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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說著眼睛瞥向端坐得手足無措的洪掌柜。洪掌柜只得僵著笑臉端起酒杯,道:“是,請姑娘們指點(diǎn)在下?!?/p>
“胭脂水粉也就罷了,衣服飾品倒是跟首飾搭配大有關(guān)系。這個你問天香姐姐,她對針線活大有研究。”
天香姑娘拿起酒杯輕呷一口,笑道:“哪有什么研究,阮少爺隨便問個繡娘都能知道的消息,我可不敢顯擺。不過是色彩搭配,花樣陪襯這些門道罷了。只是貴婦小姐們,大都喜歡頭上插戴,與身上穿佩的,有一些呼應(yīng),這樣好體現(xiàn)她們打扮的巧思?!?/p>
“哦?比如呢?”阮明羽挑了挑眉尖,泛紅的桃花眼眼角帶了點(diǎn)笑意,眼光似是無意的瞥過洪掌柜。
洪掌柜也不知覺地把身子坐得更端正。
“比如,你看花韻妹妹,”天香巧笑著揚(yáng)起下巴點(diǎn)了點(diǎn)花韻,“她通身桃紅襦裙,繡的也是十里桃花,發(fā)鬢上就只壓著幾朵桃花形花鈿,看著可是嬌俏可人?”
阮明羽哈哈大笑,“果然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哎呀,少爺和天香姐姐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人!”花韻作勢著惱,舉起酒杯遞到阮明羽唇邊:“該罰!”
阮明羽笑著就花韻的手把酒飲了,“美人爭勸梨花盞,不敢辭,不敢辭!”從袖中摸出一只梅花簪,順手就插在花韻的鬢邊。
天香也倒了杯酒靠上阮明羽:“阮少爺既然受了花妹妹的罰,我這個指點(diǎn)的師傅,可該怎么賞呢?”
阮明羽把那杯酒也喝了,取出一個翠綠的翡翠鐲子,套上天香白玉般的手腕,醉眼如絲,嘴角含笑道,“師父請看,這玉鐲子可是正好跟你衣裳的綠竹葉相得益彰?”
“謝阮公子!”兩個美人忙又美酒鮮果地伺候上了。
洪掌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道這少東家獲取信息的方法,真是別出心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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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兩日,黎靜珊把母親繡好的香囊拿去交貨。張巧言一看,果然是極好的。她按之前說好的價給黎靜珊結(jié)了工錢,又從中拿起一個香囊,放了三十文錢入內(nèi),遞給黎靜珊。
她笑道:“來,我買一個荷包,送給你當(dāng)開張大吉紅包?!?/p>
黎靜珊忙要推辭,張巧言把她的手指蜷起握住那荷包,道:“這是為了取個好彩頭的!既是祝賀你第一單生意開門紅,也是預(yù)祝咱們以后合作愉快??旌煤檬罩?。”
黎靜珊一聽,才不再推辭,謝過收下。
算上這開門紅包,黎靜珊一共賺到了一百七十文錢。
她握著那幾顆碎銀和銅板,直到這些銀錢在她手心里都發(fā)暖了,她也不舍得把它們收進(jìn)荷包——這算是她來到這世界后,賺到的第一筆實(shí)實(shí)在在的錢。
人生的第一筆進(jìn)項(xiàng)讓黎靜珊興奮了一整日。又因著今日下工得早,她看看天色,決定先到郊外去逛逛,尋些靈感。畢竟,新奇的花樣,才是更好的賣點(diǎn)。
出了城門,就能看到遠(yuǎn)處的山巒顏色深深淺淺,勾勒出柔和玲瓏的線條。不遠(yuǎn)處是大片的樹林和穿流而過的小溪,有大片的野花。正是黎靜珊常來的所在。
黎靜珊今日卻往樹林中去了,夏日的樹林郁郁蔥蔥,挺拔的枝丫直指藍(lán)天,是另一種強(qiáng)健的美。
才走不遠(yuǎn),卻意外看到樹林里有人,是一對年輕男女靠在一起喁喁低語。黎靜珊猜想是小情侶在這里幽會,正想悄然避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瑤妹......”
黎靜珊的腳步一頓,臉色微變。竟然是馬季榮和黎靜瑤那一對。
“只是咱們這么偷偷摸摸的,總不長久......”
“你放心,我爹說了,等你爹正式接掌司珍坊,就去你家提親......小乖乖,你可比你那堂姐知情識趣多了?!?/p>
馬季榮滿足地哼道:“......年紀(jì)比你大不了幾個月,卻非要裝成付三貞九烈的模樣......連拉個手都大呼小叫的?!?/p>
黎靜珊只覺得一瞬間所有的血液都直沖腦海,臉紅得像在燃燒。
“哼,可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還有人看到過她跟族里一個旁支庶子在一起,誰知道背地里干不干凈?!?/p>
黎靜珊臉上的血色又瞬間退得干干凈凈。她轉(zhuǎn)身快速地往樹林外走去,只怕再多呆片刻自己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
她遠(yuǎn)遠(yuǎn)地走到溪邊,捧了滿捧清涼的溪水,把臉埋在水里良久,才覺得沖頭的熱血慢慢冷卻下來。她呆呆的蹲在溪邊,看到水里映出那個蒼白的容顏,嘴角竟然掛著淡淡的冷笑。
都說莫欺少年窮,又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見面。為何她們一家已經(jīng)被踩到塵埃里去了,卻還不肯放過呢?
