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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許是瞄到那指尖血蓮,這一瞬間,霍涼瑾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是他的小嬌嬌,他的小嬌娘在哭。
“嬌嬌……瑾郎在的……”霍涼瑾將大哭的蘇宴淺緊緊摟在懷里,這一刻,他不管懷里的人是誰,總之是他愛的人,就是他最愛的嬌嬌。
“瑾……郎……”蘇宴淺模糊視線緩緩向上挪到頭頂,看到了那個在心里描畫過無數(shù)遍的臉龐。
“是!我……”霍涼瑾的話還沒有說完,剛張開的嘴就被兩瓣帶甜帶傷的唇瓣堵住。
霍涼瑾愣住了,明顯感覺心撞向胸膛時帶來的震動。他幸后妃,從來不會允許她們親他,因為他很排斥,只有他的小嬌娘是例外。
但是,今天蘇宴淺突然吻上,讓他只有一種歡愉,他從未體驗過的歡愉,和他從未有過的患得患失,仿佛下一刻,這甜甜帶傷的唇,和這個突然親上他的女人就會消失……
絲絲苦澀在他的嘴里化開、漫延,令失神沉醉的霍涼瑾瞬間回神,這苦澀,是她的淚流進了他們吻在一起的嘴里。
霍涼瑾心猛地疼,緩緩地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那甜中帶苦的唇瓣,看向那眼神迷離的淚人。
這一刻,霍涼瑾看到了她眼神里的悲傷,不舍,埋怨和那個仿佛混蛋一樣倒映在她水眸里的自己。
霍涼瑾一把將蘇宴淺攬回自己的懷里,一下一下輕柔地撫著她的背,嘴里清唱著從前嬌娘時常唱給他聽的那首童謠。
……
霍涼瑾將安靜下來睡著了的蘇宴淺抱回床上,為她掖好被子,粗糙帶著薄繭的指腹在蘇宴淺光滑細膩的手指上輕輕撫過,卻不敢觸碰那與記憶里一模一樣的血蓮。
“呃……”床上睡著的人兒發(fā)出了低吟,手指無意識地一跳,霍涼瑾一下子觸電一般縮回了手,雙手扶膝,仿佛是一個做壞事被抓的孩子。
見蘇宴淺又安靜了下來,霍涼瑾才又伸出手,朝著她的指尖探去,只是他余光瞄到她眉心緊蹙,那只寬厚的大手立馬改變了方向,轉(zhuǎn)向她的眉心為她撫平皺眉,至于那血蓮,早已經(jīng)被他拋之腦后。
在廊下站著的應安看到這一幕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心道這小村姑可厲害得緊,短短幾日就能在皇上心里種下情根,隱隱有與當年樂儀嬪比肩的架勢。不過也是,畢竟樂儀嬪已經(jīng)是死人了,哪能跟這些活生生的人比呢?她能讓皇上在心里守了她這些年也算是個能人了,當年皇上年少輕狂,錯失了樂儀嬪,如今,難得又碰上個順意的,自然是緊緊抓著不放了。說到底,就可惜了樂儀嬪生不逢時、生不逢地,否則……唉!可惜嘍!
……
蘇宴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都僵了,轉(zhuǎn)著僵硬的脖子,卻不小心抻到了嘴里的傷口,撕心裂肺的疼痛將她麻木的神經(jīng)瞬間激活,張嘴,聲未發(fā),喉嚨一時一片令她絕望的焦灼之痛。
但是,不同于昨日意識模糊如夢昏沉,今日一早醒來的蘇宴淺已經(jīng)是恢復了神志,她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也隱約記得昨日與霍涼瑾的幾些片段,只是她不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她過度疼痛意識模糊時假想出來的。
“醒了?”一聲熟悉的低沉清喚在蘇宴淺耳畔響起。
蘇宴淺抬頭,出神發(fā)直的眼神還沒恢復過來,驚愣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xiàn)的霍涼瑾。
不過一日未見,他原本光滑的下頜已經(jīng)冒出了許多青色的胡茬,眼下帶烏,原本冷漠薄涼的墨眸已經(jīng)被滿滿的擔憂柔和填滿。
唇畔一涼,冰涼的瓷器觸上蘇宴淺的紅唇。
“喝點水吧。”依舊是溫聲如玉。
這樣的霍涼瑾讓蘇宴淺有著絲絲恍惚,當年她受寵之時,他就是這樣的他,現(xiàn)在比之從前甚至更甚。只是,這樣的好,卻讓她害怕。
“爺知道會疼,小嬌嬌這么乖,一定會忍住的?!被魶鲨粗袂榇舸舻奶K宴淺,只以為還與昨天一樣,受了大刺激一時失了智,眼里閃過絲絲心疼。
“大夫說了,每日以溫水過喉,對你的嗓子好。爺一定讓人治好你的,小嬌嬌放心便好。”霍涼瑾坐到床上,攬過呆呆地看著他的蘇宴淺,溫熱的薄唇在她結痂的額頭上落下輕柔一吻。
“爺聽村里人說你叫‘嬌娘’?真是好名字,嬌嬌俏俏,便是驚華?!被魶鲨獙捄竦拇笳仆衅鹛K宴淺的頭頸,一邊喂著她小口喝著溫水,一邊用輕緩的語調(diào)說著。
其實,應安告訴他,她的名字是“嬌娘”的時候,他真的有一瞬間的恍惚。只是,當年那個小小的人兒,是真的,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她不是她。但是,他愛她。
當看到面容憔悴狼狽的她凄慘大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已經(jīng)錯過一次,太足夠了!
