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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此病難醫(yī)??!”
蘇閑哀嘆。
“公公何出此言?”
武定乾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只得小心翼翼地問。
“開戰(zhàn)前,你軍補給,士氣如何?”
“補給已空,軍內(nèi)更是謠言四起,我已連斬十七人以正軍紀?!?/p>
“為何補給已空?”
“我軍糧倉被燒,補給線遭到敵方騷擾......”
蘇閑突然噗嗤一笑:“這你也信?腦子被門夾了?”
武定乾突然老臉一紅,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不自在起來。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從中作梗?”
蘇閑點點頭。
武定乾鎮(zhèn)守的地方,叫玉壺關,周圍地勢險峻,敵方想要在武定乾眼皮子摸進后方,幾乎不可能。
加之,糧草被劫、糧倉被燒,幾乎是同時發(fā)生,很難不讓人懷疑。
但他也知朝中大勢,非他一個小小武將可以左右,便只能哀嘆,非戰(zhàn)之罪也。
這些東西,他并未和蘇公公說過,沒想到對方居然從只言片語中,已經(jīng)全然推斷出來。
只能說,蘇公公太強了!
“敢問蘇公公,此病可有解法?”
蘇閑一聽,這倒有些意外了:“你怎么對這個還感興趣了?”
蘇閑一直以為武定乾就是莽人,對于朝堂之事一竅不通呢。
“國之大事,身為景人,豈能坐視不管?”
武定乾臉上滿臉正義,心里卻是罵道:我還不是為了救你!
“此事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p>
“我問你,景國以何為國本?”
武定乾一聽,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想到歷任帝皇都說天下民生為大計,便試探著問道:“以民為本?”
“哈哈哈!”
蘇閑大笑一聲,搖了搖頭,這個木魚,跟他說這個干什么?
就在這時,旁邊悠悠傳來一個聲音。
“以官為本?!?/p>
蘇閑頓時輕輕哦了一聲,想到是剛才被關進來那個老頭,便笑著說道。
“你看,天下明白人都活不長,這又一個進天牢了!”
武定乾頓時迷糊了,什么以官為本,他聽都沒聽過!
“何謂以官為本?我聽不懂啊,蘇公公還請詳解。”
“陛下治理天下,靠的是什么?官!”
“天下田地財富,在何人手上?官!”
“若皇權旁落,繼任者為何?官!”
蘇閑接著問道:“還不明白嗎?所謂帝皇,不過是個最大的官罷了!天下逐鹿,說白了不過就是一群官官相斗,跟老百姓有什么關系?”
武定乾頓時大驚:“蘇公公,如此大逆言論,可不敢胡說!”
“無妨,無妨,反正我都是個死人了?!?/p>
蘇閑一擺手:“你不一樣,你還有機會活著出去,這些東西你應該要知道。”
武定乾苦笑,我也不想知道啊,你別把知識往我腦袋里硬塞??!
心里如此想,可嘴上卻不能停,為了把蘇閑弄出去,武定乾腦細胞都要燒完了。
“那這官本,和治病有啥關系?我大景朝也不能無官??!”
“這恐怕也是陛下現(xiàn)在頭疼的問題?!?/p>
蘇閑接著道:“如今景國三分,若想皇權穩(wěn)固,民生安定,你日后打仗也無后顧之憂,我可以給你一策,等日后你出了這天牢,再去說于陛下聽?!?/p>
“八個字,以商為本,藏富于民?!?/p>
“以......商為本?”
武定乾吃驚地看向蘇閑,他雖然不念書,但歷朝歷代都是重農(nóng)抑商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但以商為本一定有其弊端,具體是啥以他武定乾的腦子肯定是想不到了。
“以商為本,豈不是以商養(yǎng)官,進一步加劇朝局動蕩?”
旁邊的董長青聽到這里,也忍不住出聲詢問。
蘇閑撇過頭,頓時批評道:“你這老頭,是有點小聰明,但不多?!?/p>
“你這句話,不就是默認了百姓會被士大夫階層,那群官老爺剝削嗎?”
一句話,給老頭問得啞口無言。
堂堂前任宰相,居然被人罵只是有點小聰明,偏偏他還無法反駁!
