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上桌。

晚飯終于上桌。

飯桌上，鄭氏埋怨楊秀庭：“你的手藝好，咱家的糖賣的也挺好，你還瞎折騰什么。這個山楂味的糖又不是多么精貴的，賣不上個大價錢。萬一沒做成，不說山楂，那得浪費多少糖。糖多精貴，任是富貴人家，也經(jīng)不起這樣亂來?！?/p>

楊秀庭心情好，笑了笑，吃著飯，沒說什么。

二黑卻說：“娘，話可不是這么說的。山楂糖不是多精貴，可架不住就咱家有。咱家糖果的種類多，生意就會的比別家好，人們說起來，咱家的糖果攤子就要比別家高上一層。這是名氣，有名氣的買賣就比沒名氣的買賣好做?！?/p>

冬兒暗地里點頭，嗯，二黑居然還懂得了品牌效應。

鄭氏瞪了他一眼：“這是糖做成了。要是做不成，不是什么都沒有，還白扔了工和料。一鍋糖的材料錢，夠咱家兩三個月的花銷了。再說，人家來買糖，買了一種，另一種就買不了那么多。這里里外外不是一樣嗎？”

二黑犟嘴：“我是說，咱家的買賣因為種類多、買賣好，會把別家的生意拉過來，咱家的買賣會更好。”

鄭氏黑了臉：“這么缺德的話，你也說得出來，看讓人家聽見怎么說咱家?！?/p>

楊秀庭虛咳了一聲，看了看鄭氏和二黑：“事情就是二黑說的這么回事，只不過不能這么說出來而已?！?/p>

一家之主下了定論，鄭氏也就不好再說什么。

飯后收拾好，由于心情愉快，楊秀庭在炕上小心挪開幾盤豆苗，和冬兒娘兩個一起穿糖葫蘆。

楊秀庭看著粗笨的手指，異常靈巧的串著一個個山楂果，活兒干的又快又漂亮。

楊秀庭拿起一個夾了豆餡的山楂果，頗有些感慨的對鄭氏說：“你說說這果子夾豆餡，就是這么簡單。老古人做了多少年也沒想起來，咱家閨女就能想到，做出來好看、又好吃。怪不得湯先生總是夸冬兒聰明?！?/p>

鄭氏看了冬兒，說：“也不過是有些小聰明，你也別這么可著勁的夸她。湯先生夸她那是客氣，你這里當真的了，她就越發(f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p>

楊秀庭本來也是為了緩解母女兩個的緊張關系，看這個樣子，搖搖頭，閉了嘴。

這時豆豆趁著人不注意，拿起一個山楂用小刀子劃開，取籽時，把山楂捏碎了。

鄭氏看到，把豆豆推開：“去一邊玩去，別在這里裹亂?！?/p>

楊秀庭勸：“讓他小心些，試幾次就好了。二黑和冬兒這么大的時候，好多事情都會做了”

鄭氏回答：“家里現(xiàn)在又不缺人手。他還小，手底下沒個準頭，凈浪費東西。過兩年再大些再說?！?/p>

冬兒面上沒什么，心里卻有些擔心。再過兩年，豆豆大了，恐怕也就養(yǎng)的懶了。這樣的家庭，要是養(yǎng)出一個四體不勤的孩子，最終受害的只能是孩子自己。鄭氏花錢、吃穿上不太慣著豆豆，做活卻是一點兒也舍不得用。平時，冬兒要豆豆幫忙，鄭氏看不見不說，看見了一定不高興。

要冬兒選，她寧可吃喝慣著一些，也不能慣孩子游手好閑。

二黑問父親：“爹今天中午還只是說做兩鍋糖，怎么一下子就做出了新式糖，以前也沒聽您說過?！?/p>

楊秀庭脫口說出：“今天冬兒......”看見鄭氏丟過來的眼神，及時的改了口：“看見冬兒洗山楂，想見要是有種酸甜味的糖，人們一定會喜歡吃?！?/p>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楊秀庭開口對鄭氏說：“對了，我還想試做一種新的糖果。你明天買五斤花生，抽空把花生炒熟、搗碎。這幾天我就試著做做，看能不能在年前做出一種新鮮的疊進去花生末的糖。行的話，咱們今年過年也能松快些?！?/p>

