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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阿兄,送到社廟后......會怎樣?”
呂奇刻意跳過的事,還是被淑姜察覺了。
呂奇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他不知如何解釋,侍神者天生神力,姜姓又是炎黃八姓之一,出自八姓的侍神者是王朝最忌諱之事,送入社廟后,自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
“反正......會有不好的事,否則阿爹也不會瞞著了。像我們這樣身份低微的人,不該是侍神者的,你明白嗎?”呂奇蹲下,緊緊攥住了淑姜的肩膀。
淑姜不明白,但她明白呂奇的恐懼和擔(dān)憂,所以她不再問下去。
十三歲的年紀(jì),雖還不能明白復(fù)雜的人事,卻也能分得清誰是真心為她好。
而呂奇眼中的恐懼擔(dān)憂也讓淑姜難受,這些年來,她無憂無慮地活著,從不知道父兄心中還替自己擔(dān)著這么一個秘密。
見淑姜神情黯然,呂奇也是心疼,摸了摸妹妹的后腦勺,“阿淑,你也不用這么害怕,只要不亂說話就沒事,回頭我們到了岐周,入散宜生門下就好了?!?/p>
“阿兄,我們?nèi)ゲ涣酸?.....”淑姜想起了夢中的怪鳥,“玉佩丟了......”
其實(shí)也不是丟了,玉佩可能落在了姬發(fā)手里,淑姜壓下了猜測,畢竟姬發(fā)身份高貴,自己和呂奇這樣的小民去討要,只怕又會惹上什么麻煩。
“你怎么知道丟了?”呂奇吃了一驚,隨即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淑姜還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全然沒想到玉佩會丟,全拜眼前這個妹妹所賜,只憨憨一笑,“丟了就丟了,大不了我們?nèi)ゴ蠊痈《咨⒁松鷨h?!?/p>
“呂奇——,淑姜——”
遠(yuǎn)處傳來喊聲,是姬發(fā)的小兵,來找兄妹倆去渡口集合。
“你們兄妹到有意思,這么多大人物來豐邑,大家都去看熱鬧了,你們躲在這里做什么?”
呂奇笑著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妹妹被那顛老騙了,我怕她亂說話,和她交待幾句?!?/p>
姬發(fā)的小兵到是好心,安慰道,“沒事,咱們公子人可好了,治軍是嚴(yán)格了點(diǎn),但對百姓很寬厚,否則也不會親自下水救你妹妹,不過一會兒人多,是不能亂說話,靈女大人若風(fēng)來了,三公子和散宜先生也在?!?/p>
呂奇聞言跳了起來,“散宜生?不,我是說散宜先生也在?”
“哦?你們也是投靠散宜先生的?”
正說著,耳邊歡聲雷動,抬眼看去,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把兄妹倆嚇了一跳。
小兵笑道,“都是附近的村民,哎,讓一讓,各位鄉(xiāng)親讓一讓?!?/p>
拖著大船的靈獸,神秘的靈女,大門客散宜生,三公子姬鮮,再加上原本就在豐邑的二公子姬發(fā),一時(shí)間風(fēng)云際會,這些這些,怎么能不讓十里八鄉(xiāng)激動,不前來圍觀?
這也看得出,周國宗室很是受百姓們愛戴,淑姜偷偷看向周圍,人們臉上皆是陶醉的神情,而呂奇知道散宜生來了,簡直就是瞌睡時(shí)送來了枕頭,也是樂開了花,但遠(yuǎn)遠(yuǎn)見到陶伯時(shí),呂奇還是收斂了興奮之情,捏了下淑姜的手,意思叫她謹(jǐn)慎,淑姜低了頭。
走過去,只見陶伯邊上站著一名中年文士,三縷長須飄然,一身細(xì)葛便服,神態(tài)從容,頗有幾分傳說中的隱士風(fēng)范。
陶伯向呂奇招了招手,隨后同那文士行禮,“散宜先生,這就是屠戶呂尚的一雙兒女,請過目,人都齊了。呂奇、淑姜,快給先生行禮,先生這次前來,是為協(xié)助靈女護(hù)送你們?nèi)メ堋!?/p>
呂奇連忙拉著淑姜抱拳彎腰,頭恨不得碰到地上。
散宜生微笑道,“不必多禮,在此稍候吧,等靈女大人探查好了,我們就能走了?!?/p>
能去岐周了,呂奇激動地很,淑姜抬頭,卻覺得天際那片陰云遮去了前路。
“散宜先生,恕小子冒昧,我們兄妹倆就是來投奔你的。”人多眼雜,本不是說事的地方,可眼下玉佩掉了,沒有信物,呂奇只能想辦法套近乎。
散宜生笑了笑,并未開口,邊上侍者搶著同呂奇道,“先生為伯侯招攬?zhí)煜沦t才,皆憑信物,敢問信物何在?”
呂奇立時(shí)苦下臉,看著滔滔渭水道,“在水里......丟了......”
“沒信物可不行。”侍者搖頭。
“先生,我說的是真話?!眳纹婕绷恕?/p>
陶伯在邊上不忍道,“散宜先生,我在呂尚那邊驗(yàn)過飛熊玉佩和遷令?!?/p>
聽到這些,散宜生并無特別反應(yīng),只對侍者沉吟道,“飛熊......,那就是申、呂之后,等到岐周安排一下?!笔陶吖Ь椿亓寺暋笆恰薄?/p>
“誰是淑姜?”一陣急促腳步聲傳來,遠(yuǎn)處又跑來兩名小兵,看衣著,并非姬發(fā)手下。
呂奇下意識護(hù)住了淑姜道,“你們找我妹妹什么事?”
