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計(jì)就計(jì)，當(dāng)機(jī)立斷，這是何等的膽色與氣魄？聽說李三郎自稱小字阿瞞，倒也配得起。”瞥見蕭江沅臉色越來越沉，武曌心中雖好笑，聲音卻越來越低，“你若真想投到他名下，也不是不可......”

蕭江沅深吸一口氣，終是道：“......陛下午膳想用些什么？”

武曌稍稍挪動了下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我這樣的身子還能吃什么？隨便來一份湯餅好了，三兩便夠，再來三個小菜，最好再有三杯酒......”

“......我這便叫人去準(zhǔn)備。”蕭江沅受不了了，正要退下，便聽武曌接著道：“別忘了把大郎他們的那份也準(zhǔn)備出來，你親自送過去，好好安撫一下，別讓他們以為這些下了毒，下午再餓肚子?！?/p>

蕭江沅一怔，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p>

“還有......”

久久聽不到武曌往下說，蕭江沅抬起頭，剛要問詢，便見武曌慈祥一笑：“除了三郎，我分明還提到了另一個人選，你竟沒有注意到，看來你對這李三郎還真是......”

蕭江沅臉色一僵，緩緩低下頭去，雙肩幾番起伏之后，才重新抬首面向武曌。此時的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呼吸，一如往常微瞇著雙眼，唇角上揚(yáng)，笑容標(biāo)準(zhǔn)而無害：“陛下且歇會兒吧，湯餅很快就到。”

武曌立即往被窩里一縮：“哦?！?/p>

凝視著蕭江沅快速離去的背影，武曌的笑容斂去，只余一絲似悲似喜，殘留在唇邊的皺紋里。

李隆基五兄弟被帶往了觀風(fēng)殿北面的芬芳殿休息。芬芳殿中有一長約一丈的矮塌，已被宮人鋪好，他們五兄弟正好一如昔日共眠其上。本是相當(dāng)貼心的安排，五兄弟進(jìn)殿看到之后，卻神色各異。

宮人和內(nèi)侍皆被摒退，五兄弟圍成一圈坐到榻上，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李隆業(yè)率先忍不住道：“祖母是不是不相信咱們兄弟感情好，才給咱們安排在這里居住的??？”

李隆范也忍不住拍了一下李隆業(yè)的頭：“你能不能閉嘴??！”

“大哥，你看四哥又欺負(fù)我！”

李成器頗無奈地嘆了口氣，沉聲道：“四郎，五郎。”

李隆范立即噤聲正襟危坐，李隆業(yè)則雙手捂住了嘴。

李成義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滿臉自責(zé)。少時，感覺到肩膀上一暖，他抬起頭，見李成器鮮少地一臉嚴(yán)肅，正看向自己，對他道：“二郎，你是我等親兄弟，以后可不許再妄自菲薄，說什么輕賤的話了。若再敢有一次，大哥便要動用家法了。”頓了頓，李成器瞥了一眼李隆基，“對吧，三郎？”

李隆基一直擺著一副乖模樣，見大哥看過來，立即賠笑道：“大哥說的是，大哥說的極是！”見李成器眉心危險地蹙起來，他忙收斂了些，一邊扶上李成義的肩膀，一邊嘆道，“二哥，你可知你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心里有多難受？我們兄弟五人一體，再不許這樣了?！?/p>

李隆范和李隆業(yè)也圍過來，連聲附和。李成義望著身旁的兄弟們，雙眼含淚，點(diǎn)著頭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一個時辰之后，蕭江沅送來了午膳。雖只是簡單的湯餅和小菜，“劫后余生”的五兄弟卻用得十分香。李隆范和李隆業(yè)用完午膳便安心午睡去了，李成義因上午過得實(shí)在太累，躺下后也很快睡著了。

李隆基卻怎么都睡不著。翻來覆去，輾轉(zhuǎn)反側(cè)，他終是輕嘆一聲，起身下榻，剛往殿外邁出兩步，便聽身后傳來一聲淡淡的：“三郎。”

他回過頭，便見李成器站在自己身后，神色依然云淡風(fēng)輕，眸中卻滿是擔(dān)憂。

“大哥不睡一睡？”

“你這樣讓人不放心，叫我如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