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早晨的情況，很多人都看到了，沒什么好隱瞞的。

兩個小丫鬟當即叩頭道。

“四小姐說得是真的?！?/p>

“而且奴婢們平日里一向起得早，那日卻齊齊睡過了，起床之后更是頭痛欲裂?！?/p>

“奴婢不清楚中了迷.藥之后，是不是都會頭痛，但確實很奇怪。”

此言一出，屋里瞬間安靜。

因為這兩個小丫鬟，此前雖然證實了青竹所說‘被單染血’一事。

但她們緊隨其后這番證詞，卻讓青竹此前的指控，產(chǎn)生一個巨大的漏洞。

那便是投宿尹家鎮(zhèn)客棧那天夜里，其他丫鬟小廝都中了迷.藥睡得很死，為何偏偏青竹一人沒事？

還聽到隔壁顏玥房間有男子的聲音？以及顏玥的哭聲？

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青竹天賦異稟，迷.藥對她毫無作用。

第二種，青竹撒謊了，且她與那夜賊人是一丘之貉，故意污蔑四小姐。

青竹雖然資質(zhì)愚鈍，但并不是傻子，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個大錯。

她覺得摔樓梯一事很丟臉，便故意瞞下，沒說與二小姐。

以至于二小姐幫她編故事的時候，與事實產(chǎn)生了偏差，如今還被四小姐抓住小辮子猛烈攻擊。

這可怎么辦？

青竹目光亂飄，慌亂不已。

顏瑜剛剛平穩(wěn)下來的心境，也不由得再次緊繃起來。

蠢貨！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倒是顏嫣似是還沒看清局勢，咋咋呼呼道。

“四妹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么？問題的關(guān)鍵是你的清白......”

“閉嘴！”不過不等顏嫣繼續(xù)咋呼，就被老夫人厲聲呵斥了。

“阿玥你接著說?！?/p>

“是，祖母?！鳖伀h默默欣賞了一下顏嫣快氣炸了的嘴臉，以及顏瑜郁卒的表情，這便繼續(xù)解釋起來。

“經(jīng)由此事，孫女對青竹產(chǎn)生了懷疑。”

“可青竹畢竟是伯爵府派來的丫鬟，孫女頭一次出遠門，人生地不熟，又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不好發(fā)作?！?/p>

“且其他丫鬟，孫女也不敢再輕易相信了，這才買來青梅?！?/p>

“勒令眾人不得討論張嬤嬤一事，則是孫女為了維護伯爵府的名聲，不成想竟成為青竹誣陷攻擊的著力點?！?/p>

“至于染血床單一事，就更是可笑至極?！?/p>

說著，顏玥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錢財被偷之后，阿玥心中十分焦慮，生怕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一次，夜里要將所有值錢的物件兒抱在懷里才安心?！?/p>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夜里還是做了噩夢，不小心將包袱里新買的胭脂打翻，扣在了床單上?！?/p>

“胭脂粘在床單時間越久越不好清洗，這才有了青梅半夜洗‘染血床單’一事?！?/p>

“其實仔細想想，便能發(fā)現(xiàn)青竹所言中不合邏輯之處?！?/p>

“如果孫女當真失了清白，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將床單燒了，一了百了，偏要費時費力去洗，還毫不遮掩，一下子讓三個人看到？”

老夫人贊同的緩緩點頭，顏玥則再次轉(zhuǎn)向那兩個小丫鬟。

“你們可以再仔細想想，那夜看到的‘染血床單’，是不是鮮紅一片？”

兩個丫鬟回憶了一下，點頭應是。

其中一個機靈的，還學會了搶答。

“奴婢明白了！”

“奴婢看到青梅姐姐洗床單，距離事發(fā)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天，如果床單上真的是血跡，早就該變成黑褐色，而非鮮紅?！?/p>

“正是這個道理。”顏玥贊賞點頭。

“那避子藥呢？”顏嫣不依不饒。

“其他的你都可以狡辯，避子藥卻做不得假吧？”

卻見顏玥定定的盯了顏嫣片刻，頗有些嫌棄的搖了搖頭。

“二姐姐，你若閑著無聊，不如平日多看些書吧。”

顏嫣：“......”

同樣等著顏玥解答的黎氏和顏瑜：“......”

謝謝，有被內(nèi)涵到。

顏玥卻像是沒看到她們的囧境，從腰間荷包拿出另一張藥方。

“二姐姐剛呈上的所謂‘避子藥’的證據(jù)，其實只是這個藥方的一半?！?/p>

“中藥講究配伍，別說少了一半的藥方，就算是少了其中一味藥，效果都有可能截然相反?！?/p>

“阿玥此前說過了，自從發(fā)生錢財被盜一事，阿玥夜里便驚懼失眠，這張藥方便是用來安神的?！?/p>

“如果不信，大可以請府醫(yī)前來瞧瞧，看阿玥是否撒了謊?！?/p>

“去，請大夫過來！”黎氏的態(tài)度終于稍有緩和。

整體局勢也基本明朗，只待府醫(yī)做最后的確認。

顏嫣卻難以接受，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

“我不信我不信！”

“這都是你的狡辯，只能證明那晚你沒流血，可誰又知道你是不是早就不清白了？”

“血口噴人！”顏玥等得就是她這句話，一改之前的隱忍，與顏嫣針鋒相對。

“二姐姐，阿玥不知何時得罪了你，你竟然如此折辱于我！”

“如果剛剛那些都不能算作證據(jù)，還能如何證明？”

“難道需得被當場驗身，二姐姐才肯信嗎？”

‘驗身’一詞倒是提醒了顏嫣，“這有何不可？”

“該不會是四妹妹不敢吧？”

顏玥冷笑，“我有何不敢?！?/p>

“然驗身一事非同小可，我剛剛回家就被如此懷疑，日后讓我如何自處？”

“若驗身后證明二姐姐的懷疑為假，二姐姐愿意付出同樣的代價，接受懲罰嗎？”

顏嫣雖咋呼得歡，但一說到懲罰，立刻就慫了。

“這，我......”

不過顏瑜不希望給顏玥哪怕一丁點蒙混過關(guān)的機會，當即柔聲道。

“母親，四妹妹都這般說了，不如就這么算了吧?！?/p>

黎氏本在猶豫，一聽這話，反而堅定道。

“不行，事到如今，不能半途而廢，必須驗身！”

老夫人剛剛咳了一陣子，才平復下來，聞言不由得勃然色變。

“黎氏，你鬧夠了沒有？”

黎氏肅著臉不說話，絲毫沒有松口的跡象。

顏玥再次跪拜，“祖母，孫女愿意驗身，以證清白?！?/p>

上輩子因為這件事囫圇過去，在今后數(shù)年，都帶給她無窮無盡的麻煩。

這輩子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再給任何人借機生事的機會！

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驗身這點小事沒什么大不了。

老夫人見顏玥如此堅持，只得點頭應允。

為了公平起見，老夫人和黎氏各派了一個心腹嬤嬤，引顏玥去屏風后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