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飛聽聲音有點耳熟，回頭一看，是公公姜山來了。

姜山中等身材，穿一身洗的發(fā)白的藍色老粗布衣服。

褲腿上沾滿塵土，頭頂帶著這年代流行的藍色帽子，帽檐已經(jīng)被磨破了。

帽檐下是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

“爺爺！”嘴快的家玉叫道，“媽媽要帶我們去姥姥家！”

程雪飛心想不妙，姜山不會是來阻攔自己的吧？

這個人雖然老實巴交，沒什么壞心眼，但她畢竟要帶走姜山的孫子孫女。

不管了，這兩個孩子跟程雪飛有眼緣，程雪飛豁出去了也得帶走！

但姜山?jīng)]有走近，喊道：

“家玉她媽，你要回你媽那，我不阻攔你，但你等等，等我來了你再走！”

說著，姜山快步返回自己住的那座老屋里。

片刻后，姜山推出一輛自行車，來到程雪飛面前，滿臉愧色地說：

“家玉她媽，剛才我都聽說了，你萬萬不該去跳河尋死。

小宇已經(jīng)瘋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家玉家寶怎么辦？

你要走，我不阻攔你，家玉家寶你都帶著。

我一個人，又要下地干活，又要照顧小宇，實在忙活不過來，勞累你照顧好這兩個孩子。

以后每年春秋兩季，我收了糧食去給你送糧，別讓家玉家寶缺了吃穿，行不？”

姜山說著說著，聲音哽咽起來，眼角也濕了。

程雪飛聽了心里很感動：

“您老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孩子，糧食不用給我送，留著你跟小宇吃，我能養(yǎng)活孩子。

不管怎么樣，家玉家寶永遠是你孫子孫女，永遠也改變不了，是不是，家玉家寶？”

“是！”家玉立馬開口回應。

家寶卻遲了半天才回答一聲：“嗯?！?/p>

姜山無比憐愛地看著兩個孩子。

這就是祖孫親情啊，有時候比母子之間的感情更真摯。

他將自行車往前一推：

“家里也沒什么值錢的好拿走的，這輛車給你吧，回去路遠，別把孩子累著?！?/p>

程雪飛錯愕地望著姜山溝壑縱橫的臉，要推辭，姜山又說：

“車不是給你的，是給家玉家寶的?！?/p>

家玉聽說是給自己的，高興地喊：

“哦，坐洋車咯！坐洋車咯！”

一直沉默的家寶也往自行車前面大梁上爬。

程雪飛只能扶住自行車，聲音艱難地說：

“謝謝爸。”

“還有，”姜山又快速從口袋里摸出一把錢，又快速塞到家玉的口袋里，“家玉，給你買糖吃的，拿好?！?/p>

家玉高興的原地直蹦：

“好！”

程雪飛沒看清具體有多少錢，但她猜出來這是給他嫁妝的補償。

本地有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女子的嫁妝是不能帶回娘家的，會給娘家?guī)矶蜻\，所以程雪飛結婚時的東西都留在這里。

程雪飛只知道這個公公為人老實厚道，但沒想到能這么為她為孩子考慮，他是擔心自己的孫子孫女到了姥姥家會遭人白眼，所以把嫁妝的錢折算給程雪飛了。

誰能白白幫別人養(yǎng)孩子呢？

“爸，你放心吧，等我安頓好了，我會帶家玉家寶來看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