個女人？您找誰啊？”

穿藍色襖子、戴泥巴色大圍巾的男人勾著嘴，看著一臉鎮(zhèn)定的姜允棠。

姜允棠嘴角動了動，“我是姜承業(yè)的家人，我是來贖他的?！?/p>

“哦，那慫蛋的家人啊。行，那跟我們一起進去唄?！?/p>

兩人帶著她往里走。

一邊走，穿藍色襖子的男人就一邊吼：“曦哥，那慫蛋的家里人來贖他了?！?/p>

男人推開緊閉的大門。

姜允棠順勢往里看去。

一個穿著黑色大衣、身材頎長的男人靠在樹上，手里拿著幾張報紙，嘴里叼著根煙在琢磨什么。

帽子兩邊的遮耳不羈地飛著，看起來痞里痞氣，卻又格外神采奕奕。

聽見動靜，他連頭都沒抬，“來就來唄，難不成還要哥們兒去迎接？”

“是個女人?！贝┧{色襖子的男人帶姜允棠走進去，笑呵呵地站在那個男人身邊。

“哦?！蹦腥四樕翢o變化，“女人就女人唄。錢給了，人帶走，不用廢話?！?/p>

鐵子點頭，正想跟姜允棠說，就聽姜允棠道：“先放人，我們再說其他的?！?/p>

她一說完，男人就‘嘖’了一聲，收起報紙，微微抬頭，“難搞?！?/p>

卻沒想到，他一抬頭，就看見頭上纏著紗布、臉色白得跟鬼一樣的姜允棠。

他眉頭一皺，“你們姜家的人都死光了？怎么派只瘦鳥兒來贖人？”

“......”姜允棠眼皮跳了一下。

這人說話真不客氣。通身的二流子形象與他身上那件看起來就昂貴的大衣根本不符。

她悶聲道：“沒死光。沒人死。你先把姜承業(yè)放了，我們再談別的?！?/p>

姜承業(yè)被堵著嘴，五花大綁地扔在地上，鼻青臉腫的，身上也全都是腳印，躺在地上使勁朝她這邊蹭，嘴里嗚嗚地想說什么。

姜允棠撇開頭去，當沒看見。

沒想到，她聲音一落下，鐵子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是活久見了，有人居然敢跟曦哥講條件？”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邊的人，“知道這位是誰嗎？四九城，喬曦。整個從南邊到北邊的生意路上，誰不知道喬曦的大名？

也就你們姜家的慫蛋敢來偷我們曦哥的東西！要不是有人認識他，您認為他這雙手還能留著？”

姜允棠抿著唇，“他是不對，你們打了。但我不認識你們，誰知道我先給了你們錢，你們會不會反悔？我一個人，也打不過你們這么多人，我總得給自己一點保障吧？”

“這——”鐵子一愣。

好像是有點道理。

“不對，您是來贖人的，哪來這么理直氣壯？”

姜允棠：“......”

“行了?！眴剃財[手，將煙頭掐滅在面前的一個鐵盒子里，“許波兒，把人放了，趕緊交錢了事。”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男人應了聲，走過去用刀割開捆著姜承業(yè)的繩子，將他粗暴地拎起來扔了出去，等‘咚’地一聲悶響響起后，反手掩上門，言簡意賅道：“好了?！?/p>

院子剩下的幾人：“......”

喬曦輕咳聲，“人我們放了，現(xiàn)在給錢吧?！?/p>

喬曦朝她伸手。

姜允棠一囧。

她怎么都沒想到，這些人居然答應得這么順暢。

她抿了抿唇，緩緩伸手去摸衣服里的口袋。

空蕩蕩的口袋里，只放著一塊冰冷的石頭。

她訕訕道，“那個，我沒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