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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華燈初上時,桐城一片祥和溫暖。
雖然時值中秋,空氣中彌漫著絲絲寒意。
但是位于市中心的兒童廣場上,卻人聲鼎沸。
張澎穿著休閑,正坐在街道拐角處咖啡店里靠著窗口的位置上。
孩子們的歡笑聲不時地穿透喇叭聲與談話聲飛進(jìn)他的耳中。
他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聯(lián)想起自己的童年。
作為一名家傳的二皮匠職人,從出生時起,就注定了這一生的與眾不同。
張澎不僅擁有著絕大部分正常人都望塵莫及的超凡耳力,而且從牙牙學(xué)語時,洗尸、縫尸、入殮,就已經(jīng)成了他的必學(xué)科目。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從來都沒有被父母牽著手,出去游玩的經(jīng)歷。
“媽媽,疼??!”
一聲孩子凄厲的哭聲瞬間傳來。
張澎愣了一下,循聲向著兒童廣場的位置看去,卻因?yàn)榫嚯x過遠(yuǎn),而且又是個視覺盲區(qū),所以只能隱隱地看到人群的騷動。
“天啊,這孩子從高低杠上摔下來,胳膊骨頭都露出來了!”
張澎皺了皺眉頭,抓起桌子上的一個黑色皮質(zhì)的手包,一徑向著廣場的方向走去…
“滴滴滴…”
一陣急促的警報聲驟然響起,隨之,本還在熟睡的張澎應(yīng)聲驚醒,睡眼惺忪。
“收網(wǎng)了?”
他看到手機(jī)上顯示的時間,凌晨4點(diǎn)15分。
“這么早?”
他強(qiáng)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后將警報器關(guān)掉,起身坐在了監(jiān)視器的面前。
監(jiān)視屏幕上面,一共顯示著6個相同布局的房間。
只不過現(xiàn)在,在其中一個房間里面,已經(jīng)站滿了身著黑衣的男人。
“切,我澎爺是那么容易就會被你們找到的么?”
屏幕前的張澎點(diǎn)燃一根煙,將那房間的監(jiān)視畫面放大,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黑衣人翻箱倒柜。
“找到了沒有?”
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屏幕里傳來,接著走進(jìn)來兩個人。
前面的是一個干癟的小老頭,佝僂著身子、沒有頭發(fā)、帶著一副漆黑的墨鏡、兩片薄而沒有血色的嘴唇。
后面跟著的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雖說是年輕人,但是卻穿著一套中山裝。
頭發(fā)也是整齊的三七分、長的雖然不是很帥、卻也不丑、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身量偏瘦。
雖然看著文質(zhì)彬彬,但是一雙眼睛卻很是陰鷙。
剛剛的說話聲,應(yīng)該就是出自這年輕人的口中。
那些黑衣人見這兩個人進(jìn)來了,都垂手恭敬地站在一邊,一個臉上有傷疤的男人就湊了上去。
“老板,我們都搜過了。別說人影了,連個煙頭都不見一個,咱們的消息來源會不會錯了??!”
“不會的?!?/p>
那小老頭悠閑地背著雙手,接著只略略看了看室內(nèi)的擺設(shè),就輕易地找到了張澎安裝在掛畫眼中的攝像頭。
他滿是皺紋的臉湊到了攝像頭上,接著嘿嘿地笑了,露出一口金黃的牙。
“狡兔三窟呀!”
他的出現(xiàn),不禁使得張澎緊張起來。
“柳瞎子?!?/p>
張澎皺著眉頭,在分辨出他的臉之后,倒抽了一口涼氣。
對于這位大名鼎鼎的柳瞎子柳老板,張澎自是知道他的底細(xì)。
他早年撈偏門起家,無惡不作。
后來靠著投資樓盤一躍成為桐城當(dāng)?shù)氐氖赘弧?/p>
憑借著開設(shè)福利院與學(xué)校成功洗白。
現(xiàn)今,更是黑白通吃。
對于這號人物,張澎自是牢記著祖上傳下來的家訓(xùn),輕易不會招惹。
不過,就算張澎怎樣的低調(diào)與謹(jǐn)慎,對于他這種家傳的壟斷行業(yè)“二皮匠”來講,只要不小心露出那么一絲半點(diǎn)兒的馬腳,就會出現(xiàn)“你若盛開、蝴蝶自來”的場面。
就如張澎昨夜,僅僅是在鬧市區(qū)幫一個脫臼的孩子接好了胳膊。
今天,他的其中一個窩就闖進(jìn)來了不速之客。
此刻,那屏幕上的柳瞎子,正直直地看著攝像頭。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
“小混蛋,不錯!”