鄭氏聽楊秀庭說買花生時有些困惑，明白是要試做摻花生的糖，就問：“你見人家做過？”

楊秀庭：“沒，今天忽然有了這個念頭，就想試試?！?/p>

鄭氏又問：“這么說，你也沒見過這個東西了？”

楊秀庭點頭：“沒見過。”

鄭氏就有些不愿意：“你不是剛做了山楂糖嗎？加上咱家今年賣豆苗、和糖葫蘆，比往年好很多了?；ㄉ敲促F，不好拿來試手吧。”看楊秀庭沒有松口的意思，又說：“大春也不小了，過了年，也該給他相看相看，好盡早定下個媳婦，這都是要用錢的。前半年，冬兒看病花了不少，現(xiàn)在手里剛剛才補了些，你若是試不好，再全折了進去，咱今年這些事情不是白干了嗎？”

楊秀庭沉默了一會兒，說：“想要日子好，光靠省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想法子才行。這個花生糖，想不出來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了想法，決不能放下。咱兩個已經(jīng)省了半輩子，才省出今天這光景。咱家三個兒子，光靠省，日子恐怕還不如現(xiàn)在?！?/p>

鄭氏有些急了：“怎么會不如現(xiàn)在，咱們的豆苗賣的這么好，這才賣了幾天，就賺了一兩銀子了。明年咱早早的就開始栽豆苗。還有糖葫蘆和你今天做的這個山楂糖，怎么會不如現(xiàn)在?！?/p>

楊秀庭有些無奈的看著鄭氏：“你不在外面跑，有些事情不知道?，F(xiàn)在賣糖葫蘆的，大多數(shù)都有夾豆餡的。這個山楂糖，人家琢磨琢磨，多試幾次也就會做了，咱就是搶個先機。豆苗更不用說，現(xiàn)在是人家大戶人家看不上這點子好處，不惜的試，這也是當初二黑只兜售給大戶人家的原因。時間長了，知道的人多了，人家一試一個準。到時候家家都會栽豆苗、到處都有豆苗賣，價錢跌了不說，怕是賣也賣不出去。到時候，就是大戶人家里，下人們隨便栽上幾盤，平日里總有的調(diào)劑，也不會花這個錢來買了?！?/p>

鄭氏有些發(fā)愣，似是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若是沒了來錢處，那就更不能隨意揮霍。也就更不愿意楊秀庭試做花生糖，再次努力：“他爹，你試幾次就能成了?！?/p>

楊秀庭搖搖頭：“這個可沒準兒，也許三五次，也有可能十幾次都不成的?！?/p>

鄭氏睜大眼睛：“十幾次不成？那，那，那得用去多少糖和花生。不成，不成，你還是再想別的法子吧?！?/p>

楊秀庭今天的好心情，在這一刻也磨盡了。他嘆了口氣：“天底下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家的富貴日子不是拼出來的?！?/p>

鄭氏咕噥：“我可不想望什么富貴日子，家里有飯吃、有衣穿就蠻好了?！?/p>

就是這時，裹亂的豆豆插話：“爹，什么是餡餅？天上不會掉嗎？”

楊秀庭甚至有些沉痛的對鄭氏說：“咱家孩子連餡餅是什么都不知道?！彼坪醺揪筒辉羞^山楂糖帶來的喜悅和希望。

對鄭氏說完，又溫和的看著豆豆說：“爹明天就買半斤肉回來，咱家吃一次餡餅?！?/p>

鄭氏嘆了口氣，弱弱地說：“還是先做那個花生酥糖吧，餡餅先往后放放。再說，我也沒做過餡餅。”

豆豆立即轉(zhuǎn)頭看楊秀庭，楊秀庭歉疚的摸摸豆豆的頭頂：“那就先做花生酥糖。這幾天要試酥糖，好些天家里除了沒進賬，還要花去好些積蓄。咱豆豆是個懂事的孩子，咱們試好了酥糖，第一次賣來的錢就拿來割肉、打油，做餡餅吃，好不好。”

豆豆真的挺懂事的點頭：“好?！?/p>

二黑贊許的看著豆豆：“咱家豆豆就是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