“靈女大人要她去,什么事輪得著你問嗎?”說話的小兵,斜著眼,口氣很是令人不舒服,
呂奇躊躇了下,看向散宜生,尚未開口,這斜眼小兵已是不耐煩,伸手要拽淑姜。
“放肆!”散宜生的侍者呵斥道,“沒見到先生在此嗎?”
“在又怎么啦?散宜生處理百姓之事,靈女大人處理巫方之事,礙得著嘛?”
斜眼小兵邊上的同伙還算識趣,向散宜生行禮道,“三公子也等著呢,還請先生通融?!?/p>
“我可沒說不放人?!鄙⒁松α诵?,“二公子通報(bào)的游方術(shù)師只一人,這位小妹妹是大商邑來的百姓,我這位侍者的意思是,主公素有仁愛之名,兩位可是明白?”
斜眼小兵“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另一名小兵連忙應(yīng)道,“先生說得是,淑姜,跟我們走吧。”
“我也去?!眳纹嬷蓝悴贿^,干脆拉起淑姜的手,就要一起走。
“有你什么事!”
斜眼小兵推了把呂奇,呂奇順勢拉住斜眼小兵,撕扯了兩下,呂奇扎馬一推,看似不怎么用力,那小兵已是連連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另一個小兵見同伙吃了虧,也不再客氣,正要動手,背后傳來一聲呵斥,“住手!”
那人走來時(shí),逆著光,看不清臉,唯見衣衫在光影中飄動,俊逸非常。
“三公子......”斜眼小兵爬起來,正要告狀,又被來人喝退,“先生在此,不可造次?!?/p>
散宜生欠了欠身,向來人道,“三公子,也沒什么,小孩子沒見過世面,被嚇壞了?!?/p>
淑姜抬眼,呆了呆。
在大商邑,淑姜不是沒有遠(yuǎn)觀過達(dá)官貴人,年輕的士卿們穿著窄袖短衣,露出肌肉結(jié)實(shí)的小臂,或按劍,或背弓,目光灼灼,身姿矯健。
眼前的人,穿著淑姜未曾見過的寬袖長袍,黑衣灰紋泛著淺淺的銀光,宛若幽蒼深邃,星波隱現(xiàn)。
在這樣深色映襯下,這人的臉好似放在絲綢上的白玉,高聳的眉骨下,明眸若水。
伯侯三公子姬鮮,初見時(shí),淑姜只覺如天人降臨在眼前。
“不怕了吧?”散宜生在邊上調(diào)侃道。
淑姜被說得臉熱,又低下頭,姬鮮笑道,“早知道這兩個東西這么不會辦事,便該我親自來,小妹妹,不用怕,我?guī)闳ヒ娨粋€好看姐姐,問幾句話就好?!?/p>
見姬鮮似還好說話,呂奇討好地笑道,“三公子,小的呂奇,是淑姜的兄長,我妹妹怕生,能不能......”
姬鮮斂了笑容,“靈女的面不是誰都能見的,候著吧,我周國何曾為難過稚童?”
姬鮮口氣淡然,并不嚴(yán)厲,但不知為何,呂奇被對方的眼神壓得不敢開口。
淑姜也不由害怕起來,只是姬鮮已牽起她的手,動作不可謂不溫柔,她無法拒絕,被帶著走了兩步后,淑姜猛然回頭,見呂奇亦是焦急萬分地看著她,彼時(shí)兄妹倆皆沒想到,只此一眼,別后數(shù)年。
步入青帳,姬鮮放開了淑姜,有意無意在她身后推了一把,淑姜踉蹌了下,走了進(jìn)去,隨即聽到一記鈴聲。
這鈴聲不是菀風(fēng)的,雖然聽起來差不多,但淑姜能明顯感覺到,鈴聲是從眼前這名女子面前發(fā)出的。
這女子就是姬鮮說的好看姐姐吧?
這位好看姐姐蒙著面紗,露出小半張臉,光看那雙漾著星波的眼眸,就知道這位姐姐一定長得非常好看。
“若風(fēng),人我?guī)砹?。?/p>
姬鮮大咧咧坐到了榻上,與若風(fēng)之間隔著一張案桌,兩人對視一笑,便是淑姜對男女之事還懵懂,也能感受到這兩人關(guān)系不尋常。
“見到靈女大人還不快行禮?”邊上留著厚重額發(fā)的侍女訓(xùn)斥道。
“無妨,小孩子嘛?!比麸L(fēng)的眼睛彎了彎,更是好看了。
淑姜連忙跪下。
“不必行跪坐禮,青帳不算室內(nèi),地上臟得很,快起來吧?!比麸L(fēng)話語親切,淑姜有些不知所措地起身,再度作揖。
大商治下,室內(nèi)與室外行禮不同。
在室內(nèi)皆是跪坐,因此行禮皆是跪著行禮,在室外則是站在行禮,淑姜頭一次入青帳,不知怎么算,故而才分辨不清。
“淑姜,你叫淑姜是嗎?”若風(fēng)的聲音與她眼睛一般婉轉(zhuǎn)美麗。
淑姜卻并未被這美麗撫平,這是她第一次單獨(dú)面對這么多陌生人,她怯生生地回了個“是”。
若風(fēng)柔聲安慰道,“別怕,我是岐山神宮的靈女若風(fēng),先前阿菀姐姐已同我說過你的事,有些事,我必須要再親自確認(rèn)一下,你回我?guī)讉€問題就好?!?/p>
淑姜的心吊了起來,在不知道自己是侍神者前,她是無知者無畏,在知道自己是侍神者后,她突然之間就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