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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她的眼睛里,映著自己的面容,沒有了恐懼害怕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那么通透清澈地看他。
凌朝風(fēng)輕輕捧起她的臉頰,好生說:“今天越發(fā)涼了,添一件衣裳?!?/p>
小晚點頭,這個人不兇她的時候,多好看呀,能叫人看得癡了。
兩人一起走到門前,不久,凌朝風(fēng)便策馬而去。小晚扶著門,望著塵土散去后,那隱隱約約的身影,期待他能早些回來,她還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
“晚兒?”忽聽得張嬸驚呼,急匆匆地跑到門前,抓著小晚的手說,“大清早的,你要走?晚兒,你要去哪里?”
小晚連連搖頭,笑得眼眉彎彎:“嬸子,我不走,只要你們不嫌我,只要凌掌柜不攆我,我一輩子都留在這兒?!?/p>
張嬸捧著心口,好生激動:“真的,真的?”
此時,太陽升起,從東方躍出地平線,金燦燦的陽光照進(jìn)店里,整個世界亮堂起來,小晚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樓上樓下,從今往后,這里就是她的家了。
張嬸在一旁看著小娘子虔誠的目光,不禁眼圈兒也紅了,他們掌柜的,終于有媳婦了。
吃過早飯,小晚在井邊洗衣裳,張嬸洗碗,聊著天,小晚忍不住問:“嬸子,店里連進(jìn)門喝口水吃頓飯的人都沒有,咱們怎么做生意?”
張嬸抱起洗好的碗筷,笑悠悠:“有客自然來?!?/p>
這幾天,衣食豐足,頓頓吃得又多又好,還有吃不完的點心和水果,小晚都快忘記吃糠咽菜的苦日子是怎么過的了。
還有凌朝風(fēng)說他替那位婆婆一家還了一千兩銀子的債,而她成親的聘禮足足一百兩,村里別人家有二十兩就很了不得,所以后娘哪怕把她綁著嫁出去,也決不允許小晚悔婚。
總覺得凌朝風(fēng)很有錢,可是他的錢從哪里來呢,這客棧里三兩天也接不著一筆生意。
小晚抬起手,看著無名指上漂亮的玉指環(huán),摘不下來就戴著吧,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戴首飾。
她繼續(xù)洗衣服,想著店里要是來客人就好了,她也不用每天閑著沒事做,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把生意做起來,時間久了,別人就不會覺著這是家黑店。
胡思亂想著,便聽見店里有人喊:“店里有人嗎?”
小晚忙擦了手跑出來,進(jìn)店的是一對年輕人,瞧著年紀(jì)和凌朝風(fēng)差不多,男子高大英俊氣質(zhì)溫和,女的貌若天仙,盤著發(fā)髻想必是男人的妻子。他們穿著很樸素,可不知為什么,小晚就覺得,眼前是很高貴的人。
他們只要了兩碗茶,又讓小晚裝了兩袋水,稍坐片刻便要離去。那位年輕的夫人不知嘀咕什么,還打量著小晚欲言又止,可她的夫君好寵溺地看著她,輕聲低語,終于把妻子哄笑了。
“晚兒,來客人了?”張嬸從廚房出來,責(zé)備道,“二山那小東西,不在店里跑堂,凈跟著你彪叔瞎跑?!?/p>
小晚把一塊碎銀子遞給她:“嬸子你看,他們只喝茶,讓我裝了兩袋水,就給了這么多錢?!?/p>
張嬸看了看,是真的銀子,就對小晚笑:“你看,我說吧,咱們開門做生意,有客自然來?!?/p>
她把錢還給小晚,笑道:“晚兒,我只是打雜的,店里的營生不歸我管,可你是新娘子,是這凌霄客棧的內(nèi)掌柜,往后這都是你的事。”
小晚臉紅起來,小心的捧著碎銀子,輕聲道:“我、我也是打雜的?!?/p>
午后,二山跟著彪叔從鎮(zhèn)上聽書回來,被張嬸罵得狗血淋頭,彪叔那么魁梧的大漢,對自家娘子卻是溫柔如水,張嬸罵他他就乖乖聽著,然后嬉皮笑臉地給賠不是,哄得張嬸又氣又好笑。
