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兒有一副上聯(lián)，若閔小姐對得出下聯(lián)，定是有真才實學(xué)?！蹦窖孕σ饫飵Я藥追痔翎?，仿佛她若不應(yīng)，就是丟了閔家的臉面。

明明知道他這是激將法，但閔雪苑就吃這一套。

她痛快地點頭應(yīng)答：“好，請出題?！?/p>

“這上聯(lián)便是：欄桿外滾滾波濤，任千古英雄，挽不住大江動去?！?/p>

閔雪苑低頭略作思索，答道：“窗戶間堂堂日月，盡四時憑眺，幾曾見黃鶴西來?！?/p>

見她神態(tài)悠然自得，輕松對出，閔霄珩跟著松了口氣。

“好！對得好！”不知誰帶頭喊了聲，緊接著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好聲。

閔雪苑并無驕傲之色，這些名對子都早有下聯(lián)，她不過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罷了。

慕言也并未料到她真能對出來，畢竟閔雪苑從前的草包名聲傳得很廣，就算靠著那支舞成了名，也很難讓人不懷疑那只是誤打誤撞罷了。

所以他刻意點出這個，其實是想看閔霄珩出丑。

畢竟這人雖身份地位皆不如他，卻因家族聲望致使皇族子弟個個都對他禮讓三分。

見閔雪苑被人群眾星拱月般簇擁，他眸光一暗，醞釀片刻沉聲開口。

“大家都覺得閔小姐對得精妙，本皇子卻并不這么認(rèn)為。”

“那你有何見解？”慕擎折扇輕搖，微瞇著眸子看向自己的皇弟。

“我這上聯(lián)，乃是東坡名句化形，情感消沉。也正因此，才更需下聯(lián)有亮色，提士氣?！蹦窖岳@著閔雪苑轉(zhuǎn)了兩圈，幽幽道：“可閔小姐下聯(lián)里這句，黃鶴西來是何意？閔小姐既然才華橫溢，總不會不知駕鶴西去一詞?！?/p>

閔雪苑被他的強詞奪理驚到了。

“還是說？”慕言突然抬高音量，對著眾人道：“閔大小姐早就憋了這樣的心思，不過是借機抒發(fā)對國家之不敬罷了?！?/p>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jù)，瞬間引得眾人紛紛附和。

閔霄珩見勢不妙，連忙替她解釋道：“雪苑絕無此意，單論詩文，這一聯(lián)格律、情感都與二殿下的上聯(lián)相契合，雪苑還年幼，性子單純，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奉命而為?！?/p>

“閔霄珩，你連本皇子都敢不放在眼里了？”慕言眸光兇狠，厲聲質(zhì)問。

“臣不敢?！遍h霄珩壓著怒火應(yīng)聲。

“既然大家各執(zhí)一詞，公平起見，請詩會現(xiàn)場的國子監(jiān)老師評點一番，如若真有對國不敬之意，本皇子決不輕饒！”

話音一落，眾人目光紛紛投向詩會外圍的監(jiān)考團上。

徐太傅見狀，主動上前，對著三人行了禮。

慕擎連忙扶起他：“老師，你只管點評一番，公正公允便可，無需多禮?！?/p>

“老臣遵命?！?/p>

閔雪苑瞧著那徐太傅胡子花白，一臉和善，想著他肯定能給出個令人滿意的結(jié)果。

可誰知那太傅卻目光躲閃，根本不敢朝她看過來，反倒頻頻看向兩位皇子，似乎在觀察他們的臉色。

閔雪苑心里微驚，只覺兇多吉少。

果然徐太傅捋了兩下胡子，緩緩開口：“依老臣之見，二皇子所言有理。眾所周知，西和北皆為不吉之方位，房屋若坐南朝北，開了門便等于開了煞氣，換到別處也一樣。所以閔小姐這下聯(lián)，老臣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但總歸是有不敬的意味在里面的?！?/p>

閔雪苑聽得咬牙切齒，心中暗罵：“死老頭，你胡說八道些什么！你祖宗輩傳下來的名對子，輪得到你來妄論是非了？”

但這些話在這種場合她終究不敢明說，只乖巧地低著頭等待審判。

閔霄珩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后，看向慕擎，“殿下，徐太傅所言，多少摻了個人情感，不應(yīng)全聽?！?/p>

慕擎神色也有些異樣，正要開口，便被慕言先一步打斷：“閔霄珩，你是有多看不慣本皇子，從頭到尾你就一直在徇私情，簡直無法無天！”

他又轉(zhuǎn)頭怒瞪著徐太傅：“徐太傅，按詩會規(guī)則，閔小姐這情形，該做何懲罰？”

“這......”徐太傅頓了頓，如實答道：“詩會本身就是在為朝廷選舉人才，準(zhǔn)備不充分者，便是將國事視為兒戲，打二十戒尺?？砷h小姐是個細皮嫩柔的姑娘，依老臣之見，這數(shù)目便折半吧。”

“你要打我？”閔雪苑一直默不作聲，直到聽見他們對自己的“懲罰”，一下子來了脾氣。

“囂張無理，目無尊長，不打你打誰？”徐太傅命弟子取了戒尺，撐出威嚴(yán)對她道：“伸手?！?/p>

閔雪苑有些慌了，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閔霄珩，嘴角沮喪地撇起。

閔霄珩看得心疼，幾次想上前阻止，皆被大皇子眼神制止。

閔雪苑攤平掌心，厚重的戒尺不間斷地連落十下，疼得她不停吸氣，又覺得丟人，死死咬住嘴唇?jīng)]發(fā)出一點聲音。

十下過后，她掌心腫起了薄薄一層，泛著又麻又癢的刺痛。

她將手縮回袖中，心里覺得委屈，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低頭盯著鞋尖。

“凝兒......”閔霄珩心疼壞了，喚著她的小名，幾步走到跟前，“小叔看看你的手。”

閔雪苑側(cè)過身子，抬袖胡亂抿了下眼淚，繞過他往慕言那邊走，再揚起頭時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

“二皇子既然覺得我剛才所對之詩是對國不敬，雪苑又想起了一首新的，作為補救。”