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燃小眉頭皺起來，因為你父王。

“沒有不喜歡，小公主這么可愛，誰會不喜歡呢？”顧之齡生怕他再說出什么話刺激到沈金鑾，搶先回答。

“那他為什么不許我過來？”

“因為他要開始讀書習(xí)字了，還有要幫姨姨開辟菜園，沒時間陪你玩啊?！?/p>

“我可以和他一起學(xué)，也能幫他分擔(dān)勞動。說到底，他就是不喜歡我，對不對？”

眼看著沈金鑾眼里的淚又要涌出來，顧之齡趕緊道：“不對不對。”

“那我可以隨時來找他玩么？”

顧之齡頓住，面前的沈金鑾眼中水光閃爍，仿佛她不答應(yīng)，淚水就會像決堤的河水似的決堤千里，還會伴隨著雷鳴般的哭聲，沒完沒了地宣泄難過的情緒。

還會威脅人了啊？

顧之齡看向沈承譽(yù)，你不管管？

沈承譽(yù)仰頭望天。

他沒辦法跟個四歲小孩講道理，也不舍得用武力鎮(zhèn)壓，所以最好的做法是交給別人管吧。

見狀，顧之齡在心中暗罵他幾句，才服軟道：“行啊，你想來就來吧。”

“娘?！鳖櫼娙紳M臉反對。

他們跟她妥協(xié)，她父王說不定還會以為他們有非分之想。

顧之齡哪能不明白，但如果他們?nèi)斡缮蚪痂幵谶@里哭，哭出病來，說不定還會被沈承譽(yù)怪罪。

只有讓沈金鑾怎么來的怎么回去，他們母子四人才能安然無恙。

顧之齡一邊哄著沈金鑾，一邊朝顧見燃擠眼。

“行吧。”顧見燃不情不愿答應(yīng)。

沈金鑾喜笑顏開，再次展現(xiàn)了什么叫翻臉比翻書還快，要不是她睫毛上濕漉漉的，顧見燃都懷疑她剛才是裝的。

好不容易把難招待的父女倆送走，孩子們睜著懵懂的眼看向顧之齡。

小孩子最是敏銳，他們能感受到沈承譽(yù)對顧之齡的排斥，也能察覺她對他的抗拒，所以他們非常不理解她為何要答應(yīng)沈金鑾的要求。

顧之齡秉著平等尊重的態(tài)度，解釋原委：“攝政王如今在朝堂上說一不二，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幸平公主，公主若是在我們這兒有差池，他定不會放過我們，所以只能委屈燃寶兒你哄哄她。抱歉，娘讓你受委屈了?！?/p>

說出這番話之前，顧之齡是有過糾結(jié)的。

前世絕大多數(shù)父母的觀念都是把社會的陰暗面藏起來，不讓孩子知道，只留給他們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她也想保護(hù)三個孩子的童真，可是這是一個非常講究尊卑的時代，是一個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的時代。

而且，在這里十五歲就能成婚入仕，留給他們成長的時間并不多。

思來想去后，顧之齡才決定如實相告。

顧見燃沒想那么多，感受到母親的尊重，他嘴角揚(yáng)起，可又不想被她看見，刻意壓下笑意，揚(yáng)起下巴傲嬌道：“沒關(guān)系，我答應(yīng)她是為了安寧考慮，誰讓她缺少個玩伴呢?！?/p>

“那我替我們家安寧感謝哥哥時刻關(guān)心她?！鳖欀g好笑地眨眼。

顧見燃輕哼一聲，紅著小耳朵招呼弟弟妹妹去一邊玩。

荼靡院。

一丫鬟蓮步匆匆，繞過抄手游廊進(jìn)了內(nèi)室：“三小姐，攝政王和公主已經(jīng)出府了?！?/p>

“好?！鳖檵蓮拿廊碎缴献呦聛恚钢鴪A桌上的一堆布匹道，

“這些都是今年時興的花樣，給大人小孩做衣裳都合適，這幾個小布偶是我親手做的，原是做給音兒，你先拿去給安寧，她應(yīng)該也會喜歡，可惜我沒有他們的尺寸，否則該親手為他們做幾身衣裳才是。

還有丫鬟們手里提著的食材，地上竹筐里的木炭也一并送過去，不算稀罕，但他們應(yīng)該正需要......”

季華音穩(wěn)穩(wěn)地坐在榻上，旁觀顧嬌近乎殷切地交代丫鬟送去，火氣忍不住躥起來。

不是生顧嬌的氣，而是有了她做對比，顧之齡殘害她的面目變得更加令人憎惡。

顧嬌始終覺得虧欠顧之齡，所以不管顧之齡怎么欺負(fù)她，她都默默承受，甚至還百般示好。

可顧之齡從來都不領(lǐng)情。

她上輩子害死了顧嬌，她生的三個孩子日后也會成為大惡人，害得顧家家破人亡。

季華音跑到顧嬌面前，按住要被交到丫鬟手中的布匹：“阿娘，她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你就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她都不會和你友好相處，沒必要把這些東西浪費(fèi)到她身上?！?/p>

“這些東西本就該是她的，怎么能說是‘浪費(fèi)’呢？”顧嬌眉眼舒展柔和。

“這么多年來，我在顧府里享受富足生活，而她卻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

“嚴(yán)格說起來是我搶了她的福氣，所以她對我差一些是應(yīng)該的。

娘知道你為娘鳴不平，但是你試著換位思考下，若你是她，你難道不會有怨言么？

別記恨她，人心換人心，遲早她會接受我們的?！?/p>

季華音上一世經(jīng)歷了太多磨難，再次聽到這番言論，只覺得顧嬌太過圣母了。

顧之齡曾經(jīng)的遭遇是值得同情。

但是她無端端記恨一個無辜之人，并且屢下毒手，這已經(jīng)不是用一時想不開能解釋得了的了。

惡毒早已刻進(jìn)她的骨子里，無論顧嬌怎么示好，她都不會改變態(tài)度。

“母親......”

顧太夫人憐惜顧之齡，根本不會克扣她什么，季華音想說這些顧之齡都不缺，可能還會譏笑一番扔出來。

“也許你還不明白，但是音兒。”顧嬌抱起季華音，“你要好好待四姨母和表弟妹?！?/p>

顧嬌的眼睛太過澄澈干凈，季華音不忍心阻攔她，磨了磨牙告誡道：“豺狼就是豺狼，狗也永遠(yuǎn)改變不了吃屎，阿娘別太相信他們。”

“你去哪兒學(xué)來這些話？”顧嬌詫異。

這種話過于粗俗和太具有攻擊性了，她從來沒說出過類似的話，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幾次。

季華音別開頭：“道理是那么個道理，你別不當(dāng)一回事?！?/p>

“好，”顧嬌見季華音還在糾結(jié)這點，笑著輕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人不大氣性倒是不小，等你長大了，就知道有些事不是只計較一時得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