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魚看崔鳳蘭要去找孫翠算賬，上前攔著：“別去了，這不也沒咋地嗎？他們家不講理的，人還多，你哪能干得過？”

崔鳳蘭一聽，也泄了氣，沈家就一個閨女，和人家的人口一比的確是少了點(diǎn)。

沈小魚往盆子里倒水，崔鳳蘭就過來幫忙。

“小魚，你先進(jìn)去吧，外面冷，這襖子姨給你洗出來?！贝搌P蘭說著就往起袖子。

沈小魚笑著，說道：“那謝謝姨，我灶上燒了熱水了，一會兒兌著點(diǎn)，別冰手！”

崔鳳蘭笑著點(diǎn)頭：“成，快進(jìn)去吧，冷！”說完就對沈老爹說：“給小魚那屋再燒把火，別凍著！”

沈老爹嗯了一聲就去燒火，沈小魚就回了屋裹在被窩里。

沈小魚覺得自己的主意真是太對了，崔鳳蘭的確是個好女人，而且還念過書，識字懂禮，可比村里其他人家的傻媳婦要好多了，她真想不出先前董家為什么要那么對待崔鳳蘭。

襖子洗好了，崔鳳蘭就把魚也拾掇出來，沈小魚釣這魚個頭兒真是不小，剁下來一半，能吃兩頓。

崔老爹拿著襖子在灶旁烤火，天快黑了才算是烤干了。

沈小魚穿上襖子，就出來幫著干活，崔鳳蘭用把魚頭下了鍋，又放了野菜和干辣椒，沈小魚看著鍋里咕嘟咕嘟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姨，來年咱家地里種點(diǎn)什么？”沈小魚和崔鳳蘭閑聊著，現(xiàn)在家里有糧食，也能留下糧種的部分。今年冬天雪這么大，來年地里一定能種出東西了。

崔鳳蘭笑著：“來年就種點(diǎn)粗糧，長得快，收成也多?！?/p>

沈小魚點(diǎn)頭，然后看著窗臺上放著的東西，筆墨紙硯她還是頭一次離得這么近看，村里識字的不多，聽說這些東西在城里賣的也都不太便宜，可惜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這東西都沒有點(diǎn)糧食值錢。

崔鳳蘭順著沈小魚的目光看過去，然后問沈小魚：“小魚想學(xué)寫字嗎？”

沈小魚一聽，來了精神：“想！”村長家的孩子就會寫字，還老說他們是傻狍子啥都不懂，如果她學(xué)會了寫字，以后就不怕人家笑話她了！

崔鳳蘭說：“那以后姨教你咋樣？”

“真的呀？太好了！”沈小魚開心，抱著崔鳳蘭笑得像個傻子。

崔鳳蘭笑著：“村子里的孩子都不愛識字，更喜歡玩的?！?/p>

“也沒啥好玩的，現(xiàn)在躺著省力省糧食?！鄙蛐◆~說道，還是識字有意思。

“那姨明天就教你?！贝搌P蘭說著，鍋里的魚也出鍋了。

沈小魚晚上吃飽了，就躺在房里，想著明天就能識字，心里還有點(diǎn)激動的睡不著覺。

第二天一大早，沈小魚就起來洗臉洗漱，頭發(fā)也好好的綁了綁，收拾的干凈利索的，就等著崔鳳蘭教她識字。

吃過了飯，崔鳳蘭就拿著木棍在地上寫字，沈小魚在旁邊也有樣學(xué)一樣，學(xué)的還挺認(rèn)真。

字寫得歪歪扭扭，崔鳳蘭看著就說：“現(xiàn)在紙也少，等以后字都學(xué)的差不多，就可以練一練，寫得就能好看了。”

沈小魚知足了，她原本也不是高門的千金，以后識字不被人糊弄就行了。

學(xué)了一上午，崔鳳蘭教了不少簡單的字，又教了沈小魚的名字，沈小魚學(xué)的正來勁兒，中午飯都忘了吃了。

“這孩子學(xué)寫字也沒啥大用，村里的孩子還能指望以后考狀元？”沈老爹說道。

崔鳳蘭搖頭：“女子學(xué)寫字也是好事，知書達(dá)理也不錯?！?/p>

沈老爹嘆氣，再知書達(dá)理又能有什么用？以后這孩子嫁人也是......

