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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胡剛把熱氣騰騰的雞蛋塞到我手里,嗓子里因為寒冷閃過一絲顫音。
“今天屋子里還不算冷吧,我五點就起來燒爐子了。”
我愣了一下,把雞蛋往手里攥了攥,點點頭。
要換做之前,我肯定會把雞蛋砸在胡剛頭上。但是自從前幾天我得知了父母已經(jīng)不在人世之后,便暗自下決心。
無條件的對李剛表現(xiàn)出一個妻子對丈夫的愛。
在他對我卸下防備的時候,殺了他全家!
冰涼的手被他牽起,輕輕地塞進(jìn)被子里,他細(xì)心地幫我掖緊被角。
“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熬安神藥?!?/p>
他口中說的藥,說著是治療我失眠的,其實我清楚,那是他從村口神婆那里求來地讓女人生兒子的中藥。
之前他熬制的那些藥,都被我還沒端上來就連碗帶藥摔了,但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喝藥。
給這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生孩子。
胡剛喜歡我裝扮得漂漂亮亮的樣子,每次我梳妝的時候,他恐打擾到我,會允許我獨自在屋子里待著。
不用見到他的這段時間,是我最喜歡的。
只有我獨自看著鏡子的時候,才會有一瞬間的恍惚,就是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但是脖頸處的疤痕,身后屋子擺設(shè)得一片狼藉,還在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我被拐賣了。
我雙眼充血,死死地盯著鏡子里那個自己,呼吸愈發(fā)急促。
直到屋外傳來敲門聲:“晶晶,快點出來,飯要涼了?!?/p>
“……”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頭發(fā)盤起來。
現(xiàn)在我已不再是一心只想著逃出去,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熱氣騰騰的早飯已經(jīng)擺好,角落里的爐子被燒得通紅。
整間屋子都是暖洋洋的,絲毫看不出外面已是白雪皚皚。
不過,胡剛算是沒有時間享受這一切了。
八點,他該跟著他結(jié)拜的大哥出去打零工了。
老舊的電視機(jī)閃爍著黑白的畫面,胡剛利落地圍上厚厚的棉織圍巾。
他手指修長,很快清晰的下顎線就隱藏在了圍巾里。
見我一直盯著他,他湊過來朝我笑了笑:“等到你的身體調(diào)理好了,給我織個棉手套,我下地用?!?/p>
我咬咬牙,擠出了一絲笑容。
許是看出了我的勉強,他往后退了退,毫不在意地?fù)狭藫项^,拿起了我吃了一半的雞蛋,全塞進(jìn)了嘴里。
“我晚上就回來,給你買你們城里人都喜歡吃的栗子?!?/p>
2
胡剛走了。
我愣愣地看著已經(jīng)播不出畫面的電視機(jī)。
然后將飯桌上的東西一股腦推到了地上。巨大的聲音嚇到了院子里拴著的大黃狗,引來了陣陣狗吠。
我死死地掐著自己的手心,渾然不覺指甲已鑲進(jìn)了肉里。
胡剛毀了我的一輩子。
三年前,我是一個接到錄取通知書的準(zhǔn)大學(xué)生。
在去大學(xué)報到的路上,被拐賣到這里。
被胡剛從人販子手里買回來的時候,我和其他被拐賣的少女一樣,拼命地想要逃跑。
毫無疑問,我每一次的奔逃換來的,都是胡剛的一頓毒打。
為了讓我聽話,冬日里把只穿著單衣的我像狗一樣拴在院子里,如果不是為了我年過半百的父母,我可能早就死在了某個無盡頭的黑夜里。
在幾次幾乎要被胡剛打死之后,我改變了策略,先是討好他,讓他以為我不會再逃,再套出離開這個村子的路線。
見我愿意踏踏實實和他過日子,胡剛對我越來越好,前幾天,他把出村的唯一一條路告訴了我。
也就在那一天,我接到了父母過世的消息。他們是為了找我,死在了車輪下。
我本欲去地下陪父母,卻偶然遇見了當(dāng)初拐賣我的婆子,她親口告訴我,之所以拐我,是因為胡剛提前給她打了招呼。
我家破人亡,毀了一生的起因都是因為胡剛在城市的角落里看了我一眼。
看著胡剛快活的樣子,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把我的一切痛苦,都讓他嘗一遍。
于是我重新回到了胡剛身邊。
3
管我怎么克制,就是改不了一旦和胡剛近距離接觸就會惡心的生理反應(yīng)。
哪怕,我已經(jīng)和他同床共枕了三年。
胡剛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這又是在他長大的村子里,我是一個身體早就千瘡百孔的女人。
和他硬碰硬地復(fù)仇我毫無勝算。
胡剛坐在飯桌前,借著昏黃的燈光給我剝栗子,爐子燒得嗶哩啪啦的。
在我沒有被拐賣之前,一到冬天,男朋友就會給我送來他剝好的栗子。
但是現(xiàn)在,經(jīng)過胡剛手的栗子讓我感到格外的惡心,胡剛碰過的一切都讓我感覺無比的骯脹。
今天的胡剛比平時都要安靜。
大抵是我的臉色太難看了,胡剛已經(jīng)把新買的香薰放在屋里有一會了,我還是一副要吐的樣子。
他擔(dān)心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摟進(jìn)懷里。
“晶晶,身體狀況還是沒有變好嗎?”