黎靜珊滿心的興致已經(jīng)被敗壞得一干二凈,心情惡劣地往回走。卻在家門口意外又碰見了滿臉笑容的黎璋。才聽到了別人對自己和他如此惡毒的議論,如今咋見他,黎靜珊卻并不覺得慌亂,只覺得荒誕。
黎璋倒是沒注意到黎靜珊的異樣,把手里的野味放在門口,“黎姑娘,我在山上打了些野味,給你們送一些過來。”
黎靜珊看著還沒斷氣的兩個野雞和一只野兔,知道應(yīng)該是才打來不久的。而黎璋俊朗的臉上還有微微的汗珠。若在平時,她不過謝幾句,就會欣然收下了。只是今日咋聽的那些話,還梗在她心頭,讓她不得不更謹(jǐn)慎。
黎靜珊并不害怕那些惡毒的言語。從那日在黎家借錢無著,被迫賣身起,她就披起防御黎家的盔甲,從此以后黎家人再也傷害不了她。
然而黎璋畢竟還是黎氏族人,她不知道他是何想法。她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但不一定黎璋也能受得了。她自覺有義務(wù)提醒他。
她目光澄澈地看著黎璋,平靜地道:“黎璋大哥,您知道我們家在黎氏家族已經(jīng)聲名掃地,而如今也只剩下孤兒寡母,又是住在黎氏祠堂外。這里人來人往間,總會有人看到些什么......”她故意停在這里,微微垂眸。
黎璋的臉色果然白了下去,他嘴唇翕動幾次,終于囁嚅著道:“是我考慮不周。我......我只是想幫你們,卻沒想過會給你們,造成困擾。若是有人說了什么閑話,你,你......”
他本不善言辭,本想說你不要往心里去,卻想到姑娘家的清譽(yù)最重要,怎么可能不在意;想說以后我會注意,不讓人瞧見,又覺得偷偷摸摸,更有做賊之嫌。若說那咱們以后就不見面了,又覺得更坐實(shí)了心里有鬼的嫌疑。只覺得怎么說都不合適,只得紅著臉低頭看地上的野物。
黎靜珊盯著他追問,“除了想幫我們,您還有別的想法嗎?”
黎璋倏然抬頭,看著黎靜珊,看她目光清澈,別無雜念,突然自慚形穢起來,他轉(zhuǎn)過頭去,不敢再跟她對視,握緊雙拳緩緩地道:“我,我不敢有非分之想?!?/p>
就聽黎靜珊淡笑道:“黎大哥言重了。咱們家如今這種情況,還談什么非分不非分呢?!?/p>
黎璋訝異看她,以為她聽出了什么,又聽她問道:“若是有人傳些什么不堪的閑話,你怕嗎?”
“我......不怕!”黎璋看著少女天真而執(zhí)著的神情,心中想到,若真有什么,就都替她抗下來。
黎靜珊卻綻出一個平和而堅(jiān)定的笑:“正是如此!既然咱們都坦蕩蕩,又何懼別人的流言蜚語。只要咱們行得正坐得直,管他人說什么呢!”
“......”黎璋聽得心里五味雜陳,一時無言以對。
黎靜珊以為他還心有顧慮,又開解道:“黎大哥,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控制不住他人要說什么。只是,若你在意了,那些話就會變成飛刀流箭,傷人于無形;若你不在意,那些話不過就是放屁,很快消散在風(fēng)中罷了。”
黎璋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坦蕩無畏,一時愣住,須臾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點(diǎn)頭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會讓人隨意中傷你們的?!?/p>
黎靜珊放下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輕松笑道,“若是你方才害怕了,這些野味我可不敢要了。如今我可放心收下了?!?/p>
她拿出那個張巧言給的,開門紅的荷包,遞了過去,“這是我掙的第一筆錢得來的荷包,送給你吧?!彼缓靡馑嫉匦πΓ叭缃裎乙仓荒苋绱肆谋碇x意。將來等我更有力量,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黎璋接過那個錢包,耳根微微發(fā)紅,半晌輕聲道,“不,不用,我不用你報答。你,你過的好......就好了?!?/p>
他又覺得說什么都不對,只好低頭幫黎靜珊把野味拿進(jìn)廚房,趕緊落荒而逃。
黎靜玦正好撿了柴火回來,奇怪問道,“黎璋哥哥跑什么啊?”
黎靜珊想了想,以為剛才的話還是嚇到他了,于是開玩笑道:“也許是怕我吃了他?”
黎靜玦看了姊姊一眼,小大人似的一撇嘴,“切——”拿著干柴進(jìn)廚房去了,看到廚房里的野味,歡呼一聲,“今晚有肉吃!”
黎靜珊看著他的興奮勁,不由一笑,進(jìn)去收拾起那些野味來,把所有雜思都拋到一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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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祠堂老屋后面的小溪一般,悄無聲息地流過。
轉(zhuǎn)眼已到了四月,黎靜珊在阮家領(lǐng)到了第一筆工錢。除了還給福伯當(dāng)初借的二百錢,她數(shù)了數(shù),竟然還有四百錢。她一驚,忙去尋福伯。
“沒有算錯,”福伯笑道:“當(dāng)初跟你講的工錢,是少爺沒過來時定下的。少爺來了以后,活計(jì)多了,工錢自然也上漲了。你放心拿著吧。”
黎靜珊才歡喜地退下了。她掂著頗有分量的錢袋,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這是開始過上領(lǐng)月薪的生活啦。若是在以前現(xiàn)代,她該約三兩閨蜜,去逛街泡吧了。只是在這里......
黎靜珊搖了搖頭,還是養(yǎng)家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