小晚想起早晨那一對客人甜甜蜜蜜,再看看張嬸和彪叔,這都是她曾經(jīng)憧憬的生活。十幾年來,天天活在后娘的威脅虐待里,嫁人是她唯一的出路,被綁在柴房里等待出嫁的那幾天,她已經(jīng)絕望地想到了死,沒想到等待她的,會是這樣好的一家人。
“嬸子?!毙⊥砑t著臉,來找張嬸。
“餓了嗎?”張嬸一臉寵愛。
“那個......凌掌柜今晚要搬去我的屋子里住了,我、我想把他的東西,都搬過去?!毙⊥淼哪槪袷焱傅氖磷?,又甜又軟,紅得惹人憐愛。
張嬸一把抓起她的手:“走,咱們?nèi)ナ帐??!?/p>
夜深人靜時,凌朝風(fēng)回來了,二山給他留了門,兩人在底下說了會兒話,他走到三樓,看了看婚房,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屋子去。
可是聽得動靜的小晚早就在門里等候,輕輕開了門,紅著臉站在門前。
凌朝風(fēng)見到她,便是微微一笑:“還沒睡?!?/p>
小晚說:“我在等你回家。”
凌朝風(fēng)大步走來,把小晚逼得慌忙退回門里,他反手就把門關(guān)上了,帶著笑意問:“真的不走了?過了今晚,你再要跑,可就要吃苦頭了。”
小晚用力地點頭,弱聲道:“凌掌柜,你是好人。”
“不改口嗎?”凌朝風(fēng)摟過她,然后湊得越來越近,“叫我朝風(fēng),或是......”
“相公?”吐出這兩個字,小晚腦中一片空白,不等她緩過神,唇-瓣就被溫柔地晗住,她的心猛地抽緊,一種奇妙的觸感從心里迅速往全身蔓延。
小晚被放開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凌朝風(fēng)卻用憐愛的目光,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她:“怕嗎?”
小晚目光如水,搖了搖頭:“不怕?!?/p>
雖然只有十七歲,可是在村里長大,家家戶戶不過用籬笆當(dāng)墻。后娘進(jìn)門前,她六七歲那會兒,就跟著村里的小子們看過不該看的事,自然那會兒還小不懂事。再后來繼母進(jìn)門了,因為阿爹常年外出聚少離多,每一次回來,繼母都把爹爹拴在家里,沒日沒夜的,繼母的嗓門那么大,而小晚已經(jīng)漸漸長大了。
夫妻之間該做什么,雖然沒有親娘教,可她全知道,此刻被凌朝風(fēng)放下,她雙眼迷蒙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回想成親后這幾天的矛盾沖突,軟軟地說:“對不起,我把你當(dāng)壞人?!?/p>
這一說,不禁哽咽了,她以為惡魔一般的壞人,卻是活了十七年來,對自己最好的人。
“是我嚇著你了?!绷璩L(fēng)在她唇上輕輕一啄,“那天店里有客人,你被送來了,我也顧不得管,把你丟在這里被綁了這么久。我更不知道你在家也是被綁著的,若是媒婆告訴我,我一定早些時候就來救你?!?/p>
小晚淚如雨下:“可是,你為什么要娶我?”
凌朝風(fēng)溫和地說:“緣分?!?/p>
緣分?小晚不明白,可似乎也不用明白,就當(dāng)是老天爺安排的好了,是不是她用過去,把一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衣衫全散開了,幾天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連身上未消退的舊傷痕,都看起來沒那么猙獰了。
“我......”小晚想到自己滿身的傷痕,忽然淚眼婆娑地說,“我很丑,我身上都是疤痕......”
“小晚?!绷璩L(fēng)輕輕喚她的名字。
“凌掌柜......”小晚應(yīng)著。
話音才落,就被輕輕拍了一巴掌,不疼,反而癢癢的往心里鉆,凌朝風(fēng)問:“還不改口?”
小晚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凌朝風(fēng)說:“小晚,我會好好待你,往后再不許哭了?!?/p>
她含淚答應(yīng)著,她終于可以重新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