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風(fēng)吹得有些冷。

鄭云舒攏緊自己的衣服，去張叔家探望，就穿了黑色衛(wèi)衣，黑色牛仔衣，現(xiàn)在感覺真的有點(diǎn)冷。

本想回家洗個熱水澡，再給婷婷講睡前故事。

驀然，在自家居民樓下，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垃圾桶下面，越上前走就越發(fā)現(xiàn)，這不是楊欣珊嗎？

她怎么會在這里？

“楊欣珊？!”

等抬起頭的那一刻，楊欣珊那臉上有幾道清晰的紅痕，長長的眼睫毛垂在臉上，哭腫的雙眼。佯裝微笑，“云舒姐，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待一天。”

楊欣珊這樣子讓鄭云舒的心里驚心動魄，前些天見面不是好好的嗎？怎么變成這樣子。

鄭云舒心疼地拉起來，擁抱著她。雖然不知道楊欣珊經(jīng)歷了什么？但鄭云舒覺得無言的擁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安慰。

如果當(dāng)年有人能給鄭云舒一個擁抱就好，而不是無端地指責(zé)或責(zé)罵，這樣的話，自己就不會痛苦地熬過一段時日，可惜沒有人愿意給她一個擁抱。

終于，楊欣珊在溫暖的擁抱里放聲大哭，十幾年的痛苦在這一刻宣泄出來。

兩個女孩在寒風(fēng)中擁抱著。

廚房里的熱水在沸騰著，鄭云舒給楊欣珊倒了一杯姜水，楊欣珊正洗澡。

媽媽拉著鄭云舒到客廳，對這個不速之客的臉上好奇，“你那個朋友臉上怎么了？這誰打的，下手這么狠。”

鄭云舒見媽媽似乎忘記那天不愉快的夜晚，媽媽永遠(yuǎn)都是這樣，前一天鬧得不愉快，到第二天就忘光光。

“你這幾天去哪里了？為什么給你打電話不接？”

媽媽怔住，“我......我去了朋友家，行了，別說我的事，她臉上咋了？”

見媽媽不想回答這問題，隨她去吧，媽媽多半都是去打打牌了。

“我不知道，我還沒問。媽，你等一下和婷婷晚上一起睡吧?！?/p>

在客廳里玩弄著積木的婷婷，聽到姐姐晚上不和自己睡覺，她生氣地扔掉積木，雙手抱臂，“我不要和媽媽睡，媽媽她不給我講故事?！?/p>

“唉!你這丫頭，你不看看你是誰生的，還敢嫌棄我啊，只有老娘我可以嫌棄你，懂不？”媽媽對這小丫頭感到無語。

“媽!”鄭云舒微微皺眉，對媽媽這態(tài)度不滿。

媽媽頓時白眼，舉起手來對女兒說，“好好好，我給她講行嗎？”

鄭云舒蹲下對婷婷溫柔地說，“如果你要和我一起睡，楊姐姐就要睡客廳的地板，地板很著涼的，會生病的，到時候楊姐姐不能給你拍好看的照片了?！?/p>

婷婷思慮一會，只能妥協(xié)地點(diǎn)點(diǎn)頭，把最愛的姐姐讓給她睡。

媽媽癟著嘴，抖動肩膀一下，牽著臉上不情不愿的婷婷回房間。

鄭云舒搖搖頭嘆息著看著媽媽與婷婷的背影。

整個房間關(guān)了燈不是很黑，窗外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照過來，使得這屋子里微微泛起朦朧的光線。

鄭云舒?zhèn)戎碜?，還能看清楊欣珊的臉龐，她眼角偶爾掉落幾滴淚。不想去問楊欣珊發(fā)生什么？有時候的問話只會在對方的心上撒把鹽。

本以為她們會一言不發(fā)地睡著，直到天亮。

“云舒姐，你為什么不問我發(fā)生了什么？”

鄭云舒緩緩地睜開眼睛，“沒什么好問的，每個人都有不想告知別人的秘密，不是嗎？”

楊欣珊一笑，臉上越疼，忍不住哼了一下，“是啊，不知道為什么？我很想把心里的秘密告訴你?！?/p>

鄭云舒沒說話。

“在我小的時候，爸爸媽媽離婚了，法律因?yàn)槲覌寢尳?jīng)濟(jì)狀況無法撫養(yǎng)我，把我判給我爸爸。爸爸強(qiáng)行抱走我的那一天，我哭的很大聲，媽媽也在哭，她沒有辦法帶走我?！?/p>

楊欣珊抹去自己的淚水，“我很害怕爸爸，每一次他喝醉的時候，都會打我。他鉗住我的胳膊，對我叫罵，都是你這個賠錢貨，為什么你是女生？!為什么要把你判給我？!我起初以為自己是女生是個錯誤，可當(dāng)我學(xué)習(xí)拿了好成績，打球比賽贏得了男生。他都不會放在眼里，我從來沒見過他笑過?！?/p>

她苦笑著，話語哽咽著，“后來，我才知道不管我是不是女生，他都無所謂。他只是想報復(fù)我媽媽，因?yàn)槲覌寢屨业搅诵腋?，所以爸爸他打我越痛，他把他的痛苦發(fā)泄到我的身上，而我就像垃圾桶一樣，必須忍住，而我的痛苦只能自己消化。就像你那天問我手腕的傷是怎么回事，都是他打的?！彼两谒耐纯嗷貞洠瑳]留意到鄭云舒枕頭濕了一片。

“我不會恨我爸爸，相反地我覺得他很可憐，永遠(yuǎn)只沉浸在痛苦之中。還記得給你拍照的時候，不知為什么，在你的眼睛里感覺出一絲絕望，就像我一樣，無人知曉的絕望。是不是很可怕？我在想，我要不要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好?！?/p>

楊欣珊沉默著。

“你為什么會選擇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