“陛下剛即位不久,勢必要削弱舊族的勢力,將權利收歸中央。”
“這時輔之重商,以商富民,民才有田,民若有田,天下自然富庶而安定?!?/p>
“天下富庶,就算你糧草被截,實在不行就地征糧,你也輸不了那場仗,不是嗎?”
武定乾被說得一愣一愣,只覺得有道理??!
“先生此話雖然有理,可其中最大的難題,在于如何解決土地兼并的問題。”
“民富固然好,就算陛下賢明能護景國百年,百年之后,土地終將會逐步兼并,反而隱患更大?!?/p>
那老頭接著問道:“敢問公公,如此何解?”
“對啊,朝中一日有官,土地終會兼并,這可怎么辦??!”
武定乾這個木魚腦袋也被帶了進去,滿臉愁容,還真有那么幾分模樣。
“嘖嘖嘖,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蘇閑撿起一根木棍,順著詩韻,緩緩地敲起了牢房的木欄。
“老頭,你懂了嗎?”
董長青被問得一頭問號,你好好說就好好說,還吟什么詩?
完事兒了還問自己懂了嗎?我懂個屁??!
“還請先生指點!”
“土地問題,你無論怎么解決都無法斷根,這是為啥?因為陛下就是這景國最大的官,也是最大的地主。陛下再厲害,還能操刀自宮?”
聽聞此言,董長青和武定乾兩人頓時臉色鐵青,還好這是在天牢,這要是在外面,這句話被人聽了去,蘇閑死十次都不嫌多的。
“所以,解決問題的方式,并不在問題本身。要解決土地兼并,就必須先發(fā)展生產(chǎn)力!”
“發(fā)展生產(chǎn)力?我為何從未聽過?”
董長青不解地問。
“沒聽過正常,這詞兒對你來說還太過高級了?!?/p>
“試問,天下若有一物,能畝產(chǎn)二千斤,那將會如何?”
“那天下將再無餓死之人!不對,那土地不是更值錢了嗎?”
這回,武定乾甚至會搶答了。
“不對,相反糧價大跌,土地的重要性會降低,大量的百姓會離開農(nóng)本,進入商道?!?/p>
“再加上陛下如果重商......”
這一瞬間,董長青仿佛悟了!
“聰明!這叫解放生產(chǎn)力,百姓就是生產(chǎn)力?!?/p>
蘇閑哈哈一笑,剛要夸這老頭兩句,突然想到剛才那獄卒的罵聲,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
這么聰明一老頭,咋就混到天牢里來了呢?
“喂,老頭,你犯什么罪進來的?”
董長青一撩頭發(fā),露出臟兮兮的苦瓜臉:“調(diào)戲宮女?!?/p>
“噗嗤!”
蘇閑頓時沒忍住。
董長青一臉正色:“我說我是被誣陷的,你信嗎?”
蘇閑上下打量了一眼董長青,這老頭沒八十也有七十了,就算有心恐怕也無力啊!
“信,怎么不信?我也是被污蔑的,他也是被污蔑的。”
“這年頭正經(jīng)的犯人怎么可能進天牢?。 ?/p>
蘇閑指了指對面還處在震驚加懵逼狀態(tài)的武定乾。
董長青微微一愣,半晌才接過話:“此話,也不無道理!”
的確,歷朝歷代,犯得進天牢的,八成都是被污蔑的,因為但凡證據(jù)確鑿的一般當場就砍了。
“你呢?你總不能也是因為調(diào)戲宮女進來的吧?”
蘇閑往墻上一靠,想著毒酒馬上就喂到嘴邊了,也懶得多想,開了個玩笑。
“我?。亢湍悴畈欢?,我調(diào)戲的是太監(jiān)?!?/p>
董長青啊了一聲,雖然跟自己了解到的不一樣,但......調(diào)戲太監(jiān)?
人才啊,這可是曠古絕今的第一人??!
可馬上他就笑不出聲了。
因為,一個端著毒酒的小太監(jiān),正快步從天牢入口處走來。
璃月公主這野丫頭他可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別說只是喬裝打扮,就算燒成灰他都認識??!
這下出大事兒了!
“蘇公公,我來給你送毒酒了!”
璃月公主把盤子往蘇閑面前一擺。
“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