我呼吸一窒,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他是在試探我喝了那么長時間的藥,為什么還沒有懷孕。
他把栗子往我面前推了推:“晶晶,快吃吧,一會涼了對消化不好。”
我強忍住想吐的欲望,捏著栗子,還是譏諷地笑出聲。
真搞笑啊,這個害我家破人亡,差點把我打死的男人,現(xiàn)在竟關(guān)心著我的消化?
晚飯后,他收拾著飯桌,看到碗上的裂痕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晶晶,今天又發(fā)脾氣了?”
我沒有回答,而是挽起袖子看著他。
裸漏出來的胳膊上,有一個可怖的疤痕。
“你看,這是你打的?!?/p>
我指的是剛被拐來的時候,因為打聽逃跑路線,被他抓著頭發(fā),按在地上用酒瓶砸的。
當(dāng)時我整條胳膊都失去了知覺,等到他打累了停手的時候,我的手臂早就鮮血淋漓,骨茬裸露在外面。
垂眼看著我的人愣了半晌,蹲到我面前。
即使胡剛的一舉一動都讓我無比的惡心,但不得不說,胡剛的臉一點也不像沒有受過教育的山里人。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長長的睫毛撲閃。
在我面前,他把手里的碗貫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身體一抖,條件反射地抱住頭,沒想到卻看見他撿起地上的碎片狠狠地扎進(jìn)自己的小臂中。
血流不止的傷口,和我的疤痕,在同一個位置。
他表情沒有一絲浮動,啞著嗓子對我說:“之前的我就是個畜牲,以后你跟我好好過日子,我絕對不會再做傷害你的事?!?/p>
我被他的舉動弄得心里一驚。
原本我提起這件事,是想要借機(jī)讓胡剛更加相信我對逃跑已經(jīng)死心了。
沒想到……
我垂下眼瞼,手忙腳亂地拿過來一塊布按住他的傷口。
“你何苦這個樣子,我以后跟你好好過日子就是了?!?/p>
他伸手把我摟在懷里,悶聲悶氣地說:“只要你能不再計較之前那些事,我做什么都行?!?/p>
外面又開始下雪了,我盯著窗戶口,那里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謝京。
胡剛在社會上拜的干哥,他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謝京介紹的。
就連當(dāng)初買我的錢,都是找謝京借的。
我沒動,看著他推開房門,走到我身邊。
謝京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胡剛的肩膀。
“小胡,你這胳膊怎么弄的!”
胡剛摟著我,愣怔了一陣。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
我掙脫胡剛的手,站起身推了他一把:“謝大哥關(guān)心你的傷,你怎么呆頭呆腦的。”
“哦!老謝!我這傷不要緊?!焙鷦偢砂桶偷匦α藥茁?,他也沒有意料到謝京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找他。
“老謝,那咱還是和之前一樣,出去聊正事?!焙鷦偱噬现x京的肩膀。
看著在窗外交談甚歡的兩個人,舉手投足間的相似度像極了親兄弟。
我內(nèi)心嗤笑,可不就是親兄弟嗎,就連洗衣做飯胡剛也把我借給謝京去做。
我永遠(yuǎn)忘不了之前胡剛逼著我去給謝京洗衣做飯的日子。
4
那是我被拐來的第一個冬天,胡剛為了感謝謝京借錢給他,特意請他吃飯。
飯桌上,謝京的眼就沒從我身上移開過,嘴里也不斷稱贊我的漂亮。
不懷好意的眼神多了,胡剛也看出了蹊蹺。
他一方面想讓我趕緊回屋免得謝京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另一方面又不想失了面子。
在謝京不知道第幾次當(dāng)著一桌子的人面前說出想要一個和我一樣的大學(xué)生媳婦時候,胡剛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這好說,讓她去謝哥那里住幾天?!?/p>
桌上一片歡聲笑語,謝京更是高興地合不攏嘴。
“不愧是好兄弟,兄弟放心,我也就是讓弟妹幫我洗洗衣服做做飯,別的一概不做,白天在我哪,晚上就給你送回來?!?/p>
從那天開始,我好像從一個地獄被扔到了更痛苦的地獄中。
謝京對我動手動腳,雖然沒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在我身上也留下了曖昧的痕跡。
看著我身上的紅痕,胡剛深信謝京做了越界的事,但又不敢找謝京對峙,便把怒火全撒在我身上。
每天把我打得死去活來。
這種地獄生活堅持了三個月,胡剛實在受不了愈傳愈烈的流言,把我從謝京那里要了回來。
三個月慘絕人寰的經(jīng)歷,絲毫沒有影響他們兄弟二人的感情。
在他們眼中,我從來不是人,而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畜生。
萬般痛苦的記憶席卷而來,渾身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噬咬我的骨頭。
窗外的聊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我倒了一杯剛燒好的熱水遞給胡剛。
