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里，鬼殺人都是掐著被害人的脖子用力搖晃。

現(xiàn)在我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她就這樣蹲在面前看著我，我就有了溺水的感覺，鼻腔里不時的噴出來泥沙，上面混雜著毛細血管破裂后的血沫。

我張開嘴想要呼吸，舌根傳來一陣劇痛。

原來是女人抓住了我的舌頭，用力往外拽著。

那種撕裂一樣的疼，甚至超過了窒息帶來的痛苦。

女人的表情越來越怨毒，舌根上的疼痛也越來越劇烈，我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你蹲在這里做什么？”

窒息感和疼痛感一瞬間消失不見。

我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緊接著是控制不住的干嘔。

再最后，從我的嘴里吐出一大團粘著水草的頭發(fā)，泥沙，還有血沫。

“喂，你沒事吧？”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慌張，我的眼前出現(xiàn)手電筒的光，晃來晃去的。

我只看清了他身上的藍色制服，說了句救我，就昏死了過去。

“滴答，滴答......”

我做了一個夢，再次夢到了自己飄在河水里，渾身上下都是傷口，水草纏繞在身上，附著著傷口，一陣陣刺痛。

不過這次的夢明顯更長了一些，我見到了岸邊站著一個人影，在抽著煙，煙頭上的火光忽明忽暗。

再次醒過來，我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了。

我猛地坐起來，大口的呼吸，喉嚨的疼痛，使我的大腦深處傳來一陣陣的眩暈。

“你醒了。”

我的身邊，坐著一名女巡捕。

她給我倒了一杯水，用很讓人放下心防的甜美笑容說，“先喝點水吧，你已經(jīng)昏迷兩天了，醫(yī)生說你是驚嚇過度，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還不等她問，我就開口道，“我什么也不知道?！?/p>

說話的時候，舌根還一直疼，我不由得捂住了喉嚨。

女巡捕似乎是預(yù)料到了我的表現(xiàn)，將筆和本子放下，“行，那就先不問。兩天前的夜里，我同事值班回家的時候看到你在路邊，一只手拽著自己的舌頭，另一手往自己的嘴里塞著頭發(fā)和泥土，請問你是生活中遇到什么困難了嗎？”

我自己拽著自己的舌頭？

自己往嘴里塞頭發(fā)和泥土？

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我脫口而出，“明明是那個女人......”

說到這里，我意識到自己失控了，迅速閉嘴。

我盯著女巡捕的手，她沒有拿起筆去記錄，依舊微笑著看著我。

她和煦的問，“哪個女人？”

我張了張嘴，捂著自己的喉嚨，故意咳嗽兩聲，“我的舌頭好疼，可以換個時間再聊嗎？”

女巡捕點了點頭，重新拿起筆，寫了一個號碼遞給我，“這是我的電話，你要想起來什么了就聯(lián)系我，你的身體沒問題了，醫(yī)生說今天就可以出院?！?/p>

我點了點頭，“謝謝?！?/p>

女巡捕甜甜的一笑，敬了個禮，“客氣了，這是我們的責(zé)任?！?/p>

她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褶皺，“那我先走了，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想不開?！?/p>

等女巡捕離開了，我扶著額頭，緩緩躺下。

她肯定不能騙我，或許在外人看來，我就是在自殺。

所以當(dāng)時我是中了幻術(shù)？

還是說，那一切都只是個夢？

我不愿意去相信那天晚上的經(jīng)歷是真的，我在逃避。

躺了一會兒，醫(yī)生來催我下去繳費了。

生活就是這樣，不會因為你過的苦，就去給你開一扇天窗。

最大的可能是將你的門窗關(guān)死，然后再放一條惡犬。

我身上沒帶錢，于是我用醫(yī)院的座機給我一個比較好的朋友打了電話。

主要是我只記得她的電話。

等了四十分鐘左右，她才姍姍來遲。

崔小容和我是青梅竹馬，從小住在一個大院。

她學(xué)習(xí)好，考上了大學(xué)，我心里是有自卑感在作祟的，所以平時很少找她。

住院費和醫(yī)療費一共三百多塊錢。

在那個時候，三百多足夠一家子省吃儉用一個月了。

崔小容的父母后來做了小買賣，賺了點錢，但是對于她來說，一下子拿出這些錢，還是很吃力的。

估計是她這個月的全部生活費了吧。

從醫(yī)院出來，崔小容拍了下我的后背，“別愁眉苦臉的，聽說你自殺了，有什么事情想不開的，走，姐姐帶你去吃大餐！”

我苦笑著說，“我還是算了吧，我還有錢......”

話還沒說完，崔小容就打斷我，“行了，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像個男人。我的獎學(xué)金下來了，五百塊錢，毛毛雨啦，就當(dāng)姐姐資助你的?！?/p>

挨了一頓罵，我索性不解釋了，以后再還她就行。

最終我選了路邊一個小餐館，又遭到崔小容的一陣鄙視。

用她的話說就是，姐有錢，你隨便花。

可我，就是自尊心在作祟。

吃飯時，崔小容將話題引到了我自殺這件事情上。

她問我，“你和姐姐說，你到底遇到什么難處了，要讓你選擇這么痛苦的死法？”

我真的沒自殺，這件事情似乎是解釋不清了。

我不想把女人的事情說出來，只能轉(zhuǎn)移話題，“你最近學(xué)習(xí)怎么樣，大學(xué)生活還好嗎？”

我們吃過飯，又去了公園逛了會兒，聊了很多小時候的趣事兒。

我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她已經(jīng)長大了，青春靚麗，未施粉黛的肌膚光滑嫩白，一點也不輸于電視里的那些明星。

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我也將女人的事情給忘了。

臨近傍晚，崔小容道，“我得回去了，我是請了半天假出來的，晚上還有自習(xí)課。”

她拿出一個粉色的錢包，抽出一沓零錢給我，“一百多塊錢，你先拿著，我獎學(xué)金還有不少，父母也會給我。對了，你要有時間的話，回大院看看吧，你爸媽都很想你?！?/p>

她硬塞給我，不等我拒絕，已經(jīng)跑遠了。

我的心里五味雜陳。

不知不覺，回到了小區(qū)門口。

抬頭看著老舊的居民樓，暫時忘卻的記憶再次涌現(xiàn)出來。

可是我不回家，還能去哪呢？

總不能以后都不回去了吧？

就算不回去住，至少，也要回去把手機和錢拿出來。

深吸一口氣，我邁開腳步走入小區(qū)，回到了出租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