“其實呀,從前有一個小嬌氣包包也叫‘嬌娘’,她可比你嬌氣多了,每每吃藥的時候都耍小心眼兒,每回被抓包,都只知道嘟著嘴拿著一雙大眼睛看著爺,乞求寬大處理……”
霍涼瑾的聲音很好聽,蘇宴淺以前就特別喜歡聽他的聲音。只是,今天霍涼瑾的聲音如何,蘇宴淺已經(jīng)完全不在意了,她只是認真聽著霍涼瑾所說的每個字、每一句,他說得虔誠,她聽得認真。
這是蘇宴淺第一次從霍涼瑾的嘴里聽到他在別人面前如何說從前的她。他說得越來越慢,她的眼睛越來越晶瑩。他們都知道這樣幸??鞓分蟮慕Y局是什么……
她真的從他的話里聽出了滿滿的寵溺和……愧疚。她能感覺到,越快到最后的那個結局,他就把自己攬得越緊。
蘇宴淺抬頭,看到的是他蹙眉痛苦的表情。她不想讓他這樣痛苦。蘇宴淺雙手攀上霍涼瑾的脖頸,唇畔一點點靠近他的薄唇,她想要告訴他其實她還活著,她想要安慰他,她想要告訴他,她突然想原諒他了……
“爺!”
在兩瓣唇要貼上的一瞬,隨著門被‘吱呀’一聲猛地推開,門口一聲清脆的道賀聲響起,“恭賀七爺尋得良醫(yī)!”
頹郁中有溫馨的氣氛被突然打碎,霍涼瑾很不高興,青著一張臉掃了一眼進來壞事的婢女。蘇宴淺被這突然的聲音一驚險些摔回床上,幸好有霍涼瑾在她身后攬住了她。
“爺知道了,你先將人帶到正堂里候著吧?!被魶鲨缇兔巳ぬ煜缕媸坑麨樘K宴淺治嗓子,如今有了音信,雖說好事被人打斷,但還是高興的,否則他早就讓人懲罰那不懂規(guī)矩的婢女了。
“你先躺一會兒,爺去去就回?!被魶鲨烟K宴淺輕輕放回床上,給她掖好被子,柔聲叮囑。
蘇宴淺也看出來了,霍涼瑾這是還以為她如今神志不清呢。不過這樣也好,經(jīng)過了昨日的事,她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
所以,蘇宴淺現(xiàn)在只是盯著霍涼瑾,沒有任何動作。
只聽霍涼瑾喉嚨里傳出一聲低嘆,回頭吩咐門口跪著的婢子,“你們幾個照顧好她?!敝蟊愠鲩T了。
“泠清兒,怎么就這么坐下了?咱們快伺候蘇姑娘洗漱吧?!便鰰硟憾酥~盆一進門,就看見剛剛出聲打斷霍涼瑾與蘇宴淺好事的泠清兒坐在離床較遠的圓凳上,盯著床上閉著眼的蘇宴淺,目光陰鷙。
“伺候她洗漱?”泠清兒冷笑一聲,瞄了一眼泠暢兒滿臉嗤笑地說道,“她是個什么身份?在你我面前都只有伏地跪拜的份!比咱們宮里的娘娘更是云泥之別!要我伺候一個賤民,我可做不來!”
泠暢兒聽著泠清兒嘴里不屑的話,低頭做著自己手里的活計,。泠暢兒面上看不出什么,卻在心底暗暗皺眉。她是鄉(xiāng)民出身,你便瞧不起她?可你別忘了,你泠清兒自己曾經(jīng)也是人家府里的家奴,生生世世為奴為婢,論身份,連賤民都趕不上,又有什么臉來嘲笑別人?
“嘭”一聲,泠暢兒聽到屋門被大力關上,緊接著是泠清兒走出去的腳步聲。
“泠清兒姐姐,你這鐲子可真好看,淑儀娘娘可真是疼愛姐姐了!”
“聽說前個淑儀娘娘還在皇上跟前夸了姐姐呢!”
……
泠暢兒依舊低著頭,為蘇宴淺擦拭著身體。她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到,此時泠清兒一定是一副揚著頭,得意洋洋的樣子。
……
另一邊,已經(jīng)重新洗漱整理好自己的霍涼瑾倒是沒想到在正堂里等著的是位清麗佳人兒。
“七爺”,佳人兒起身,看向虎步而來的霍涼瑾,眉目含情,盈盈一拜,含羞垂目,“小女樓嫻,見過七爺?!?/p>
“你便是那位大夫?”冷淡如霍涼瑾,面對這樣美色也只是淡淡一瞥。
縮這頭站在角落里的應安這回可真是仔仔細細想了想里頭那位躺著的人。他們爺似乎從一開始就待她極特別。
她是很美,但是他們爺可從來不會被女色所誤。所以到底為什么那位能讓他們爺看上眼呢?應安咂咂嘴,他也沒想明白。
“是?!睒菋挂粋€字,嬌媚繞梁,讓沒了子孫根的應安都聽得牙疼,低著頭仿佛都能看到甩著帕子的江南女子。
“阿瑾哥,你不記得阿嫻了嗎?”樓嫻上挑的丹鳳眼含春帶媚地望向霍涼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