“你們在外面聊了那么久,謝大哥怎么也不進(jìn)來暖和一會再走?!?/p>
胡剛一愣,額頭上竟然有密密麻麻的水珠。
“啊,謝大哥明天還得早起上班,我就沒再留他?!?/p>
“究竟是什么事啊,都這個點了還來找你?!?/p>
“能有什么事,男人之間不就是談賺錢嗎?!焙鷦偙荛_我的眼神,輕輕地捏了捏我的手。
“咱也睡吧,明天也要好好和我給你熬的藥?!?/p>
黑暗中,我拿起胡剛藏在枕頭下的手機(jī),給謝京發(fā)過去一條消息。
隨即刪掉聊天記錄。
半夢半醒之間,我感覺到胡剛轉(zhuǎn)過身,手掌輕撫著我的發(fā)絲。
“晶晶,我絕對不會,讓之前發(fā)生過的事重演了?!?/p>
5
第二天一早,胡剛已經(jīng)走了。
和往常一樣,一碗苦澀腥臭的中藥擺在桌子上。
碗沿包上了厚厚的棉織布,那是胡剛從他唯一一個棉布圍巾上拆下來的。
許是因為我之前嫌藥涼得太快了,他便想了這樣一個法子。
我淡淡地掃了一眼,將碗里溫?zé)岬乃幍惯M(jìn)了院子的菜地里。
“弟妹,院子里的雪還沒化,你站在院子里不冷嗎?”
柵欄外,謝京一臉輕佻。
“胡剛沒在家,你來干什么?”
我輕飄飄地撇了謝京一眼。
“胡剛在家,我還就不來了?!?/p>
謝京沒臉沒皮地笑:“弟妹,快點開門吧,我不來,誰來給弟妹暖暖冰涼的小手啊?!?/p>
我走上前,手放在柵欄門上但沒有動作:“你可得算好時間,萬一被胡剛發(fā)現(xiàn)了,我又要挨打了?!?/p>
謝京伸進(jìn)手來扯住我的袖子:“好弟妹,我心疼你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讓胡剛打你。”
我甩開袖子,拉下臉來,瞪著他一言不發(fā)。
他被我勾得心猿意馬卻又進(jìn)不來,站在門外面紅耳赤地看著我。
“你這又是怎么了,半夜不是你給我發(fā)消息,讓我來找你嗎?”
“我怎么了?你口口聲聲說心疼我,結(jié)果兩年前你怎么對我的!我差點讓胡剛打死!”我直接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
聽著他拼命拍門的聲音,我毫不猶豫走回里屋,關(guān)上門不再搭理他。
晚上,胡剛一只手把新剝好的栗子遞到我嘴邊,一邊把我攬到懷里。
“等過兩天天氣好一點了,我?guī)е氵M(jìn)城買幾件好看的衣服?!?/p>
滾燙的氣息噴灑在我耳邊,我強忍住把他推開的沖動,眼中流出幾滴淚。
“謝大哥,他今天來找我了。”
胡剛身體一震,喉結(jié)上下滾動,半晌,聲音窘迫生硬。
“那,他沒有做什么傷害你的事吧?!?/p>
“沒有,我把他關(guān)在了門外。”一提到謝京,我便不受控制地想起三個月的地獄生活,聲音開始顫抖。
“但是他說,你過幾天會把我送到他家里過幾天?!?/p>
胡剛額頭上青筋暴起,手也握成拳頭:“晶晶,我向你保證,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話?!?/p>
我像一只受驚的貓一樣靠在胡剛懷里,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阿剛,我好害怕你不在家的時候謝京會來糾纏我。要不,你今天晚上去找他一趟?!?/p>
剛才還氣憤不已的胡剛一下子卸了力,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
“晶晶,咱家以后的生活還得仰仗他呢,我因為這點小事撕破臉,不好,再說了,他是我大哥?!?/p>
他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一言不發(fā)地走回了臥室。
我從后面環(huán)住他的腰,沉默半晌:“我明天想去村頭的小賣部里買點麥芽糖?!?/p>
胡剛怕我逃跑,絕不允許我身上多出一分錢。
被拐來的第三年,我才被他允許可以偶爾逛一逛村口的小賣部,但每次給的錢也是極少。
頭頂傳來低沉的笑聲,我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他轉(zhuǎn)身,滿臉寵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尖:“小饞貓,只要你不再想要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干什么都行?!?/p>
6
謝京坐在一團(tuán)雜草上,大口喝著我買回來的酒。
“慢點喝。”我伸手擦了擦謝京沾滿酒的嘴角。
他趁機(jī)捉住了我的手,一根一根撫摸著我的手指,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我。
我抽出手,輕輕地掃在他的臉上。
“弟妹,怎么選了這個地方,怪冷?!闭f著,他把我往懷里拽。
我輕打了他一下,嗔怒道:“你還說!你是不是把昨天的事告訴胡剛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臉決絕的否定,因為喝了太多的酒,說話語無倫次。
我瞟了一眼草垛上的冰碴,比謝京剛開始喝酒的時候已經(jīng)化得差不多了。
伸手摟住謝京的胳膊:“我逗你的,我這不是,害怕胡剛知道了咱倆的事,他打我嘛?!?/p>
“呵!”謝京走路搖搖晃晃:“胡剛那個懦夫,下次他敢打你,你就告訴我,看我不打死他!”
