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瞞不過去么......

就在齊毓和沈濯皺著眉頭，準(zhǔn)備另尋出路時，那頭目卻忽的把刀一收，惡狠狠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今日就先放過你，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耍我，老子就是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他帶著一眾小弟，腳底生風(fēng)般的，匆忙離開。

待人走干凈，沈濯這才收了卡在她腰間匕首，沙啞的嗓音帶著一絲戲謔，“算命的？沒算到自己今日會被劫？”

齊毓不甚在意地抹去勃頸上殷出的血珠，和男人拉開距離，神色淡然道:“卦者不自卦，這是規(guī)矩。況且是你命不該絕，我不過是因果中的一環(huán)，順勢而為罷了?！?/p>

說罷，她將被碰倒的紅燭扶起來，重新點(diǎn)燃。

“好一個順勢而為。”沈濯嗤笑一聲，轉(zhuǎn)身收了刀，竟在桌旁坐了下來。

什么意思，這是在她這賴上了？

“還不走，等著看我沐浴更衣？”

齊毓自認(rèn)做的仁至義盡，要按他方才威脅自己的手段，她就該給他下點(diǎn)降頭。

不過......

看著男人黃黑之氣交錯的印堂，齊毓少見地眉頭緊皺，有些不解。

沈濯聽了她的話，倒沒有被人家驅(qū)趕的自覺。

只見他手指把玩著茶杯，話里的冷意倒是少了幾分，“反正是個女菩薩，不如送佛送到西，給上點(diǎn)藥？”

齊毓順著他目光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這人大腿處的玄衣破爛，顯然是被刀鉤鉤出了重傷。

腿傷成這樣還能闖進(jìn)她屋里來，這人倒是能忍。

看著他這幅“沒有藥就只能在屋里待著”的賴皮模樣，齊毓深吸一口氣，終于是按下心中的煩躁，轉(zhuǎn)頭在柜子里翻找起來。

“先說清楚，包扎可以，傷口處理完了，你要立刻離開。還有——用了我的藥，可是要付銀子的!”

這么缺錢？

他倒是有些好奇，她是哪家的貴女了。

男人眼里閃過幾絲興味，一甩袖袍露出左腿上極深的刀傷，“只要你醫(yī)術(shù)過得去，錢不是問題?！?/p>

齊毓微微勾起唇角，送上門來的肥客，不宰白不宰！

燭火跳躍，齊毓用刀劃開他腿上帶著血痂的衣物，神色認(rèn)真，襯得她小臉略紅，給素雅的面龐增添幾分嫵媚。

沈濯神色卻在黑夜里沉郁下來，讓人看不清，猜不透。

齊毓將藥酒灑在男人傷口上，緊繃的肌肉被刺激的微微跳動，血水流了一地。

可沈濯除了開始猝不及防的悶哼聲，全程神情自若的看著窗外。

倒是個能忍的。

齊毓修眉眉微挑，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放輕了些。

用藥酒將血跡清除后，齊毓又給他撒上了秘制的止血藥粉。

“這個是我親自調(diào)制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要多收你三十文?！饼R毓說著，抬眸看了男人一眼。

目若朗星、鼻梁高挺，這人倒是長了副好皮囊。

沈濯卻只是側(cè)眸看了一眼魚肚白的天色，目光微凝，“不必縫線，包扎好就行?！?/p>

他這么趕時間？

齊毓急著打發(fā)這尊大佛，也懶得跟他廢話，只按照他的要求，利索的用白布給他纏好傷口，隨后掌心一攤，在他眼前勾了勾“好了，四十文!”

話音落下，沈濯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在他腿上和素白的手掌上逡巡一圈。

這是什么意思？嫌她包扎的不好，要砍價？

“這藥在道觀里都賣一兩銀子的，可不能再降了!”

沒等沈濯說話，齊毓熟稔地開口，率先他砍價的話給堵死。

這三年里，她觀里的香火錢都是靠她這些上藥和玄符一點(diǎn)一點(diǎn)給攢出來的。

四十文不多，可一點(diǎn)點(diǎn)累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沈濯卻雙手一攤，嗤笑一聲，“我像是會帶銀子的人？”

齊毓咬牙，“公子能給銀票，自然更好!”

雖然被黑氣掩蓋，但他眉宇間隱藏的龍氣不似作假，這怎么說也算得上半個皇室中人，不會不認(rèn)賬吧？

可沈濯還真迎著她目光點(diǎn)頭，“沒有?！?/p>

沒錢還這么理直氣壯？

齊毓念了一段師父教授的華嚴(yán)經(jīng)，這才生生壓下怒火，“沒錢的話，就用其他東西相抵。”

沈濯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取出一把掌心大小的銀刀，“我這還真有一個好東西。”

他要送她這把刀？

齊毓目光在刀身上逡巡一圈，覺得這也不是不行。

可還沒等她伸手去把東西接過來，便見他刀尖一轉(zhuǎn)，向著自己左肩就扎了上去，像是劃開布帛一般隔開一道口子。

“你......”

沒錢也沒必要自殘謝罪吧......

齊毓的話還沒說出口，就又咽了下去。

只見男人，指尖狠擠，一顆散發(fā)著幽藍(lán)暗芒的珠子從血肉中掉落，落在了他的掌心。

這......只聽說過老蚌生珠，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夜明珠藏在體內(nèi)。

說時遲那時快，沈濯拿起針線，用燭火燒得通紅后直接戳穿了珠子，做成了一條項(xiàng)鏈，戴在了齊毓脖子上。

“你這是做什么！”看著欺身上來的沈濯，齊毓不自覺地后退兩步，想要離這個瘋子遠(yuǎn)些。

見她伸手就要把脖子上的東西拽下來，沈濯眉頭一皺，一把按住她的動作，“不是你要的？戴上了就不準(zhǔn)取下來。也不準(zhǔn)弄丟。”

這是什么規(guī)矩!

齊毓動彈不得，抬頭回瞪他。

珠子上沾著血跡，沿著她脖頸的鎖骨一路下滑，沈濯深看一眼，伸手將血跡抹去，惹得齊毓睫毛微顫。

“泊船靠岸！”

外面忽的傳來船夫的喊號聲，兩人不約而同抬頭，對視的一瞬又齊刷刷移開眼神。

齊毓盯著那顆珠子愣怔了一瞬，正想問問他這玩意兒值多少錢時，卻聽砰的一聲。

再抬頭，男人已經(jīng)破窗而出，看不見蹤影。

這東西，就算是假的，也夠抵個40文吧？

齊毓顛了顛珠子的重量，又抬頭看著屋內(nèi)的一片狼藉，垂眸，暗暗咬牙低罵了句，“真是個瘋子！”

下船后，她按照信中的信息，來到了南門城關(guān)下。

此時正值通關(guān)時間，城關(guān)處聚集了不少商販，齊毓環(huán)伺四周，尋了個地方，將自己的小桌板和算卦白幡擺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