一口金燦燦的大金牙緊貼在攝像頭上,接著鏡頭上鋪滿了柳瞎子的大墨鏡。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從張澎的內(nèi)心升起,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
因?yàn)椋棺涌粗鴶z像頭時的動作、神態(tài),完全不像是一個瞎子。
竟像是能透過攝像頭看到他本人一樣!
“鈴鈴鈴~”
手機(jī)這時候突然響起,嚇了張澎一跳。
他罵了一聲娘,接著看到屏幕里面一直站在柳瞎子身后的年輕人把一臺正在撥號的手機(jī)遞到了柳瞎子的手中。
那柳瞎子咧嘴一笑,指了指攝像頭,又指了指自己。
張澎咽了口口水,然后接通了電話。
“是,張先生么?”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沙啞。
張澎動了動嘴唇,“對不起,你打錯了?!?/p>
他剛要把電話掛斷,就聽到那邊柳瞎子嘿嘿一笑。
“有筆生意,只有你能做。先看看定金吧?”
張澎剛要回話,就看到那年輕人一揮手,從門外又走進(jìn)來十幾個黑衣人,每個人的手上都拎著一個大大的蛇皮袋。
年輕人走到浴缸的位置,那些黑衣人就把蛇皮袋打開,將里面成捆的百元大鈔倒了進(jìn)去,很快,錢就從浴缸里面漫了出來。
“事成之后,尾款是這些的5倍?!?/p>
張澎看著這些錢,眼睛都直了!
雖然他們這個行業(yè)一直都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但是這么多的錢,張澎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也想淡定,但是此時,雙手卻不爭氣地顫抖著。
雖然他知道,對于柳瞎子這種人自己應(yīng)該敬而遠(yuǎn)之,但是看著那么多的錢,理智卻在逐漸消失。
“我的確是不懂你的意思。”他繼續(xù)裝傻。
柳瞎子咧開嘴巴冷笑了一聲,伸手摘下了墨鏡。
張澎看到,那原本被墨鏡遮擋著的雙眼,竟是兩個空洞干癟的窟窿眼!
“張澎,你們家族世代做的那點(diǎn)勾當(dāng),就不用讓我這個老瞎子擺在明面上說了吧?
都是在道上混的,說得太明白,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是錢的事情,咱們,還是可以商量的?!?/p>
張澎干笑著,既然柳瞎子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自己再裝傻,那就是真傻了。
“你這單,不好接吧!”
張澎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以便讓語調(diào)聽起來鎮(zhèn)定一些。
柳瞎子聽了,不禁仰天大笑。
可是,他立時收住了笑容,陰冷地盯著攝像頭。
“我的錢,自然不是那么好賺的。
首先,我這單生意,要在月圓之夜完成。
其次,你不得簽訂冥逝契約。
你敢接么?”
張澎皺了皺眉頭,冥逝契約這個詞可是只在他們家族之中流通的詞匯。
這不僅關(guān)系到他們“二皮匠”整個行業(yè)的秘密,也關(guān)系到他們賴以生存、保命續(xù)命的手段。
可是,面前的這個柳瞎子卻知道!
這的確算得上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而且,家訓(xùn)有云:月圓之時,不得補(bǔ)尸。
這柳瞎子既然對自己的行業(yè)這樣了解,又怎么會不知道這個?
他刻意選在月圓之夜,難不成還有什么別的目的?
想到這里,張澎的內(nèi)心深處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怕了啊?”
柳瞎子見他不回話,又是嘿嘿笑著。
“一代不如一代啊!
看來,二皮匠到了你這一代的確沒有什么可指望的了?!?/p>
張澎看著他那副丑陋的嘴臉,一時血?dú)馍嫌浚е栏鶅赫f道,“有什么不敢的!不過,我補(bǔ)尸的時候,你的人,不能留在我的身邊!”
柳瞎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然?!?/p>
張澎掛斷了電話,望著浴缸里面的錢,深吸了一口氣,嘴角現(xiàn)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這一切,本是一個圈套。
二皮匠,原是市井下九流。
古時,常有人被街頭斬首。
據(jù)說,二皮匠可以靈力為線,縫尸無痕。
并且,起死回生。
只因逆天改命,所以,歷代二皮匠大多不得善終。
傳到張澎這一代,竟成了獨(dú)苗。
張澎平時只能低調(diào)謹(jǐn)慎,只有在缺錢的時候,才會街頭賣弄技藝,勾引個識貨且有錢的客戶上鉤。
所以,從他在鬧市區(qū)現(xiàn)身,亮出自己的手藝開始,這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上鉤的竟然會是柳瞎子這樣級別的超級大魚。
一種莫名的激動與亢奮瞬間充滿了他的大腦,他不禁撲倒在自己的床上,張牙舞爪地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