“孩子開心就行了?！鄙蚶系鶉@著氣說道。

沈小魚學(xué)寫字學(xué)得很快，雖說有的記得不熟，但是也能認(rèn)出個七七八八。

“家里沒有鹽了，一會兒我去趟城里?！鄙蛐◆~說道，這種跑腿的活兒就她來辦了。

崔鳳蘭說道：“再買些干辣椒吧?！焙赛c(diǎn)辣的身上也能暖一點(diǎn)。

沈小魚點(diǎn)頭，拿了一塊粗糧窩頭就往縣城去。

遼陽城里的物價飛漲，現(xiàn)在包子已經(jīng)四個銅子兒一個了，沈小魚已經(jīng)舍不得錢買了。

買了鹽和干辣椒，沈小魚才出城的路上遇到一個老婆婆，老婆婆有點(diǎn)神志不清，頭上手上還有磕碰到的淤青，身上只穿著單衣。

“婆婆，你家里人呢？還記得家在哪嗎？”沈小魚上去問一句，婆婆看著歲數(shù)也不小了，天冷，身上的襖子不知道是沒穿還是被人搶了，這樣再凍下去可是要出事的。

那老婆婆看向沈小魚，確切的說是沈小魚手里的半個窩頭，然后肚子還咕嚕咕嚕的叫著。

沈小魚一看老婆婆是餓了，雖然心疼，但是還是把窩頭給了老婆婆。

老婆婆拿過去就噎了兩口，沈小魚幫著順氣，找了個陽光還算好的墻根兒先坐下了。

“婆婆，您慢點(diǎn)吃，你是不是走丟了？”沈小魚問著，要不就是現(xiàn)在世道不好，家里不夠吃，家里人就把這神志不清的老婆婆給故意扔了。

老婆婆吃了半個窩頭，就看著沈小魚笑著，摸了摸沈小魚的頭，說道：“我好像記得我家，可是又好像不記得。我兒子有出息，學(xué)問好。對了，我孫子也有出息，學(xué)問也好呢！”說完就咯咯的笑起來。

沈小魚一看，這老婆婆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就說：“你兒子孫子那么有出息，怎么還能把你扔了呢？”

老婆婆恍惚著，看著還有點(diǎn)犯糊涂，沈小魚嘆了口氣，就說：“要不我跟你在這城里找找，看看哪家丟了老人吧?！彼悬c(diǎn)不忍心把老婆婆就這么給扔下，還抱著一絲希望，如果能找到婆婆的家人最好，不行就只能送去衙門了，就這么扔著，怕是熬不過一個晚上呢。

老婆婆拉著沈小魚的手，沈小魚感覺長心冰涼，就把自己身上的襖子脫下來，還是她的襖子放到婆婆身上就顯得小很多，頂多能擋擋風(fēng)。

兩人凍得哆哆嗦嗦的，沈小魚挨家的問，都沒有問出什么眉目來，這時候街口一輛馬車快速跑過來，停到了沈小魚的身邊，車上下來一個小婦人，看著老婆婆就一陣哭。

“娘啊，您說您怎么就走丟了呢？”小婦人邊說邊哭，身后的下人過來送上衣服，看著老婆婆身上又舊又小的襖子，那小婦人就趕緊脫下來扔到地上，嘴里還說著：“哎呦，這是從哪里撿來的破衣裳！”

沈小魚不樂意了，她都豁出去自己挨凍了，這人還不識好歹，趕緊撿起來襖子穿到身上去，嘴里說道：“還嫌我的襖子破，破也總比讓婆婆凍著強(qiáng)啊，你們家的襖子好，也沒見著婆婆穿著哩！”

沈小魚的聲音不小，來來往往的人也都聽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也不少，都說這家人喪良心不孝子。

焦氏臉紅著，她也不是故意弄丟了婆母，都是無意的。后面那丫鬟一看自家主母受了這樣的指指點(diǎn)點(diǎn)，就過來推了沈小魚一把，沈小魚本來就小小一個，直接就趴到了地上去。

“你敢說我家夫人，知不知道我家夫人是誰??？”那丫鬟很是兇惡，剛要再動手，旁邊的老婆婆不樂意了，直接一個耳光就掄出去，把那丫鬟一巴掌就給抽到一邊去了。

“娘？”那婦人也嚇一跳，老人家怎么這么厲害？

老婆婆趕緊去把沈小魚給扶起來，心疼的看了看沈小魚的手，剛才這么一摔，手都給硌紅了。

“婆婆，我沒事?！鄙蛐◆~心里是動容的，然后就看向那婦人和丫鬟，說道：“婆婆腦子不清楚都比你們分得出好歹來！”

焦氏顧不上管沈小魚，就上來攙扶老婆婆，說道：“娘，媳婦接你回家，外面太冷了，咱們先回家再說！”

老婆婆看媳婦的手過來了，就直接一甩，不讓媳婦碰，說道：“我媳婦沒出息！”然后就拉著沈小魚不放手，身上的衣服也脫了披到了沈小魚的身上去。

“婆婆，您家里人來了，您就回去吧，您兒子雖然死的早，不過看你這媳婦還是個有良心的，應(yīng)該不是真的扔你?！鄙蛐◆~以為是兒子死了這媳婦才會怠慢婆母的，結(jié)果這話一出，那丫鬟覺得不中聽，結(jié)果剛要發(fā)作，就被老婆婆給瞪回去了。

這么會兒功夫，路口又一輛馬車過來，接著就下來一個男人，看著老婆婆也是一臉的焦急。

“娘，可算是找著您了，這一個上午您去了哪里了？”那男人說完就瞪了一眼焦氏。

焦氏不敢出聲，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誰能想到從衙門口到后院總共沒有兩步，娘也能犯了糊涂？”

“娘年歲大了，時而清醒時而糊涂你也不是不知道！”兩人說著就要吵起來，沈小魚一看，就說：“你就是婆婆的兒子??？原來沒死，趕緊別吵了，先把婆婆送回家去吧，凍了好一會兒了！”

那男人一聽死不死的也沒聽懂，但是還是趕緊讓老婆婆上車，老婆婆拉著沈小魚的手不撒手，這車就上不去。

“小丫頭你也上來吧，一會兒我讓人再送你回家！”那男人說道。

沈小魚搖頭：“我不敢......”城里本來就拐子多，雖說這家人看著像是有錢的樣，她也不敢就這么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