我應(yīng)和著,扶著他往他家里走。
那條路,我曾經(jīng)連著走了三個月,死也不會忘記。
關(guān)上大門的一剎那,謝京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和謝京一直保持著畸形的聯(lián)系,直到兩個月后,我當(dāng)著他的面吐了出來。
謝京被我嚇了一跳,但很快,他眼中全是了然。
“你這個月還沒來事兒吧?!?/p>
捂著胸口,我的心快速跳了一下。
“可是,胡剛已經(jīng)三個月都沒有碰過我了。”
自從我越來越討胡剛的歡心之后,他干什么都開始征求我的意見。
他知道我心里抵觸他的觸碰,便沒有再強求過我。
謝京瞪著眼睛看著我,不敢相信地開口。
“是,我喝醉的那天?”
我沒說話,點了點頭。
“怎么辦,胡剛會打死我的!”
“我看他敢動我兒子一下!”謝京猛拍了下桌子,眼中是掩蓋不了的喜色。
“我去跟胡剛說,讓你以后都住在我這里,反正買你的錢是我出的,我有理。”
我回到家的時候,胡剛已經(jīng)做好飯等著我了。
熱氣騰騰的飯配上昏黃的燈光,看得人身上暖暖的。
如果不是因為被拐賣,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和父母一起,在奶奶家里,圍在這樣的小飯桌前陪他們嘮家常。
謝京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門外,和三年前一樣。
只不過三年前,胡剛為了在謝京面前出一口窩囊氣,把我的衣服脫光,踩著我的腦袋,逼著已經(jīng)三天沒吃飯的我像狗一舔舐著地上的食物殘渣。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我的后背上。
而現(xiàn)在,我端起盤子,把里面的東西一股腦澆在了胡剛臉上。
“你瘋了!”
胡剛似乎要把我的手腕捏斷。
我湊到他耳邊,告訴他我懷上了他兄弟的孩子。
盤子落地,我撿起地上的碎片,毫不猶豫地扎進(jìn)小腹。
幾秒鐘的死寂,我感覺到臉頰邊火辣辣得疼,拿舌尖抵了抵腮幫。
就在胡剛扇了我一巴掌的時候,門被謝京踹開。
“你敢殺我兒子,我剁了你!”
謝京提起我放在門口灌滿剛燒開的熱水的水壺,朝胡剛澆了上去。
好像冬天村子里的屋子里最常聽見的,就是爐子燒得劈里啪啦的聲音。
我躺在簡陋的衛(wèi)生所的病床上,看著長滿灰綠色霉的屋頂。
我記不清楚自己躺在這里多長時間了,也記不清楚期間有多少人來看過我。
作為醫(yī)生兼護(hù)士的衛(wèi)生所所長,來治病的男女老少,在某個瞬間,我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
破碎的記憶如浪潮般涌來,那天晚上,以謝京被打得滿臉鮮血地逃走為結(jié)局結(jié)束。
我本以為盛氣凌人,脾氣暴怒的謝京會把懦弱的胡剛打死。
畢竟在我剛被拐來的時候,曾親眼看著謝京把一個和我一起被拐的女人打得沒了聲息。
事后女人的尸體被扔到了后山,再沒人提起這件事。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我所有的計劃,都落了空。
肚子上的傷口已經(jīng)好多了,我伸出手指按了按,并沒有感覺很疼。
讓我感到很郁悶的是,不管我的傷口恢復(fù)得怎么樣,醫(yī)生都會每天監(jiān)督我吃大量的藥。
我拆開藥包看了一眼,不是消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