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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次日黃昏。
城東區(qū)的道路都已經(jīng)鋪好了石板,地面干干凈凈,住在這邊的人非富即貴。
“叮鈴鈴?!?/p>
一陣自行車的清鈴由遠(yuǎn)及近,隨之而來的是年輕少男少女歡脫的笑聲。
“栗子姐,你慢點兒,等等我?!?/p>
“快跟上,家里準(zhǔn)備了好多糖果,還有汽水?!?/p>
拐過街角,少女看見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人影,渾身打了一個機(jī)靈,一時間握不住把手,整個人側(cè)摔下去。
“小心?!标悤樕⒆儯B忙伸手去扶。
是他!
少女瞥見陳書急忙來攙扶的雙手,臉上浮過一絲安心。
“啪!”
千鈞一發(fā)之際,雙手突然收了回去,少女結(jié)結(jié)實實摔了一跤,連膝蓋都摔破了,滲出猩紅的血絲。
“??!”
慘叫聲回蕩在街角,少女在同伴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起身,她的眼眸飽含氣憤。
“喂,你什么人,敢撞傷栗子,活得不耐煩了?”
流里流氣的青年急于在女孩子面前出頭,狠狠地推搡陳書。
陳書不想惹事,沒有還手,皺起眉頭平靜地回答:“連人帶車,我碰都沒有碰一下,你可以去問她自己。”
青年語塞,回望少女。
這位少女正是陳書老板的女兒,她氣紅了臉,但又不能歪曲事實,“我拐角時看到他,害怕撞了人強行拐彎,自己沒控制住?!?/p>
“哼,混蛋,你沒事躲在拐角處嚇人干什么,弄傷了栗子你賠得起嗎?”青年喋喋不休,擺出一副要替少女討公道的嘴臉。
陳書氣笑了,嘲弄道:“我趕路恰好經(jīng)過巷子口,這也犯法?”
發(fā)生眼下的事故誰也不想,但這青年為了討好女孩子冤枉到他頭上,這就不對了。
摸了摸鼻尖,陳書暗自吐槽,舔狗這東西,真是哪個時代都不缺。
“你!”
青年氣急敗壞,揚起拳頭要打人。
熟料少女走過來,一腳踩在陳書的腳背上,她氣鼓鼓地瞪大眼睛,“你明明都伸出了手,這么近的距離,扶我一把會死呀?”
“你還沒嫁人,我怕壞了你的名聲?!?/p>
陳書淡定地回應(yīng)。
倘若在攙扶時,不小心碰到少女某些敏感的部位,他勢單力薄,有理也說不清。
在后世,攙扶老人時都有可能被訛詐,何況這個有“流氓罪”的年代。
他沒有記錯的話,“流氓罪”這個罪名太過籠統(tǒng),直到97年才被廢除,最高可以判處死刑。
萬一被扣上個流氓的帽子,肯定少不了麻煩。
少女臉色微變,她家境優(yōu)渥,受過教育,自然清楚陳書的顧慮。
“哼,我又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p>
二八大杠自行車是獨屬于這個時代的記憶。
顧名思義,車轱轆有28英寸,把手和坐墊之間有一條黑粗的橫杠。
小時候,陳書學(xué)騎自行車時沒少摔跟頭,那時的他腿還不夠長,只能從橫杠下面伸過去踩腳踏板。
放眼望去,這群青年男女騎的自行車大都是這個型號。
不過栗子,也就是少女的自行車反倒獨樹一幟,是一輛鳳凰牌的女士自行車,中間沒有那條礙事的橫梁。
陳書走過去扶正,挑了挑眉頭道:“鏈條出來了。”
“啊,這可怎么辦?”
栗子憂心忡忡,手足無措。
“要不咱們送到修理店去修吧。”青年提議。
鏈條卡在縫隙里,根本推不動后輪,栗子無奈地說道:“這,這還得抬過去?!?/p>
現(xiàn)在的自行車不比后世那樣輕便,硬抬的話得費不少力氣。
“放著吧,我去借兩個一字起子,我來修?!标悤垌辆ЬВ拮孕熊?,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
在后世,騎多了自行車的人一定碰到過鏈條出來的情況,次數(shù)多了,連起子都不用,在路邊隨便折兩根樹枝都能修。
只不過后世的自行車品質(zhì)好,大多數(shù)都用不著罩子保護(hù)車軸處的齒輪,上鏈條自然方便。
八十年代則不同,想要上鏈條,必須先把鐵皮罩子拆下來。
陳書熟練的手法看得栗子兩眼放光,一旁的青年見到這一幕,不禁吃味,“哼,一看就是個工人的命,我爸手里管著十幾個工人呢?!?/p>
“你閉嘴?!崩踝臃籽?,人家陳書能幫她修自行車,你不行還要在這冷嘲熱諷,不是找罵嗎?
陳書估摸著青年的父親應(yīng)該是在某個廠里當(dāng)管理的,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他輕笑一句,青年不懂事,要知道這年頭廠里的熟練工地位可不小,就連管理見了也得遞煙說兩句好話。
“工人怎么了?你說這話,小心被當(dāng)成資本主義的走狗啊?!边€了工具,陳書拍拍青年的肩膀調(diào)侃兩句。
青年臉色為之一變,慌忙低下了頭,十年前那場動蕩至今仍歷歷在目。
“放心吧,傻小子,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标悤笭栆恍?。
青年聽到這話,心臟怦怦直跳,被人看穿心思的羞臊感涌上臉頰,他嘴硬道:“這位大哥,你結(jié)婚了關(guān)我什么事。”
喲,嘴里說著不關(guān)你的事情,可這稱呼怎么都變了?
先前還一臉不客氣,這就叫上大哥了?
陳書不禁捧腹,要不是周圍有人看著,他一定會笑出聲。
其余人沒有聽出話里邊的意思,仍舊一頭霧水。青年悄聲詢問少女,“栗子,這位大哥究竟是什么人呀?”
“我爸的一個朋友?!鄙倥琢岁悤谎?,沒好氣地回答。
在烈日下呆了很久,陳書擦了擦汗水,撩動衣襟給自己扇風(fēng)。
青年眼珠子機(jī)敏,窺見皮帶上別的BP機(jī),當(dāng)即心頭一震,這東西連自家老爹都沒有呢。
他當(dāng)即陪笑,主動給陳書捶肩膀,“叔,剛才我太擔(dān)心栗子,說了兩句氣話,您大人有大量,別往心里去呀?!?/p>
喲吼,態(tài)度轉(zhuǎn)變這么大?陳書一時間沒反映過來,干嘛這么獻(xiàn)殷勤呢?
“大城市過來的吧,叔,您這BP機(jī)一定花了不少錢?”
陳書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他掏出BP機(jī)隨手把玩,“不貴,也就三千多?!?/p>
“三千!”
一時間,除栗子以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這年頭,二八大杠就要一百八十塊錢,普通工人得干四五個月,不吃不喝才買得起。
這BP機(jī)的價格已經(jīng)抵得上近二十輛自行車了呀。
少男少女無不嘖嘖稱奇,青年叫起叔叔來叫得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