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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涂笙夕顏接過蕭逸朗遞上來的茶,用的是透明的水晶杯。輕盈的茶葉,在淡紅色的茶水里面輕輕飄蕩。
涂笙夕顏打開杯蓋,輕輕刮了一下上面的茶葉,聞到一股似有若無的清香。
“這就是所謂的紅茶嗎?”涂笙夕顏家里從來就不乏山珍海味,每年福建進(jìn)貢的大紅袍,她們家里都能分到幾兩。
可是,堂堂的洛濱王爺,竟然用這樣沒有味道的茶招呼客人,恐怕也大失水準(zhǔn)了吧。
她對蕭逸朗笑道:“王爺?shù)牟?,恐怕也太清淡了吧!?/p>
洛濱王笑笑,說:“你不知道,這種茶,可比不得一般的茶。此茶經(jīng)過三年生長、四年發(fā)酵、五年風(fēng)干,六道篩選,而且需要泡上七八次才能出色!泡茶所用的水,要求極高,必須是白露夜里,楓葉尖兒上的那一滴露水,一片楓葉只有一滴!”
涂笙夕顏?zhàn)砸詾樽约荷谪┫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可是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官大一級(jí)壓死人。
王爺和丞相,家里面已經(jīng)是窮奢極欲了,沒想到,這王爺身上竟然還在“可巧”二字下功夫。
她以為從前家中那些用露水泡的大紅袍已經(jīng)是瓊漿玉液了,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茶葉和斟茶的方法。
于是,她輕輕抿了一口,問蕭逸朗道:“王爺這茶如此難得,可有名字沒有?”
“此茶叫做‘楓露茶’!”蕭逸朗回答道。“此茶顏色不紅不素,味道不甘不苦,如真亦假,似有若無。乃茶中仙品也。”
涂笙夕顏突然覺得這樣的茶,要是不好好品嘗一番,也就對不起自己來萬花樓這一招,于是,端起杯子,造飲輒盡。
然后,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個(gè)飽嗝。
“罪過,罪過!”蕭逸朗搖頭嘆氣。這本是他今天來這里和阿福泡了半日才弄出唉的成果,本來是想要自己好好品嘗的,就算是給涂笙夕顏,讓她好好品嘗也好。
沒想到,涂笙夕顏竟然就這樣好像飲牛馬一樣,咕嚕咕嚕就喝下了肚子??峙逻B水是冷是熱都還不知道吧。
還說什么不紅不素,不甘不苦,如真亦假,似有若無......
他惋惜地看著被涂笙夕顏喝干凈的玻璃杯,耳邊傳來一陣嗡嗡嚶嚶的哭聲,頓時(shí)攪亂了他的興致。
“什么人,在外面啼哭!”蕭逸朗馬上叫來了店小二。
店小二畢恭畢敬地走上樓來,低頭行禮道:“啟稟公子,奴才不知!萬花樓一條街外,都已經(jīng)清道,沒人敢在客觀面前悲傷啼哭!”
“我聽到有就是有,難道我還造謠不成嗎!”蕭逸朗拍案而起,對店小二吼道:再不如實(shí)招來,我就對你不客氣!”
店小二哆哆嗦嗦,舉起雙手,不斷搖晃,對蕭逸朗說:“小的不敢撒謊啊,要是在這街外,客官看到,小的賠禮,讓她走開就是了!”
“還不趕快帶路!”蕭逸朗來到這里,就是想要陶醉于琴棋書畫當(dāng)中,不要過問世界上這么多塵慮盈心的事情。沒想到在這個(gè)清靜的地方,竟能聽到這樣哀傷的啼哭。
還沒走下樓梯,蕭逸朗突然想起涂笙夕顏來,就對涂笙夕顏說“我去止住那陣哭聲,公子稍等片刻!”
涂笙夕顏豈是耐得住寂寞的,聽說蕭逸朗要到街口去,她就自認(rèn)為義不容辭地跟著下去了。
在街頭的拐角,他們看到一個(gè)白色的身影,是個(gè)女子的身材,那女子身上插著一根稻草,跪在街頭,哭哭啼啼的。
蕭逸朗和涂笙夕顏?zhàn)哌^去一看,原來是一個(gè)江南的女孩,年紀(jì)約莫十七八歲,滿臉淚痕地跪在一個(gè)草席旁邊,泣不成聲地說:“各位鄉(xiāng)親父老,小女子是江蘇金陵人士母親病故,來到京城投奔親友。不想在路上遭遇歹人,住在黑店,丟了盤纏。父親一病不起,數(shù)日之后竟然氣絕身亡!小女子沒有能力讓父親入土為安,愿賣身葬父,為妻為妾當(dāng)牛做馬,在所不辭!”
蕭逸朗聽完之后,義憤填膺,走上前去,問道:“這位姑娘,你和令高尊是在哪間客棧,昌明隆盛之都,豈容惡霸在此撒野!本,本公子帶你去討回公道!”
不過,那個(gè)披麻戴孝的女子,并沒有因?yàn)橛腥私o她出頭而萬分感激,哭哭啼啼,站起來,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京城到處都是官官相護(hù),小女子恐怕是有緣無處伸??!”
蕭逸朗正色說道:“豈有此理,哪里有這樣放屁的事情,在京城還敢官官相護(hù)?我拆了他們的官府!”
沒想到,那個(gè)女子竟然嚎啕大哭起來,可以說是哭天搶地,對蕭逸朗和涂笙夕顏說:“這兩位公子大爺,小女子只是來賣身葬父,其他的事情,就聽之任之吧!”
蕭逸朗的思維還停留在官官相護(hù)的糾結(jié)當(dāng)中,涂笙夕顏就越看越覺得這個(gè)女子形跡可疑。
從衣服看,這套麻衣好像并不是新制的,但是她孤身一人,是不會(huì)在京城借到麻衣;況且每個(gè)人都只有一對父母,不可能是第一個(gè)父親死了,第二個(gè)父親死的時(shí)候再拿出來用。
而且,從心理推測也不對。換做一般人,要是有人愿意為自己出頭,討回丟失的銀兩,那就不用賣身就可以葬父了,怎么她反而有些不愿意?
原因只有一個(gè):那就是,她是騙子。
就在涂笙夕顏覺得那是不是一個(gè)騙子的時(shí)候,她看到旁邊的草席,好像還有節(jié)律地伸縮,好像里面的人還在呼吸。
于是,她不動(dòng)聲色地,撿了一根稻草,將稻草的一段,輕輕放在草席低端露出死人腳的一頭,輕輕地來回搔動(dòng)。
結(jié)果那張草席的伸縮越來越急促,急促之后變得越來越劇烈。
涂笙夕顏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也就明目張膽地用稻草肆意搔動(dòng)那個(gè)人的腳底,席子里面的人終于忍不住這樣的瘙癢,“哇”地一聲,跳起來。
周圍的人都嚇得雞飛狗跳,四散而逃,驚慌失措地叫道:“詐尸了,詐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