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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遺照上的女孩
這天快遞送到了晚上八點多。
冬天五點就天黑了,此時早已華燈初上。
冷風(fēng)一吹,才覺得渾身肌肉都酸了。
還好車?yán)锞褪O铝艘粋€快件,我翻出來一看,正是早上險些被窩弄丟的那件兒。
我看了眼地址,才發(fā)現(xiàn)那個村子根本不在我的派送范圍。
心下不禁后悔,我早上光想著別讓吳德彪罵我,也沒看看收件人信息。
不過既然拿了,再跑一趟也就是了。
我給收件人打了電話。
對方立即接通:“喂......”
一聲滿是寒意,聽來幽遠(yuǎn)空寂的女孩聲音,從聽筒里傳出。
我只覺得身上一下起了層雞皮疙瘩。
“啊,是華盈盈吧?有你一個件兒!”
“我在家,你來吧......”女孩的聲音又有氣無力地傳出。
我嗯了一聲,趕緊掛了電話。
一路趕到郊區(qū)的村子時,將近八點半了。
村子四下漆黑,只有幾盞路燈照射著。
這地址上寫的五排三門我還真找不到,不過幸虧有人路過。
我趕緊問了問路。
那人瞥了我一眼道:“往里面去。你一眼就可以看見了,最熱鬧的那家。”
他說罷頭也不回走了。
“最熱鬧?”我嘴里咕噥,卻是一臉懵逼。
等我又走了幾條街,算是明白了這個“最熱鬧”的意思。
就在這一排房屋中,一家門口正擺著紙人花圈,還有用來待客的帆布棚子。
“這......這他媽晦氣?”我邊嘀咕著,邊走了過去。
“唉,送快遞!”我對著帆布棚子里,神情悲傷的男人說道。
男人正在抽煙,眉毛也沒抬:“主家在里面!”
我只好往院子里走去。
一進院子,我就看見了一張供桌。
供桌上擺著黑白遺照,照片里的人臉,正被三根香的煙氣遮攏著。
我們這里的風(fēng)俗,遺照、供桌是要擺在露天的,頭頂日月三光才能往極樂世界而去。
若是放在了屋子里,那魂魄就要被困在屋子里了。
“你好,送快遞!”
我對著院里一個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問我是誰的。
我又看了眼快遞信息說道:“華盈盈!”
這個名字剛一說出口,就叫老太太傻了似的。
她的嘴唇顫抖著,老淚一下涌出了眼窩。
我心說這怎么還給問哭了。
“大媽,我趕時間,請問華盈盈在哪里?”我又問道。
卻見老太太的胳膊緩緩抬起說道:“她在那里!”
我順著她手指看去,發(fā)現(xiàn)老太太指著的竟然那張黑邊遺照。
“我靠,開什么玩笑!”我心里咯噔一下。
恰好一陣風(fēng)吹散了遺照前的香煙,把華盈盈的真容也露了出來。
這一眼看去,我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整個人都要炸開了。
因為那女孩......與我昨天從樁基中撈出來的女尸,竟然是他媽的一模一樣。
“臥槽!”我本能反應(yīng)地罵了一句。
趕緊把快遞扔給老太太,頭也不回就往外走。
誰知腳還未邁出院子,卻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滿鼻子都是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我一退身,發(fā)現(xiàn)自己撞上的是一名面容與身材姣好的女孩。她長發(fā)如瀑,正好蓋在了前胸上。
“對......對不起......”
“在別人的靈堂上,連連罵臟話!你小心有報應(yīng)!”女孩冷聲說道,一雙劍眉可不似身材那般嬌小溫柔。
我想到了遺照上的華盈盈,也顧不得與面前的女孩爭執(zhí),低著頭就逃走了。
......
電三輪很不合時宜地沒電了,我一路將車推回了快遞點兒。
幸虧還有夜班卸貨的同事們在忙。
“唉,肖不凡,你今兒夠拼啊,給你電三馬都騎沒電了?”
我也懶得理會同事的調(diào)侃,直接問道:“老吳還在嗎?”
“在,里面呢!”
我當(dāng)即闖進了吳德彪的屋子。
老吳見了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冷哼一聲:“肖不凡,看你那眼神,是不是撞了人家的車,肇事逃逸了?我告訴你我們快遞點可不負(fù)責(zé)......”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道:“華盈盈那個件兒,本來不是我的派送范圍,為什么......為什么給我了?”
吳德彪似乎被我這一句話問懵了。
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問道:“什么華盈盈,誰是華盈盈???”
我趕緊掏出了手機,把剛才撥打的手機號念給了老吳聽。
“手機?”我忽然被什么扎了神經(jīng),想起剛才......我明明還給華盈盈打過電話呀,她還跟我說話了。
難道......死人也會說話嗎?
我腦海里回響起電話里,那個凄冷冰涼的聲音——我在家里,你來吧......
“你快查一下,這不是我負(fù)責(zé)的區(qū)域!”
吳德彪在電腦上敲出了手機號,罵了句。
他接下來的話,差點讓我原地休克。
“查無此件!”
“什么?不可能!”我頓時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你小子是不是打算拿個假件兒找事兒啊?我告訴你,肖不凡,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滾蛋!”
我也懶得理會吳德彪,奪門而出。
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聯(lián)系劉老六!
“喂,干什么呀?”劉老六接了電話,舌頭打了結(jié)似的,多半是喝多了。
“我......我看見那個被我撈上來的女孩了!”
這句話似乎然讓劉老六也酒醒了。
“什么?在哪里?!”劉老六問道。
我把剛才送快遞的事兒說了個明白。
他當(dāng)即道:“你等我,咱們面談!”
沒多時,劉老六就跟我在一家砂鍋店匯合了。
他一進來就看見我手捂著后脖頸子,便問:“你脖子怎么了?”
我說:“跟這事兒沒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睡落枕了?!?/p>
劉老六也不客氣,自己點了個砂鍋,又要了瓶白酒。
我看他悠閑地抽了根煙,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
我當(dāng)即急了:“劉老六,我怎么說也是公司一員,遇見這樣的邪門事兒,你難道不緊張嗎?”
劉老六嘴角一扯,笑道:“緊張?當(dāng)你跟我一樣,遇見過這么多大風(fēng)浪,也就不緊張了!”
“你什么意思?這事兒你也遇見過?”
老六仍是一副輕松自若的模樣,給我倒了杯酒。
“哪里有那么多邪門事兒啊,你不做虧心事兒,還用擔(dān)心那個女孩找上你嗎?”
他自顧自喝下一杯酒,又道:“喝完酒,回家睡一覺就沒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